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要不要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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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琼瑛一个人呆在偌大的屋子里,突然觉得空荡荡的屋子有点害怕。

  加之刚才的插曲,她不时走到猫眼往外看,大概是心理作用疑神疑鬼,总觉得黑黝黝的消防通道里似乎有阴影在伺机窥伺。

  她不由思考起佩仪的建议来。

  找贺璧显然是不可行的,刚刚跟他说了暂时分开,再粘上去显然不合适。而且他看起来似乎很忙。

  找沈隐回来,她心里还是有些顾忌,也不大愿意。以沈隐的性子,估计回来了就赖着不会走了。

  她正打算打开电视机制造点声音,忽然接到了纪兰亭的电话:“在干嘛?有事吗?”

  沈琼瑛有些意外听到他的声音,但不得不说,这时候来电还是让她心头一松,轻快许多,好像把那层不安恐惧都给驱散了。

  “在家闲着呢。”

  纪兰亭直接报了个房间号:“你现在来旁边的君雅大酒店,E9503,我在这等你。”

  沈琼瑛瞪大了眼睛:“什么?!”是不是她听错了?还是纪兰亭打错了?为什么要她去酒店见面?而且还就在家附近。

  纪兰亭好像被她的脑补愉悦到了,嘿嘿笑了两声,“来吧,来了你就知道了。”

  沈琼瑛还是挺信任这个阳光好少年的。

  所以她步行十分钟就来到了约定好的地方。

  纪兰亭就站在门口,旁边还守着两个干练的保镖。

  两个人看起来挺稳妥的,就是胳膊上头脸上有几道抓痕,表情有点一言难尽。

  “发生了……什么?”沈琼瑛很惊讶,这是什么阵势?

  纪兰亭也没卖关子,“那天欺负你的人,在里面。”他把房卡递给沈琼瑛:“人捆起来了,你随便出气。”想了想沈琼瑛的性子,多半下不来手,“要不,让他们替你出气?”

  沈琼瑛犹豫了一瞬,想起那个女孩子甜甜的酒窝,和对她勉勉强强的“手下留情”,还是接过了房卡:“你们离远一些,我进去跟她聊聊。”

  纪兰亭把林俏带到宾馆来,就是想吓吓她。毕竟那天沈琼瑛虽没受到实质上伤害,但也吓得不轻。

  而这会林俏确实吓得不轻。

  因为刚才那俩大汉话里话外都提到把她卖了,不得不说这触到了她心底逆鳞,所以她拼死反抗,把没想真伤她的保镖给抓花了。

  进来的时候还是黄昏,也就没开灯,此时夜色降临,屋里几乎只能辨别人影。

  她像夜猫一样死死盯着门口,听见开门声关门声,趁着对方拿出手机映着微弱的屏幕灯往卡槽里插卡,她冲上去就卡住了对方的脖子往后一带,才惊觉触感不对。

  “啊——”沈琼瑛短暂惊叫了一声,失去平衡摔倒在厚厚的地毯上,手臂下意识一捞。

  林俏高挑的身体被她一拽,随之摔倒压了上来。

  林俏觉得自己的唇好像擦过一个柔软的唇角,停留在对方水蜜桃似的脸颊上。

  而那鸿毛一样擦过的唇吻,让她心神荡漾了一圈涟漪,好像被小钩子痒痒地撩了一下。

  黑暗中四目相对,虽然谁也看不清谁。

  而那双手还虚虚卡在自己的喉咙,沈琼瑛根本不知道什么状况,本能叫了声“救——”甚至第一声还没传出去,就被软糯堵住了唇。

  林俏比她更事先警觉和紧张,因此也更先意识到对面是个女人——甚至借着先一步在黑暗中适应了的视觉,她辨出了沈琼瑛。

  这下今天这番遭遇的症结也就脉络清晰了,正不知道该怎么处理,就见身下的女人想要大声呼救。

  说不清什么样的本能,可能是刚才无意中擦过的那下感觉太好,促使她大胆奔放,低头猛地堵住了她的唇。

  沈琼瑛一下子没反应过来。等到她后知后觉有什么湿热的粘软试探性在自己口腔里刮了一下,吓得她忙闭紧了唇。

  林俏已经松开了卡住她脖子的手捂住她的嘴,她回味着刚才舔了蜜似的初吻,嘶哑着声音,“我放开你,你不要喊。”

  沈琼瑛连忙点了点头。

  两分钟后,刷卡开灯。

  沈琼瑛拆开了房间里的急救包,用双氧水和碘伏给林俏认真地一点点处理伤口。

  她性子太烈硬是自己磨断了绳子,手腕上像是遭了刑似的,全是钝钝的血痕。

  林俏像是被修理爪子的小兽,一边享受着服务,一边恶狠狠张牙舞爪:“你来做什么,来看我的笑话吗!”其实她直觉女人没有恶意,看她毫无防备的样子就知道了。

  沈琼瑛终于给她包扎好,这才长舒了口气,“你一个女孩子,怎么对自己这么残忍?”

  这就是她跟林俏的不同,她面对面对即将到来的厄运,还有不止一个异性对手,大概只会在现实的考量下屈从耐受,事后悄悄逃走。她只能保证自己的心不对任何人屈服,而看到这样野性难驯的林俏,话虽如此说,但她心底其实很向往羡慕。

  林俏全程没有发出一丝痛呼,听她心疼,这才开口,“你不懂。”

  林俏小时候学习其实挺好,她属于很聪明那种人。初中时她爸妈离异,她妈再嫁了个富商,结果那个继父人前事业有成名利双收,人后瞄上了她这张更年轻漂亮的脸,总想毛手毛脚。

  林俏不止一次告诉她妈,谁知她妈一个字不信——又或许是出于某种考量,心里信嘴上不信。

  于是她从那时起就跟家里对着干,跟世界对着干,跟自己也对着干。不仅差点把继父捅伤进工读学校,还在听到他们打算把她这个祸端送出国时,把名列前茅的成绩作进了职校,就近恶心他们。

  也是从那时起,她独喜欢看起来冰清玉洁高高在上、对异性不假辞色的男孩子,因为那种男孩子才让她觉得没有肮脏下流,不会暗藏龌龊。

  但其实她不仅喜欢“拒人千里、冰雪清高”,还喜欢“芊芊弱质、纤柔脆弱”。

  前者让她感觉不虚伪禽兽能勉强得到她对其人品的盖章认可;而后者让她感觉安全无害,能激起她仅剩的同理心——当然,前提是并非段楚楚那种表里不一的白莲花绿茶婊。

  而或许是因为面前的沈琼瑛更完美契合这两个特质,且释放了善意,使她毫无保留说出了这番创伤。

  沈琼瑛不知道说什么才好,沉默了好久,“我也是被类似经历荼毒过的人,我能理解你的想法。但……你就更不该欺负女孩子。校园霸凌,从受害者变成加害者……你觉得对吗?”

  林俏高高地坐在窗台上,抱着一条支起的膝盖扭过了脸去,看着窗外闪烁的霓虹灯:“我没有随便霸凌,那些人都是婊子,她们活该。”

  沈琼瑛为她刺耳的话而皱眉,“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还骂过我‘婊子’呢。连监控都有角度错觉失察的时候,你没有理由判定别人的对错。可能你拳脚之间,毁掉的是别人的人生,就像当年你妈妈轻易草率的一个决定,维护了里子又维护了面子,那你是要像她一样错而不自知?”

  林俏在听到她也有过类似的伤疤时,其实已经后悔了。但长久的叛逆使她嘴上不肯认输,“我跟那个贱女人才不一样。”

  沈琼瑛摇头,少见地冷硬起来:“我也算是一个被校园暴力毁了学业的人,你知道我有多恨这样的施虐者吗?如果你是想制造多几个我这样的人,那我真是看错你了。你现在走吧,我不想再看到你。”

  林俏咬了咬唇,没有动。

  同质化的经历很容易让人产生共鸣,尤其是跟自己一样身处逆境,却没有自暴自弃,反而出淤泥而不染的人,更令自甘堕落者自惭形秽。

  沈琼瑛看着她把自己的唇咬出血来,像是丧气耷拉耳朵的小兽,心里一软,“俏俏,我不希望哪一天在社会新闻上看到你。你看我,16岁一无所有,受到了实质的侵害,都能走出来;而你万幸还白璧无瑕,还能读书,还有无限可能,我希望你不要为了赌气糟蹋你的资本。他们不值得。”

  或许是单纯被那一声“俏俏”暖到了,又或许是因为第一次有人用“白璧无瑕”来形容劣迹斑斑的她,她这次没再狡辩,小声答应,“我知道了。”

  其实类似的话她妈也曾喋喋不休,但因为她妈在那件事上的“不作为”,在她这里是一点威信也没有。

  “所以你现在应该相信,我不是沈隐的女朋友了吧?”沈琼瑛给她拿了瓶矿泉水。

  “嗯。”她一口气喝了半杯,“我知道你不是了,你是抓我来那家伙的女朋友。”

  沈琼瑛又叹了口气,“我想我们需要重新认识一下,我是沈隐的妈妈,沈琼瑛。”看着嚣张的女孩子终于露出震惊的面孔,她暗自愉悦,但语气严肃非常,“接下来我要说的是,我,不同意你和我儿子在一起。”沈隐因为她的关系,心理并不健全,而林俏也如此,两个同样家庭有问题、心理不健全的人在一起,注定是各种鸡飞狗跳的闹剧和互不迁就的悲剧。

  相比对她身份的震惊,林俏对这个通牒的反应倒平淡多了,无所谓地耸耸肩,“我知道了,”她蹦蹦跳跳从窗台上过来,忽然凑到沈琼瑛耳边环住了她的肩膀,“说真的,我觉得你比他那个死人脸好多了,你又温柔又好看……”说着吁了口热气,突然在她耳垂轻轻咬了一口,“嗳!你要不要考虑跟我在一起?那些多了根屌的男人其实也没什么好的。”

  狂放的少女言辞尺度太大,以至于沈琼瑛还没从耳垂酥麻的攻击下躲闪开来,就因为震惊而恍恍惚惚说不出话来。

  林俏看到她完全接受不了的样子,不高兴地撅了嘴,“切!吓你的,真胆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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