第四十三章 破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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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小时之后,我的行踪已经出现在了山城的另外一头。此时在我身边的除了玉蓉,还有明子以及前来接应我的陈凤。我们现在所身处的地方,是江北医院后面小街尽头处的一个小屋。按照昨天晚上的约定,明子会带我们见一个十分重要的人,这个人,可以说是解开当晚山水庄园悬案的一个重要人物。

  这个人叫庞鹤春,是凤巧爷那几个进了周家的徒弟中最年长的一个。山水庄园的夜宴上,他跟自己的三个师弟一起接受了曹金山的拉拢,计划在宴会上替曹金山偷取正在公开展示的烟云十一式。虽然我不清楚曹金山给他们开出来的价码到底有多少,但这个价格不是一帮人能够想象到的数字,因为这一笔生意,关系到的是山城未来整个商界的局势。

  因此,当任务失败的时候,他们三人一直都是提心吊胆的,生怕曹金山因此迁怒于他们。然而让他们意外的是,虽然任务失败了,曹金山却还是承诺能够支付他们之前谈好的报酬。在当时,自己的几个师弟面对那些白花花的银元诱惑几乎都要失心疯了,但作为处世最深的他,心中却暗暗对曹金山的「好意」感到为之心惊。果然,在苦劝无果的情况下,这个人只能先找了哥借口拒绝了跟其他师弟去曹府领取报酬。

  他是个精明的人,也许从他的那些已经失去理智的师弟们出发的时候,他就不断告诉自己已经离开。然而,他毕竟也是一个正常的人,对金钱跟欲望的幻想,让他心中却始终存在一种侥幸,只是到最后,当他等来的,是两个曹家的枪手还有自己几个师弟的死讯的时候,他才后悔,自己没有相信自己最开始的判断。

  然而他没想到的是,本以为大难临头的他,却莫名其妙被一个人救了。虽然在逃跑中他中了一枪,但好歹捡了一条命。这个人安排了他躲在江北医院,一边养伤,一边要他等待用他的时候。本来,他还对此人心存感激,然而过了一段时间后他却发现,他就像是一头老羊,好不容易脱离了虎口,却又一下子掉入了狼窝。那个人,竟然要求他连拉屎都不能离开房间,更不要说跟外界取得任何联系。

  虽然在这期间,他曾经有几次想要尝试逃跑,结果没想到这个人好像就是鬼一样盯在他的身上,几次逃跑不光没跑远就被发现,而且还被威胁如果他再逃跑,就把他交给曹金山。于是从那之后,他也只能任由对方摆布,在医院的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度日如年的苟活着,至少这样,比自己那几个天真的当了人枪下鬼的师弟们要好得多。

  这就是庞鹤春还能够活下来,然后出现在我们面前的原因。

  「明子,你果然厉害,竟然能在我眼皮底下把这人藏这麽久。」玉蓉的出现并没有让明子有什麽不安。因为自从被曹金山赶出来之后,这个女人就出现在了自己身边。明子没有问她的身份,也不敢问。他只是知道,对方也在调查山水庄园的事情。而孑然一生的自己,则至少还可以利用庞鹤春的存在,从她那里骗得一些可以让他维持家里生计的收入。

  「我让他躲着的地方是肛肠科,」明子虽然没有正眼看玉蓉,却还是用着一种略带嘲讽的语气说道:「那里整天都是大小便失禁的人,终日臭气熏天。你们这些达官贵人,怎麽会想到我把人藏到了这里。」说完,明子拉掉了塞在庞鹤春嘴里的碎布,然后指了指我说道:「这位爷有话问你,答好了,才能活。」

  那个四十来岁的矮小汉子,显然早已经屈服于明子之下,听了他的话,立马点着头结结巴巴的说道:「好,我说,我什麽都说。」

  「当初,你们是为什麽要离开凤巧爷那里,加入周记银铺?」我其实已经从明子那里得知,他们当时几个师兄弟从凤巧爷进周记银铺,是暗中得到了一个据说是凤巧爷老友的人帮助。只是此人的身份,就连他们自己也不知道。不过此时我还是又把这个问题问了一遍,好看能不能顺藤摸瓜找点别的信息出来。

  「当初,师父手受伤后,老凤记就慢慢没落了。我们几个师兄弟觉得呆在师父身边又没钱又学不到本事,于是就想要另谋出路。而正好在那个时候,有一个人说是师父的朋友,他找到我们说能帮我们安排道周敬尧的周记银铺工作。当时我们虽然不知道那个人的身份,但他一上来就说出了我师父的很多往事,于是,我们就没有怀疑他。而后面,他也果然安排我们进了周家的银铺。」

  「所以你们从始自终,也不知道这个人是谁。」

  「是的,他只让我们叫他老先生,却没告诉我他的名字。」

  「你们加入周家多久了?」

  「差不多两年多吧,不久。」庞鹤春说道。

  「才两年多,就在周家有如此重要的地位?」按照周家的制度,那些在周家成独当一面的一级匠人,非得赶上五年八年才行。这个庞鹤春连同他三个师弟一起被周敬尧安排进了山水庄园的随从名单,显然在周记银铺的地位并不一般。

  「因为我们几个师兄弟的手艺底子都比较好,再加上老先生的运作,所以我们去的时候,就已经是头等匠师了。」

  「想必,这个叫先生的人,不是如此平白无故的要想帮助你们。他如此安排你们潜伏进周家,定然是有什麽目的的吧。」

  「当然,从我们加入周家后,他就会隔三差五给我们提一些要求。一开始,只是叫我们去打听一点人啊,事啊什麽的,我们也就做了。直到后来又一次,他曾经让我们去帮他去偷一个老板的账本,但是因为老板的账本一直是看管的十分严格,所以我们不敢做这个事情。老先生虽然不高兴,但这个事情也确实是没有办法。」

  「哦?没有办法去偷账本,却有办法帮着曹金山,去在众目睽睽之下,偷那些烟云十一式的至宝。」我的冷笑,让庞鹤春感到一阵不寒而栗,然而此事,他确实也没脸辩解,只能在明子催促他回答问题后,才支支吾吾的说道:「是,是曹老板花的钱实在太多了。」

  我笑了,笑的不是此人的两面三刀,而是他说的,倒是实话。我没有再拿这个问题去纠缠他,而是又细问了下当初那个叫安排他们进周记银铺的「先生」具体要求过他们打听过什麽消息,只是庞鹤春给出的答案,无非就是一些商场上正常的尔虞我诈的事情。我见这个问题也没问出什麽名堂,于是思考了片刻,进入问道:「当天晚上的经过,现在你给我回忆一遍,越详细越好。」

  庞鹤春知道,这个问题,才是我们把他就下来的关键原因。虽然他心中知道,只要他将此事一旦说出,失去了利用价值的他就很可能会被我们无情抛弃,甚至是杀人灭口。然而面对明子这几番折磨他的淫威,早已经成为了他心中的一大恐惧。无奈之下,他也只能慢慢讲当天晚上他经历的一切细节从头讲了一遍。而终于,我也通过此人的经历,知道一切的问题是从哪里开始出现问题的。

  原来在现场的灯光熄灭之后,他们的确是按照之前的计划打开了烟云十一式陈列箱的锁。然而就在他们打算携带那些银器离开现场的时候,却突然被几个人用枪指住了后脑。而无论是我还是玉蓉,都绝没有想到的是,这几个人竟然就是周敬尧自己的妹夫柳皓和他手下的枪手。因为曾经我一直认为,这些人不应该是那些被我们作为首要怀疑对象的那一批人的任何一个,然而没想到我越这麽想,这个周敬尧越反而给我们来了一招灯下黑。

  「这麽说来,那些你们到手的银器,是被柳皓劫走的?」我问道。

  「应该是,柳先生是跟我们一起去的山水庄园,而且,对于他的声音跟个头,我是十分熟悉的。他当时拿着枪,让我们把银器放在了一个布包里,而在大厅的灯重新亮之后,那个布包连同着银器已经不见了。」其实在一开始,我就曾经怀疑过周敬尧拿出自己的烟云十一式,是以此为诱饵来钓取其他的银器。但是这个可能性,就算是一个刚入行的警员都会觉得这样的猜测过于简单。

  但此时结合庞鹤春所说的这一番话,在我没有理由怀疑柳皓的参与者身份的同时,今天从玉蓉那里得到的消息,让我心中多了一种答案。如果说在整件事情背后,真的有强大到类似四代家族在内的势力在操控的话,显然这个周敬尧,是被什麽无可抗拒的力量驱使着,做次铤而走险的决策。

  这个原因可能有很多,可能是对方像曹金山收买庞鹤春等人一样,给他开出来了一张无妨抗拒支票,但我跟愿意的相信的,是在山城一直被曹刘两家压制的周敬尧,是在借这个事情寻求某种政治上的庇佑。

  「在那之后,」庞鹤春见我没有说话,试探性的问了我要不要继续,在得到了我的点头答复后,他才将后面自己勉强应付了警察的盘查,却再也不敢回周家,带着几个师弟连夜逃走的事情讲了一遍。

  「这麽说来,如今失踪的那十件烟云十一式,很有可能就在周敬尧的手中。」

  等问完了庞鹤春之后,玉蓉将我叫到了旁边的小屋后才小声的说道:「这几个月,我其实都在让人严密监视着周敬尧跟曹金山的动向。然而让我意外的是,这两个月周府上下竟然是出奇的宁静。我原以为,刘家计划从山城提出后,原本有着扩张野心的周敬尧,应该会乘机而动。结果没想到的事,他竟然几个月都深居简出。」

  「那个柳皓,如今有消息嘛?」我问道。

  玉蓉摇了摇头,「这个人好像也从山城蒸发了,况且之前我只是听说过这个人,却跟这个人没有交集。头,你那有没有什麽思路能帮我们把他找出来了?」

  我跟柳皓之前也不过只有五宝码头的夜探一次接触机会,关于此人的了解,我并不比玉蓉了解多少。于是我摇了摇头,突然对女人道:「来这里之前我问你,山水庄园的那天晚上你干什麽去了,你说要等见到了庞鹤春才肯告诉我。现在,你总能说点什麽了吧。」

  玉蓉看了看我突然笑了一笑,又突然放肆的对着一旁的明子眼角一挑,等明白女人用意明子知趣的转过头后她才说道:「头,实话告诉你吧,那天晚上,我也准备让手下去劫夺这十件烟云十一式的。」对于女人的这个说法,我有些将信将疑。因为她跟商界这些人不同,在她王记高级经理背后的身份可使南京方面的特派员。而这些银器如果不是经历了那一番事故,本来迟早就是要落到南京方面的手上的。她实在没有理由,打破原先的计划。除非,她也动了那种想要把烟云十一式占为己有的念头。

  不过女人似乎并没有理会此时我在想什麽,而是继续说道:「而且,虽然我们的方式雷同,但我的方式比你们那样要简单直接很多。在现场的舞会中,其实混入了十几名我们军统的高级特工。在现场,我们其实已经安放好了好几处的炸弹,只需要我引爆炸弹,现场不光会持续性失去照明能力,那些玻璃陈列柜,在我们的眼里,也行动虚设。」

  「这是你的想法?」我终于忍不住问了问。

  「当然不是,」玉蓉终于打消了我的顾虑说道:「这是上级的直接指示,南京方面明确要求,如果这一次山水庄园的拍卖会,胜出的一方不是刘家一派,那麽就要立即设法现场抢夺银器。」

  「这又是何故?」我心中虽然清楚,曹金山是有将引起私吞的心思,但就算是这个消息被走漏了风声,南京方面为什麽会如此沈不住气,突然很莫名其妙的要求玉蓉动手劫夺。难道说,是他们已经暗中掌握了曹金山跟和衷社的关系,还是说他们跟刘家又有什麽瓜葛。

  「你们跟刘家之间,是否有什麽往来?」面对我的问题,玉蓉摇了摇头道:「头,我跟刘家四小姐的关系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如果真的有对刘家有什麽心思,别说你了,刘小姐那边我都过不了关。这次个事情我知道你会如此问,但我就算想破了脑袋也没有明白。这一次我去南京方面述职的时候,曾经直接问起过上级为什麽要有如此的命令,然后他们并没有正面回答我这个问题,也没有在继续追究银器的下落。因此此次我回蓉城时得到的最新的指示,可以告诉你的是更多的还是为了大烟的事情。烟云十一式的宝藏听上去十分诱人,但盘踞在西南一带的这一批地下生意,才是实打实的影响到国家的财政收入的。」

  「所以你觉得,这大烟生意经手者是刘宪中跟周敬尧的可信度有几层?」为了跟玉蓉交换更多的情报,我将我最近所掌握的关于蓉城大烟地下生意的信息告诉了玉蓉,只有其中我们接触到了和衷社白衣党人的那一部分消息做了隐瞒。

  听完我的话,玉蓉想了想道:「按照你告诉我的情况来看,这二人联手经营了蓉城的地下大烟交易,这件事情似乎已经是证据确凿。只是有一个点我一直没想通,就是刘宪中装疯卖傻十几年,行为受到了很大的限制。但蓉城的大烟生意在暗中已经经营了很久了,而虽然刘家三叔在家族中辈分崇高,但却几乎没有自己能养的手下,这样的情况下,他们是怎麽跟周敬尧合作的。总不能真的就靠着黒瓦山那些泥腿子吧」

  其实这个问题,在蓉城的时候我不止一次问过刘忻媛。只是当时女人似乎有什麽难言之隐一般,只说时如果我要查刘家,她不会阻止我。但如果要从她那里得到答案,她担心她看到的那些细节的事情反而会影响我的判断。女人的这个理由虽然有些像是拖延的说辞,但细想之下却也是实情。于是,从那以后我也再没有跟刘忻媛谈论过此事。

  于是当下,在又问了庞鹤春几个细节后,我便吩咐明子立即将庞鹤春送出城,交给刘忻媛的手下保护。玉蓉虽然不愿意自己掌握的线人就这样被我控制,但她也知道,只有我才能比她更直接的触及到山城的多方面核心信息,于是只是暂时许诺,将此二人交给我,但相应的,她的手下也要跟随他们一起。

  「临走之前,再告诉你点消息吧」我一直等到明子给我回了电话,才跟玉蓉分别。在趁机在我的脸上故意留下了自己的口红印记后,女人突然小声说道:「有两个事情,就算我不告诉你,你应该也迟早会知道的。第一个,就是最近江北警察局有了新的上司,从蓉城警局调过来的李昂,成为了这里的临时局长。而另外一件事,就是据我的线人来报,凤薇薇已经完全苏醒了,李昂已经派人把她接走了。接走他的人就是蔡叔,我想,他应该会听你的话的。」

  我点了点头,其实第一个信息在我回到蓉城的时候,刘忻媛就已经告诉了我。而第二条信息对我来说却是至关重要的。我其实今天来本来还想让陈凤替我暗中打探一下凤薇薇的情况,没想到她竟然已经醒了,只是这样一来,她定然会成为李昂重点保护的对象,我要相见她一面,恐怕又要再困难几分。而且跟玉蓉所说的不一样的是,对于老蔡,我也很难绝对放心。

  「爷,我们现在去哪儿?」从医院出来后,陈凤开着车带我离开了江北区。虽然此时我是化过妆,但毕竟江北一代熟人众多,难保会被人注意到我的出现。

  「我们去见下老钱。」

  「就是你的那个验尸官的手下麽?」陈凤问道:「我们就这样去见他,会不会太冒险了。」

  「你不是说他是验尸官麽?」我笑着说道:「一个死人去找验尸官,不是正合适麽。」我记着去见老钱有两个目的,其一,山城警界的动向只有跟他打听才足够稳妥。其二,就是刚才玉蓉告诉我的,李昂已经让老蔡把苏醒后的凤薇薇接走了。倘若此时我们贸然找上老蔡,是十分不妥的。好在当时老钱那个新的情人裴护士,就是负责照管凤薇薇的。以老钱处事的精明,我相信他已经让裴护士那边收集了很多对我重要的信息。

  也许曾经,徐飞的背叛会让我对即使老钱也心怀戒备。然而我内心也知道,老钱跟徐飞不同,只有一个已经对人生没有了太多欲望的人,会更经得起外界的诱惑。那些能够让人对自己的主人或朋友背后暗箭中伤的,大多只是逃不过一个名利的束缚。

  而此时我没有想到的是,还有一个人,也跟我有着同样的想法。李昂自从接手了山城的事务以后,就陷入了这种名利的束缚中。其实,他早就已经知道,那个在蓉城盘踞了长时间的大烟生意,背后是有着什麽样的势力支持。他动不了四大家族的人,即使他敢,他的手下也不会有人敢配合他。

  这一次申请从蓉城调到山城,表面上是他主动申请来调查山水庄园的悬案,但其实是他自己不得已的一种逃避。只有远离蓉城的那个是非圈,他才能让自己的内心好受一点。

  在乱世,良心这种东西,似乎是最为微不足道的。当初他的兄长为了自己的良心,结果一辈子都被仇恨跟忏悔煎熬。死,对于他来说反而是一种解脱。但是对于他来说,此时虽然已经离开了蓉城的是非圈,但却掉入了另外一个是非圈。其实山城的局势他已经很清楚了,只要把那几个人抓起来,就算不能摧毁整个蓉城的地下交易,至少也能给他们一记重创。

  然而如果真的这麽做了,又有什麽意义?南京方面已经越来越难以抵抗从北南下的军队,他们所谓要整顿贪腐问题,又有几个钱真的会落到军队的需要上。而一旦蓉城的这一条资金线收到了影响,南京方面是否能有所裨益不谈,孔家的人自然也不会轻易让这样的一个金娃娃这麽溜走。到那个时候,山还是那个山,城还是那个城。但自己,早已经不是那个自己了。

  面对这样的困境,即使一向自负的李昂,竟然也有了心乱如麻的感觉。以往每次心绪不宁的时候,他都喜欢像现在这样,独自坐在如月阁的高楼暗处,冷艳看着房中发生的那些淫靡纷乱的场面。今天的大堂一楼,来了一个特殊的客人,这个看上去不过十来岁的男子,用男孩来称呼都不为过。

  本来按照通常的规定,这个年龄的男孩是不能进入这种风月场的。但他之所以能够来这里,是因为他的是周敬尧的长子长孙。而那几个带他来这里的人虽然戴着面具,但李昂也早已经知道他们就是柳皓的几个手下。

  这是柳皓手下带着周家的这个小公子第一次来开荤,从没接触过女人的男孩,一开始对这样的场景有些显得拘谨。但几杯黄汤一下肚,这个小孩子也也色性大发,此时抱着一个比自己要高一个头的女人,竟然就这样趴在楼下的水池边交媾着。

  显然,这个不谙性事的小孩,只是像一头蛮牛一样在女人身上横冲直撞着。可以说,就算时初尝禁果的云英处子,在他这样的动作下也不会有什麽快感,更何况是这些天天跟人做惯了皮肉买卖的妓女。

  然而此时,这个妓女却是一脸的销魂,就好像是被在被一个性爱高手调教一样。她不断晃动的双乳的那种韵律感,任谁看了都会心神荡漾。而几乎充斥着整个大厅的此起彼伏的女人呻吟中,那个女人用自己经过了专业培训的婉转喉咙,甚至让那个周家公子哥产生了以为自己让女人舒服的感觉。

  这是妓女们赖以生存的本事,也是李昂身后的这个女人的本事。当一身黑衣素服的女人出现在这里的时候,那几个原本被安排在李昂身后服侍他的妓女立即退了出去。虽然她看上去十分保守,甚至连脸上都带着了一层黑纱,但这里的每个妓女都在喝掉,这个神秘的女人,就是那个每个月给她们巨额报酬,还教会了他们一切世间淫乐之事的老板。

  「怎麽,最近越来越喜欢我这里了,要不要干脆搬过来住。」女人的声音很动听,甚至有着一种跟她身上流露出的那种成熟的气质并不想符合的青春气息。

  「不,我只是最近在好奇一个问题,」李昂问道:「既然你比每一个人都懂得男女之间的欲望,为什麽却…却一直是一个清心寡欲的人?」

  「清心寡欲?」女人听了李昂的话,笑着说道:「你不要擡举我了,恐怕如果我都能算是清心寡欲了,这个世界上就再没有欲望二字了。你想知道的,不过是为什麽我身边没有像你们男人那样,左拥右抱,享受人间极乐吧。」

  李昂没有回答,他默认了这个问题。

  「其实,你看下下面的娟娟,你觉得她真的快乐吗?」女人嘴里说的娟娟,就是此时正在被周家的公子哥按在身下的女人。

  「不快乐麽?」李昂知道自己是明知故问,就算女人的演技再好,在他们这种有风月经验的人眼里一看,也知道女人不过是为了迎合男人而在故意装作这样。

  「不,她快乐,」女人笑着说道:「只是她在为自己被周家的大少爷宠幸了而快乐,为了这个小屁孩以后要整天孜孜不倦给她送钱来而快乐。但对于女人来说,要获得性事上的满足,一定要灵与肉同时获得满足,这样才是最好的效果。」

  「所以这麽多年,你只有现在才找到了灵跟肉的同时满足?」李昂问道。

  「你知道,我为什麽要让我这里的人都戴上面具吗?」

  「因为这里的人都有着肮脏的嗜好,面具可以让他们以为自己的隐私得到了保护。」

  「不,这只是你们以为的。」女人笑了笑说道:「其实,在这个时代,我们哪个人不是在面具下生活呢。每个人都因为自己的欲望而戴上不同的面具,让自己以不同的身份出现在别人面前。既然如此,那麽戴不戴面具,又有什麽区别呢?也许面具,只是让他们觉得更加习惯而已。」

  李昂点了点头说道:「在这方面,你比所有人都看得透彻。」

  「但我宁可希望自己不要看得那麽透彻,这样我就可以简单一点,简单一点,也许快乐就来得容易了一点。」女人细腻的嗓音中,似乎也流露出来了一丝她自己的无奈。

  「对了,最近给你的药有效果吗?」李昂问道。

  女人笑了笑,摇了摇头说:「这种药物虽然能刺激女人的激素分泌,但不一定每个女人服用后都有效。这个跟女人自身的体质有很大的关系。」

  「如果没效果的话,就不要多吃。」李昂说道:「你想跟他获得更大的欲望满足,还有其他的方式,不一定非得这样。」

  「不,束缚我跟他之间的最后一层,永远都不是我们的体质。我是百里无一的女人,他更是万里挑一的男人。」女人顿了顿说道:「你知道,阻碍我跟他之间的,只是内心。说实话,就算是最后他的病治不好,那也只是天意。只是,既然现在还没到那一步,能多做一点,就是一点吧。」

  「嗯,」李昂点了点头,沈默了很久,突然擡起头来对女人说道:「他回来了。」

  女人的眼神中,闪过一种很复杂的表情,但瞬间,一切又冷静了。女人看了看李昂,还是一如既往的优雅的说道:「看来,一切都要结束了。」

  「希望吧。」

  半个小时过后,我带着陈凤来到了老钱的家里。虽然上次来老钱的家中,已经是至少两年前的事情了。但是此时看着老钱所居住的这个小院子,一切还是那麽熟悉,甚至连墙角那几块有些破旧的砖瓦也没有修葺过。只是不同的是,一如既往简单的陈设之外,多了很多让人心头充满暖意的东西。一个放着给初生的婴儿做的小衣服、小裤子的篮子,一堆女人调养身子的补品,还有就是坐在老钱身边,一直用一种充满着幸福的眼神看着我的女人。

  这样的画面,是上苍对老钱这样孑然一身的人的眷顾,是一个让经历了生死后的我感到无比羡慕的画面。

  而这样的画面,会的让在场的两个人潸然泪下,一个是容易被这样的场景打动的陈凤,而另外一个,竟然是一直让人感受不到任何情感的老钱。

  只是这一次,老钱的感动并非因为自己后代的孕育,而是因为我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我反而所好奇的是,为什麽对于我的出现,裴护士反而觉得并没有什麽意外,只是一直用幸福的眼神看着自己隆起的肚子。也许此时对于女人来说,只有自己腹中的婴儿才让是让自己唯一感兴趣的存在吧。但是一向并不健谈的老钱,却在见到我的十分钟内,一连问了我几十个问题。

  我将那日之后的事情一一告诉了这个曾经的部下,其实就在刚才,当我看到老钱家里的情景的时候,我一度想要离去。我不忍破坏这个家庭此时的恬静祥和。老钱跟裴护士都是被这个时代伤害的人,他们好不容易有了自己的下一代,应该享受一个不被打扰的生活。

  然而,老钱却发现了我,不光如此,在我失踪的这段时间里,他竟然调查到了很多我想象不到的结果。

  徐飞没有死,这个消息,我已经不算震惊了,甚至比起当初我听说东阳还活在人间都让我不意外。既然我可以死里逃生,那他也更没有理由如此轻易的死去。他的死,显然是要躲避别人对他的怀疑而已。

  「徐飞找到你之后,做了什麽事情?」

  「他先是找我要了关于高明的死的调查报告,然后我们又发现,高明死之前,联系过我们一直在寻找的柴中石。」

  「柴中石就是姜东阳。」我将这一条关键信息告诉了老钱。

  「嗯,」老钱点了点头,似乎并不惊讶道:「我已经知道了。」

  「你知道了?」

  「是,从对高明的调查记录中看,柴中石除了从他那里取得了神经麻醉药物以外,还取走了一盒治疗烧伤的磺胺膏。因为这一盒磺胺膏,我跟徐飞立即想到了你说的那个死于火灾的东阳。果然,随后的荣县之行,我们证实了这一点。在东阳的坟头,我们挖出了一具空空如也的棺材。」

  「你们也去了荣县?」

  「嗯,大概一个多月前吧。」

  「那徐飞呢?」

  「去了荣县之后,我就跟他分开了。」老钱顿了顿到:「头,虽然我怀疑他是和衷社的人,但他的目的,我一直没有想明白。我总觉得在我们所有的人里面,他的行为是最莫名其妙的。就算是行事诡谲的柴中石,我们也能大致摸到他的线索。但对于这个徐飞的行为,我有一点说不出来的感受,我总觉得一切似乎太突然了。到底是什麽原因让他一下子突然跳出来,这个我实在没想明白。」

  我点了点头,这也同样是我不明白的事情。

  「凤薇薇那边呢?有没有什麽收获。」

  「嗯,」老钱点了点头,看了看又在给小孩子缝小衣的裴护士,然后才说道:「她已经跟老蔡交待了一切,当时春娟躲在门外,只是听了个大概。首先,我们已经可以肯定的一件事是,用银针次顶的刑罚杀死凤巧爷,还下药让他在死前强奸了自己女儿的人,就是刘宪原。第二,他们在临死之前,还有一个人在场过,这个人就是柴中石。第三,就是刘宪原跟凤巧爷最后的谈话中,一直在提到一个人,这个人就是三十年前的那个丁伯。」

  「那她有没有说起,关于凤巧爷替刘宪原盘货的事情。」

  「有,但并没有说其中的东西是否就是蓉城的地下文物交易有关。关于这一点,恐怕现在只有柴中石才能解答。」

  「嗯,没事,我过几天要见柴中石。」

  「头,你要小心一点,他是个很危险的人。」老钱的话,让我的心中一阵暖意。

  「没事,事情总是需要做的,他们一次杀不死我,这一次,反而没必要杀一个死人。」我看了看老钱的屋里说道:「好了,这个事情你就不要再上心了,你现在只有一个人物,就是好好伺候好你家的一大一小两个祖宗。等将来你的孩子生了下来,我还要给他当干爹的。」

  老钱点了点头没有说话,突然伸手重重的在我的肩膀上拍了一下,从他的眼神里,我看到只有多年信任才能积累下来的感激。

  当我回到旅店的时候,天色已经黑了下来。我将今天发生的见闻跟刘忻媛一一复盘了一遍,而女人同样觉得,我们得到的很多线索已经开始收拢起来。只是眼下,一切还依然是一个混乱的棋局,我们还没有找到破局的关键。

  要调查那天晚上栽害于我的人是否是柳皓,就需要线调查周敬尧的真正目的。不然就算我能找到柳皓报酬,烟云十一式跟整个西南地区几件大案的线索也要随之断绝。因此,在对周家采取任何行动之前,我只能线从刘家下手,毕竟,现在我还有刘忻媛这样的内应。

  「如果你真的要对二哥下手调查,我不会阻拦你。」刘忻媛看着我,用一种前所未有的严肃预期说道:「但是,这个事情你必须要有十足的证据,不然我绝对不会让你动刘家的任何人。」

  虽然已经是我的人了,但刘忻媛依然保持着对家族的绝对忠诚。其实,这反而是我欣赏她的地方,反而倘若她因为我的关系,立即就丢家族颜面于不顾,我反而要好好考虑下她到底是个什麽样的人了。

  「不,在见到东阳之前,我们不宜有任何行动。」我说道:「今天我已经见了玉蓉跟老钱了,虽然他们绝对信得过,但这样毕竟对我们的行动的隐秘性有了很大的影响。因此,再接下来的几天,我们不宜有大动作。」

  「那麽,你到底要什麽时候才去见东阳。」

  「在我搞懂两个人之后。」

  「哪两个人?」

  我指了指面前的女人说道:「你的两个哥哥。」

  「你什麽意思?」

  「你难道没有意识到,你们刘家在整个案件中,其实有着不止一股力量在参与吗?」刘忻媛当然明白我的意思,其实从一开始,刘宪中的行为似乎就像是在为了洗清自己在家族中的耻辱而为的。从他对刘宪原秘密经营的那种迷幻药的调查开始,我们就有了这样的怀疑。只是后来随着案件的深入,当我们知道了三叔跟刘宪中,就是蓉城烟土交易的经手人之一的时候,我们渐渐淡忘了这个事情。

  然而此时,倘若我想要从刘家破局,就必须要做好一点,就是关于刘家这两个兄弟之间的事情,我必须要调查清楚。只是眼下,虽然贵为刘府的小姐,但刘忻媛却对自己两个兄长之间的秘密并不太了解。在家族中绝对崇高的威望,反而让很多流言蜚语对她退避三舍。

  女人叹了口气,我知道她是因为无法替我找到这个问题的答案而难过。但是对于这个将我从坟墓中刨出来,又重新注入了灵魂的女人,我亦找不到任何理由去责备她。我走到窗边,从身后将女人温柔的抱入了怀中说道:「今天我去见老钱的时候,老钱的那个女人已经怀孕了。」

  「嗯,」女人答应了我一声,却不知道我为什麽说这个。

  「等事情了解了之后,你就嫁给我好麽。」当我说完这句话的时候,女人的身体僵住了,从我的角度,可以很自然的看到她通红的泪水跟紧咬的牙关。

  「混蛋,」女人顿了很久才说道:「你见过哪个人是你这样求婚的?」

  我哑然失笑,其实刚才的话语,更多是我在情绪的影响下的自然反应。我甚至都没有意识到我这样的确实太轻浮了一点。虽然之前几番跟女人还有陈凤姐妹欢好的时候,陈凤姐妹都不止一次说起我跟女人的婚后生活,而且女人还明确表示过自己不可撼动的大夫人身份。但毕竟眼下,是我嘴里第一次说出跟女人结婚的事情。

  「那好,我现在补一个正式的求婚。」说完,我单膝跪地,用手温柔的拉着女人娇羞的小手说道:「刘小姐…」

  然而话还没说完,女人就又打断了我酝酿好的一番情绪。

  「戒指呢,你戒指都没准备,还求什麽婚?」

  女人这一下把我为难住了,感情容易酝酿,但我们自从入了山城以来,整日都在四处奔波,刚才这样一番兴致所至,我又那里来的及准备戒指。

  然而有时候,我自己又觉得自己偏偏就是这麽奇怪一个人。情急之下,我竟然脑海里灵光一现,然后跑到随身的行囊里面翻了一阵,就在我转过身的同时,本来满心期待的女人,差点没有一枪把我崩了。因为此时在我手中的,的确有一个精致的银环,然而那个银环,竟然就是我从三环印月上拿出来的一颗乳环。

  「你真是个混蛋,」女人柳眉倒竖的看着我,然后我却一本正经的拿着三环印月走到她面前,将那一个乳环隔着衣服贴到她的胸前,用挑逗的预期说道:「你的身子,早就被我锁住了,你还跑到了吗?」

  突然,女人垫起了脚,我以为女人是想给我一拳,没想到她竟然钻入了我的怀中,将自己火热的双唇重重的的印在了我的嘴上。

  唇分,两个人已经被刚才的迷乱弄得气喘吁吁。当我想要尝试解开刘忻媛胸前的纽扣时,女人却一把抓住了我的手说道:「不行,昨晚才弄过了,你今晚要好好休息。」

  「这有什麽,你的爷身子板好着,一晚上来几次都没问题。」我说完,又要笑着去抱刘忻媛。

  然而这一次,女人还是像鱼一样从我的怀抱中溜走了,动作比起刚才还要灵活。

  我跟你说,我让你今天晚上好好休息是有目的的,明天晚上,有个十分重要的事情要你去做,你可不能临了了说自己没有休息好。说完,女人用着一种诡异的眼神看着我,嘴角还带着一丝笑意。

  「这一次,就便宜你了。」

  「啊?」我完全不明白女人在说什麽,却觉得女人定然是又想到了什麽稀奇古怪的东西。

  我头大如斗。

  但女人却说了一句:「也许,她才是破局的关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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