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叶含山上风正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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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看着谨医堂隐没在身后茫茫夜色,霍醉再支撑不住,身子一软向下摔倒,叫宁尘一把兜在怀中。他不再遮掩,扩开神识扫遍四周一应守卫所在,抱着霍醉狂奔猛蹿。

  距离天明还有两个时辰,皇城中深宫广殿还好躲避,等到了应天府外城,人多眼杂难免缠住脚步。若运气好些,天牢和谨医堂那边发现的晚,还能顺顺当当摸出城去。就怕那燕七栀豁出去了,自己这边前脚没走几步,她在后头呼喝起来,可就一点圜转之机都没有了。

  提着心吊着胆,宁尘在应天府城内抱着霍醉翻墙过屋,总算在黎明时分逃出城去。

  稍稍喘了一口气,宁尘立刻运巽风邪体狂冲起来。算时辰,燕庭阙他们应该也要开始新一轮审问了,待见到牢里的人不翼而飞,必定使出浑身解数遍搜三州不可。

  燕庭阙如果依仗分神期修为率先追将上来,宁尘手头最多也就小半个时辰的空隙。他一路上绞尽脑汁拟了三五个脱身之计,却没有一个妥帖的。

  若只有自己一人还则罢了,腾出一盏茶功夫画阵激发传送玉珏,逃回离尘谷便是。可罗什陀遗留的玉珏品级太低,只能使注入真气者一人脱逃。那佛主唯我独尊别无牵挂,自然用不到高品玉珏,可宁尘又怎能放下霍醉不管。

  「尘哥……我疼……」

  怀中女孩双唇微微阖动,飘了一缕声音出来。

  宁尘强奔半天已真气不济,正好借机缓上一缓。想来是刚才一路颠簸触动了霍醉伤势,宁尘连忙轻轻虚托她匿于森林灌木之间,低头查看起来。

  霍醉脸色煞白,身上那件婢女衣服沾满冷汗。宁尘试得另一只手上微有湿意,抽出一看,霍醉腿间流得血已浸透裙襦。

  除气海之外,霍醉伤得最重便是私处。女孩破身不久就遭逢狂风暴雨,里外叫宁尘那巨物撕扯磨烂何止十几处。她将养不过三日,为了混出谨医堂强撑着走了半里路,旧伤俱裂。

  那被捏坏的右乳一路上也难免被再三触动,霍醉这姑娘恁能咬牙,城内时怕让宁尘担忧分神,死撑着不愿出声,已痛晕过去两回。熬到此刻出得城来,她再忍不住,这才唤了宁尘一句。

  宁尘自打从太岁幻境中转醒,一直都是焦头烂额,没能好好查看霍醉伤势。他想扶霍醉坐下以便验伤,可霍醉已是疼的坐都坐不住了,宁尘只好搂她在怀里,一只手接住后心,轻轻输些真气想替她舒缓疼痛。

  没成想霍醉一声惨叫,痛的几乎打起滚来,把个宁尘吓得六神无主,哪里还敢造次。他心焦如焚,却无计可施,只能手忙脚乱抱住怀中姑娘好不叫她再扯动伤口。

  气海如堰湖,经络如水脉,宁尘失神中以真诀碎了霍醉阴关,仿若堰湖之水喷涌倾泻,那大水裹挟泥石冲刷而过,水脉自然淤塞。

  只因宁尘境界升得太快,有些基本修行机要倒被他漏了过去。现在内视一望,才知道霍醉经脉尽毁之下,无法周天循环。这般去渡真气,无异于往残破管渠中倒灌岩浆。

  也得亏他留了个心眼,怕用药有误,没拿星陨戒中那些灵丹妙药喂给霍醉吃。离尘谷战罗什陀的时,初央险些命丧,叫宁尘一枚丹药吊了回来。可初央那时伤的只是身子,服下药去药力自发渗透。霍醉若吃了哪怕一枚筑基期的丹丸,都得落得个爆体而亡。

  这时宁尘才知燕七栀医法高明。她给霍醉用的乃是寻常凡人调理气血的方子,控得恰到好处,没那几服药,霍醉恐怕根本走不出谨医堂。

  瘫在宁尘怀中,霍醉倒抽冷气,半天才缓过劲儿来。她甫一抬头,就望见宁尘眼圈通红。

  「醉儿……我、我害了你……」

  宁尘胸有钢刀乱搅,话也说不囫囵。霍醉知他心痛自己,强拧着露出一抹微笑以宽他心。

  「尘哥……是我……愿意的……不……怪……」

  她勉强挤了几个字,痛的再说不了话,身子一挺,又险些闭过气去。

  宁尘还能不知她心?内视时见霍醉识海完璧,便晓得她在窟中时哪怕受尽采伐之苦也没换过一次念头。霍醉越是情深义重,宁尘越是肝肠寸断。

  陷在此处,难过又有什么用?宁尘看霍醉半昏半迷,自己狠狠抹了一把脸上的泪,咬着牙将她抱起,继续赶路。

  哪怕自己重新被抓也不要紧,只是不能让霍醉再吃苦了。

  宁尘最先想的法子,是在这山郊野外寻一个偏僻屋舍,和霍醉扮作寻常百姓躲过搜查。可两人都是露了相的,藏身民居许是能躲过燕庭阙追杀,可是待应天府人马大举出动刮地皮刮到这处,难保不被人揪出。

  那不如……把自己当诱饵,引得众人追在后面,只叫霍醉一人藏下?

  宁尘低头望了女孩一眼。她修为尽失,力量尚不如一介凡人,叫她一人藏身山野,莫说遇到什么山精野兽,就是随便一个村夫,见了霍醉花容月貌,还不往死里欺负她?

  正在绞尽脑汁琢磨对策,只听得身后遥遥一声炸雷,那洪音如黑云压城滚滚而来。宁尘忙回头一看,只见天边雷光四溢,正是皇城方向。

  宁尘巽风邪体虽快,那也是横着于同境界修士相比。燕庭阙此刻发力追来,若是方向寻得对,自己连半个时辰都没有了。

  出皇城时,北方是皇陵方向,先前闹出事端必有重兵;往东逃窜则是茫茫大海,就算弄得船来行到海上,待追兵来时当真是躲也没处躲。以燕庭阙老成必能算到此节,他亲自追击只会先挑西南两方——宁尘正在南面。

  真不是宁尘犯傻。他潜出应天时为免暴露,不得不挑当初走过一遍的方向出城。时间紧迫,总不能从南边出来,再费劲往别的方向去绕。

  当断不断反遭其乱,宁尘能携霍醉逃到此处已然机关算尽,事到如今也只能赌上一赌。

  他四下寻探,找到那木深林茂之处,贴着一块岩石发力猛刨了一个坑出来。他脱下外衫紧紧裹住霍醉,将女孩放了进去。

  霍醉试到自己被宁尘松开,睁眼去看,明白宁尘这是要引走追兵。她本想劝宁尘两句,可想到自己重伤之下,被他这样搬来运去也是累赘,只好把话咽了下去。

  宁尘将她安顿好,轻轻摸摸女孩脸颊:「醉儿,我若没回来寻你,你就忍上几日。风平浪静之前,切不可出来,听见了吗?」

  霍醉眼睛无力地眨了眨:「尘哥……一定要回来……说好……陪我……喝酒的……」

  穷途末路之际,霍醉仍能说出这种话来,叫宁尘心头温热非常。他俯下身,用力在女孩唇上吻过,决然起身。

  他掏出先前扯得几根空心苇杆,叫霍醉好生含在嘴里,用浮土将女孩严严实实埋了,只叫那苇杆送气。浮土看着难免有异,宁尘又驱来厚厚一层落叶,将女孩所在处遮盖得天衣无缝。

  分神期修士真要用神念往地下去扫,霍醉埋得这深浅是决计藏不住的。但那燕庭阙来的仓促,短时间内定然不可能掘地三尺,宁尘这才勉强大了胆子试上一试。

  他迎着追兵来处向北反飞了几里,寻得一条小河。那滩涂上有一块巨石,宁尘一刀将顶面削平,翻身跃上,面向燕庭阙追击方向盘膝打起坐来。

  一味奔逃的话,早晚会被追上。待燕庭阙发现霍醉不在,只需派下面弟子沿途搜索,那修为尽失的女子又能逃出多远?

  逃不掉,就来一出火中取栗,兵行险着。宁尘在巨石上调匀气息以逸待劳,只盼能修整完备,实在不行也能搏上一击。

  宁尘的神念是叫离尘谷信力加持的,燕庭阙却是结结实实的境界,神念一出遍扫数千丈地界。不消一个时辰,一道雷光于高空划过,在宁尘头顶骤然停顿。

  来了。宁尘闭上双眼,凝神静气,只待燕庭阙反应。

  宁尘作这副老神在在胸有成竹的模样,就是赌燕庭阙城府极深,难免思前想后不敢妄动。倘燕庭阙一言不发上来就是一掌,连石头带人给自己拍碎在地上,也只能怨自己上辈子没积德了。

  感应到燕庭阙从天上缓缓按落,宁尘这才松了一口气,最要紧的一关算是勉强过了。

  燕庭阙一路风风火火寻到此处,一眼看到宁尘竟大大咧咧坐在这里,哪能不心生警戒。先前事发之时,他粗略审了燕七栀几句,知这小子竟能自解皇寂宗神品禁锢法器十八绝剑,实是惊世骇俗。

  燕七栀顾及颜面,只说自己被宁尘幻境迷心,未曾提那私密之事。可燕庭阙一探便知她修为大损,其中抹去的细节也能猜个七八,只是也惋惜自己侄女境遇,没有多问。

  于他来看,这小子在牢中时早就能逃,只是碍于要救那名女子才做下那局。如今他孤身一人端坐此处,难不成也是为了叫那女人脱逃?

  即便如此,燕庭阙仍是不忙。找到了男的,女的也逃不掉。

  「燕庭阙,坐。」宁尘也不仰头看他,只抬手一请。

  燕庭阙落在巨石另一端,背手而立。他掌心一搓,已聚了一根雷矛在手。分神期大法力,只需往地上一顿,百顷之地也得夷为平地。

  「你这小子倒是光棍,怎地不逃了?」

  宁尘眼睛微微一睁:「我若隐匿身形,十个你也搜我不到。你难道看不出,我在等你?」

  燕庭阙哼了一声。这小子到现在一共也没说过几句靠谱的话,他岂能上这个恶当。

  宁尘深知燕庭阙心态,知道他已不会立即动手,对他而言能多套出几句话怎么都是好的,正好叫宁尘将计就计。

  燕庭阙道:「等我做什么?花言巧语拖得一些时间,好叫那女子跑远?天真可笑。」

  「后生,你到底也是肉眼凡胎。哪里有什么女子,那不过是我阴身而已。如今我阴阳二身已然炼化成胎,你却还玩弄你们人间那点小谋小算,不知到底是谁天真可笑。你睁大眼睛好好看看。」

  宁尘手里筹码不多,一桩一件必须都用在刀刃上,才能拧出一个弥天大谎。

  燕庭阙将雷矛横在胸前以防宁尘暴起,凝聚神念刺入宁尘躯体。这一勘之下,燕庭阙额上顿时沁出一滴汗珠。

  那身躯之中,竟然有两个元神!除这小子自己之外,另一者只有残魂一片。世间倒也是有修魔者靠篡取他人元神提升修为的,可两束元魂共寄一处的奇景却是亘古未有。

  那元神并非其他,乃是宁尘刚刚收得的步六孤曦的残魂。可燕庭阙哪能想到此节,只听惊道:「这……是那女子的元神?」

  若宁尘顺着这条思路往下去说,燕庭阙难免怀疑自己是为了掩盖霍醉逃走故意捏造,所以他反而要矢口否认,把燕庭阙所思所想都牢牢把控在自己手里。

  「错错错,大错而特错!」宁尘大笑摇头,「早说过,我阴身阳身已合为一处。另外那缕元神,实是这具身体本来的主人。」

  果然,燕庭阙结合他摆脱十八绝剑之举,再被这般一拨,自己就把宁尘想叫他误认的念头说了出来。

  「你……究竟是谁?!」

  「我天生地养,无名无姓,所得名号,还不都是你们这些凡人给我取的?我从何处而来,才几天过去,你竟忘了?」

  燕庭阙身子一颤:「你是……太岁?!」

  太岁窟中生太岁,再合理不过。皇寂宗掌控太岁窟隐秘数千年,所得好处不可胜数,现在本主分出的生魂灵智就在面前,燕庭阙不禁汗如雨下,心下惊惧。

  「总算有些脑子,不枉我在这里等你半日,与你谋一桩机缘。」宁尘轻轻点头,甚为满意。

  可燕庭阙如何能简简单单就被他骗过,况且哪怕是太岁凝聚生魂出世,皇寂宗又岂能叫他大摇大摆走了?

  燕庭阙道:「你既说自己是太岁,又为何会与那女子一般身怀储物戒?你莫要说是这肉身被你夺舍之前所带,说不定反倒是你将太岁残魂收在体内,在这里与我伪装罢了。」

  宁尘脖子梗直流冷汗,亲娘嘞,这燕庭阙真是老奸巨猾,竟凭空把真相猜了个八九不离十,看来不出点血是不行了。

  「你们人间一个小小灵觉期修士,也能炼得过我?莫说一个储物戒,千万年来我吞的人多了,随身那些破烂还不是要多少有多少。」

  宁尘体内微微发力,控制血肉之体,在掌心震出一个裂口,随手一挥。

  星陨戒中合欢老祖留得那些神丹妙药,夹着数百万灵石,丁零当啷叫他甩了一地。星陨戒本就无形,叫燕庭阙看来,这满地的灵石仙丹都仿佛存在宁尘体内一样。燕庭阙是识得货的,合欢老祖千年前炼的好药,被宁尘这般任意糟践,怎么也把燕庭阙吓住了。

  「这些就算赏你个小小甜头。燕庭阙,你若识相,便坐下与我说上两句话。若思前想后踟蹰不前,就干干脆脆一雷将我这肉身劈成粉末。我已学会凝聚之法,也不差这一个肉身。百十年后,琉璃盏灯灭,我先吞了你们皇寂宗便是。」

  燕庭阙心下仍有三分不信,但眼见那一地分神羽化境的灵药,腿多少也有些软了。他毕恭毕敬展袖作揖,一躬到地:「先前失礼之处,还望太岁包涵……只是不知,太岁要与燕某说些什么。」

  宁尘见他服软,高兴地差点尿了,只勉强不叫面上露出半分喜色。

  「你燕庭阙,也是皇寂宗修为最高的高手,论权柄也只在燕无咎一人之下。如今为何还没羽化,是偷懒了吗?」

  「您说笑了,这世间修士能贪得丹破生婴已殊为不易,羽化境现今也只有三人,都是天赐之福,哪里是用用心努努力便可成就的。」

  「现今的修士竟如此不济?换做两万年前,羽化境不说多如牛毛,至少也是数以百计……既如此,就助你升上羽化境,你看如何?」

  再深的城府也招架不住此等诱惑。燕庭阙血液沸腾心脏狂跳,费了半天力气才稳住心神。不过他毕竟老成持重,不至于立刻失了方寸。有得必有失,升神羽化这种万中无一的机缘,背后代价恐怕不会那么简单。

  燕庭阙强压心头激荡,恭敬道:「若能有这等造化,燕某自然求之不得。只是不知,太岁为何要将着大好机缘赐给燕某,燕某又有什么可以回报太岁。」

  「给你或给燕无咎,对我没什么区别。若追来的是他,给他也是一般。你们在皇寂宗说一不二,我好不容易出世一趟,需借你们宗内长老身份一用。一个长老位置换一个羽化,于你们不亏。」

  一宗长老换在哪一派都是一人之下的身份,只是皇寂宗内没有长老,只有如燕庭阙一般被封为王号。宁尘晓得此节,此时故意装作不知,好坐实自己不谙世事的形象。

  长老还是王号,于燕庭阙来说没有什么不同,只是一宗长老在外行事,亦是代表了皇寂宗的脸面立场,乃是牵一发动全身的位置。真要让这深窟怪物顶着皇寂宗名头出去,万一闯出什么滔天大祸便是覆水难收,燕庭阙不得不仔细思忖。

  「还请问太岁,要我皇寂宗长老身份去做什么?」

  宁尘早捏好说辞:「我这肉身本主,还有一桩心事未了。我需代他消了执念,才能炼化元神。有你们这大宗名号傍身,方便行走。」

  燕庭阙考量许久:「事关重大,燕某需回宫与宗主仔细商谈,才好定夺。」

  「你去谈便是,但须记住,这羽化境的机缘,我只赐一人。」

  「请太岁与某一起回还,在宫内享几日清福,待我说服宗主,便广昭天下,给太岁一个王号。」

  「现在天高地大,任我逍遥,再叫我回去你们那里却是白日做梦。给你两月时间,若你办的妥帖,我就费上一个月,托你升神羽化。」

  「这……」

  「尔等将我囚了三日,我尚不与你们计较。翻掌为恩,覆掌为仇,还要拦我,三百年后便灭你们皇寂宗。」

  宁尘话已及此,实是到了最最关要之处。先前一应弥天大谎都是为了此时此刻,只要能哄得燕庭阙收手回还,他便可逃出生天。看着面前分神修士垂首沉思,宁尘后脊梁一阵一阵的发紧,生死已在对方一念之间。

  宁尘见他迟迟不能决断,又再次开口,准备推他最后一下。

  「燕庭阙,升至羽化,便可夺皇寂宗宗主而坐。到时候你在宗内一言九鼎,还怕有人置喙?又何必非要与燕无咎商议。」

  宁尘这句话刚说完,就看见燕庭阙肩膀一松,仿佛丢下了天大的负担。他再不踟蹰,抬头望向宁尘,微微一笑。

  「得罪。」

  两个字从燕庭阙口中一出,宁尘立时头皮发麻。眼见对方指尖一道雷光闪过,宁尘猛地往旁边一窜,掏出贴身法宝往远处用力射出。

  简简单单一道雷法,从分神修士手中打出犹如天地撕裂。那雷光直追宁尘保命法宝而去,只擦着他衣襟一蹭,小半边发肤便登时焦了。

  宁尘这身血肉,刀砍斧剁浑然不惧,却最怕法道之术。燕庭阙拷问时怕伤他性命失了口供,收了十二分的力道,一旦认真起来来,抬手就能将宁尘轰成飞灰焦炭。

  一招之后,燕庭阙却没动了。宁尘浮在远处惊魂未定,冥冥中却知对方似是堪破了自己跟脚,自己已是道尽途穷。

  燕庭阙见宁尘本能之下惊惧躲闪与常人无异,心中忐忑尽消,抚须道:「好小子,演得一出戏来,险些将燕某骗了。」

  宁尘苦笑道:「前辈目光如炬,小子甘拜下风。」

  明人不说暗话,事已至此再如何强自伪装也不过是自取其辱。宁尘绞尽脑汁底牌用尽,差一点就能死里逃生,只是能在这世间成就高深境界的修士,又有几个是傻子?燕庭阙占尽地利人和,被诓骗到这般境地已是宁尘多出奇招。

  愿赌服输,宁尘只是暗懊丧,想不出自己最后一句话哪里出了问题。

  宁尘前世中史料也读的不少,夺门靖难、烛影斧声,放眼四海哪有几人能忍住皇位诱惑。可他万万没想到,皇寂宗这燕家叔侄二人同心同德,燕庭阙实是将燕无咎视若己出,受不得半点挑拨。正是那句「夺皇寂宗宗主而坐」触动燕庭阙道心,叫他得了一线清明,从升神羽化的大幻觉中猛然跳出,生了破局之法。

  哪怕这少年真是太岁也罢,亦不能就这样将他放走。他开口索要长老之位,也未必不是借口。空口白牙,又有谁敢保证他真能回来?燕庭阙先前被他蒙蔽,只因升神羽化诱惑太大,又久慑太岁积威,如今贪念一去,立刻就能想得通透。

  燕庭阙在皇寂宗翻云覆雨,执掌朝政已久,他心胸广大,并不以宁尘坑骗自己为忤,反而颔首道:「小子,能布下这等大局死中求活,真乃当世奇才。你跟我回去,皇寂宗绝不为难于你。你那不想说的隐秘,也尽可藏在肚子里,严刑逼供再不会用在你身上。什么时候想要一敞心扉,老夫自当与君把盏。宗主是惜才之人,你若于我皇寂宗投明,高位厚禄还在其次,更可叫你一展拳脚,共谋大事。」

  话说的天花乱坠,宁尘却只当耳旁刮风。燕庭阙这怀柔缓兵之策,换用在旁人身上或是有效,于宁尘却都是放屁。他若站在燕庭阙的位置上想要拿捏对方,说出来的话别无二致。真跟他回去皇寂宗,就再无回天之力了。

  他松肩散手翻掌取刀,只盼一合之下逼出燕庭阙真力,哪怕被灭杀当场,亦好过变成断脊之犬。

  见宁尘持刀在手,燕庭阙又点了点头,像是赞他刚毅。先前那记随手放的掌心雷被宁尘化解,这一次燕庭阙再不留手,他真气一荡天地变色,头顶云中已聚出一记九天齑雷。

  人在何时最无防备?鹬蚌相争之刻,螳螂捕蝉之时!

  就在燕庭阙全神贯注,合指引雷的刹那,背心突然一痛。他惊怒之下立刻拿神念去扫,却见一枚暗绿色骨钉已正中后背悬枢穴。

  玄门道法,悬枢穴乃识海气海中脉,燕庭阙大穴被制,刹那间神气阻隔,竟没能立刻引下那九天齑雷。他大喝一声强逼骨钉出体,回身看时,一道影子已破开河面疾窜而出。

  苏血翎黑巾覆面手持长匕,宛若月影形似黑箭,眨眼已冲至燕庭阙身周三丈。

  法道法修岂容暗修这般近身,燕庭阙刚要再引齑雷轰她,却有一道夺目耀光兜头罩下。

  童怜晴手持宝镜一枚,飞悬天顶聚拢光毫万丈。那光柱狠狠砸在燕庭阙身上,不仅破了他聚雷之法,更刺得他双目难睁。

  燕庭阙久经沙场,无法视物之际却丝毫不乱,他急将神念锁住苏血翎,也不施展什么法术,只将真气生生凝成狂雷向外一爆。

  他料定来犯者只有元婴修为,分神期真气全力爆发,对方必无幸免之理。只需将其逼开丈许,自己即可去应付头顶掣肘。但凡缓过一口气,对付两个元婴一个灵觉,依旧手到擒来。

  雷电狂躁,可苏血翎不闪不避,左手两指夹住一物,向前祭出。

  宁尘方才引走掌心雷时,用得是也同一件东西——七枫雷羽本就是苏血翎给他的,其手中自然不止一根。

  那法羽瞬间将面前狂雷破开一个缺口,未等燕庭阙面露惊慌,苏血翎已揉身而近。

  燕庭阙临乱不惊,依仗修为深厚运气于臂,先去护了紫府心脉致命两处。

  可苏血翎本就不是要取他性命,她一刀直插燕庭阙丹田,刀也不收,放开手指身子一轻,任由身周雷电将自己轰出十几丈去。

  童怜晴手中宝镜是柳轻菀所赐,品级虽高却消耗极大,制得分神修士三五息功夫,自己已真气不济。燕庭阙察觉身周光芒渐弱,立时就要发力反攻。

  然未曾想,待他运气之时经络已万般滞涩,丹田又有刀伤,一口气竟提不上来了。好个外道暗修,那骨钉匕首皆是淬有奇毒,一招一式极尽狠辣。未免毒入紫府,燕庭阙不得不封了自己大半气脉,须臾之间萌生退意。

  宝镜光消,燕庭阙刚刚睁开眼,便见一粒小小细沙飘在了自己眼前。

  燕庭阙顿感不妙,那细沙中分明含了山崩地裂的大法力。他天人感应,立刻向后急窜。

  细沙陡然暴涨,万吨山岩嘭一声轰在燕庭阙身上。他退得虽快,一身真气却大半用来抑制噩毒,终究还是结结实实挨了一下。燕庭阙心口微甜,神念又扫到那暗修已从侧面窜来,他再不敢恋战,聚两朵雷云护在身周,向应天府方向急撤而去。

  宁尘收了射影含沙在手,抬头望向朝这边飞来的苏血翎童怜晴,眼眶都红了。

  如阿翎这般修到精深处的暗修,一旦近到法修身前即有七分胜算。苏血翎为能成功近身,向来针对风雷火山各种功法常备护身诸宝,那七枫雷羽便是针对雷法的杀手锏。龙雅歌曾道,苏血翎暗修功法拼死一击足以搏杀分神,如今宁尘才真真正正见识了她的手段。没有她及时来救,宁尘已被燕庭阙劈成了木头渣滓。

  「主君……」

  苏血翎飞至宁尘面前,俯身下拜,却叫宁尘不由分说一把抱在怀里。她身子一僵,在旁人面前似有些难为情,却也忍不住偷偷与宁尘面颊蹭了两层。

  宁尘大难余生,紧紧抱了苏血翎半天,才又嬉笑着跑去童怜晴那边搂着她亲了一大口。

  童怜晴毕竟心思沉稳细腻些,她操镜之后微微气喘,却赶忙道:「尘儿,现在还不是叙话的时候。」

  苏血翎在一旁已掏了传送玉珏出来,伸手就要去抓宁尘腕子。宁尘连忙闪到一边,叫她抓了个空。

  「先随我来!」

  他言语凿凿不容置喙,苏血翎又向来拿他当主心骨,绝不会说半个不字,她随宁尘将地上扔的仙药灵石都重新收了,跟着他向南直奔霍醉藏身处。

  三五下将昏昏沉沉的霍醉抱出来,迎头便看见苏血翎眼中积了一万个问题。宁尘胡乱摆摆手,只叫她先将大家伙儿传走。

  苏血翎的玉珏比宁尘身上那几枚强得多了,眨眼间四人已从偌大山野中消失不见,任凭皇寂宗倾巢而出,也再寻不到他们半点痕迹。

  * * * * * * * * * * * * * * * * * * * * *

  宁尘不是没想过,柳轻菀此番是抱着害他之心,才叫他随景水遥深入皇陵。但如今阿翎现身,已然是柳轻菀表明心迹,再不准备用阿翎掣肘于他。况且看那脱身玉珏,与当初龙雅歌拿出来的是同一品级,不消说,也是柳七娘送给苏血翎的。

  不过也用不着谢她,自己被捉之后,只需招一句「潇湘楼派我来的」,柳轻菀当时就得吃不了兜着走。她此时派人来援,也是天经地义。

  宁尘压着的心总算卸下劲儿来,身子都软了半截。

  待玉珏光华收敛,四人已被送入一处黑漆漆的岩窟之内。

  「这哪儿啊?」宁尘问。

  童怜晴应道:「这是潇湘楼在东海一处产业,于冰极寒川下开了这么一个洞窟。」

  眼睛虽然看不见,神念已把这洞扫了个清楚。此处不过十来丈方圆,又冷又潮,怀中着霍醉已经微微打起了哆嗦。

  「怎地不直接传回潇湘楼?来这处干嘛?」

  「全然是个傻子,也不知是怎么逃出来的。」

  柳轻菀声音突然在黑暗中远远响起,吓了宁尘一个激灵。待他再回过神,众人身周景色变换,这一回是真的传去潇湘楼了。

  宁尘又不是真傻,柳轻菀一句话立马给他点醒。玉珏这种脱身法宝,要是打斗中一招惜败被人抢下,自己老窝可就危险了。能用得起传送玉珏的都是世间大修,为了保险起见都会单独设出一个缓冲逃生地界。宁尘也是仗着有星陨戒,压根就没往这上面想过,可不就被柳七娘翻了白眼么。

  方才童怜晴言讲,那洞窟乃是位于冰极寒川之下。宁尘心说柳轻菀可是够狠的,若是个坏的拿了玉珏进来,柳轻菀当时就会引冰极寒川之水倒灌,淹不死他也要冻成冰坨一块。

  与潇湘楼一样,柳轻菀在那洞窟中也布了传送阵法。早些时候她还漏过口风,说把苏血翎送去在别的产业里,顺口就提过这东海小岛。宁尘现在想起这茬,忍不住直嘬牙花子,当时一起说的还有昆仑山、南疆。既然东海小岛是真,那难不成昆仑山里也有她一个窝?回头万一从离尘谷出来撞见,那可就有点尴尬了。

  宁尘柳轻菀抬手送回在潇湘楼主阁,心下忍不住叹气,自己奔着皇寂宗跑一趟,足花了七八天功夫,却想不到潇湘楼内就有这等方便。潇湘楼平时不显山不露水,可就单说中原各处千里通传的几处隐秘产业,就隐隐有翻云覆雨之势了。

  「多谢楼主派人搭救。」宁尘先给柳轻菀鞠了一躬,「只是不知,楼主怎能出手这般及时。」

  柳轻菀看着似乎有些无精打采,不知是疲乏还是有心事,她往主位上一坐,轻摇团扇:「烟花之地,迎来送往,那些男人啊,难免有把柄落在我手上。叫你去皇寂宗办事,我自然也要叫那处的耳目盯紧。你被抓之后两个时辰,消息就送到我这儿来了。本打算动用皇寂宗暗桩,叫阿翎愫卿去运作个七八日,然后勉强试试能不能将你救出。你倒好,不过三日功夫,自己竟跑出来了,倒是省了我的几个暗桩筹码。」

  柳七娘说到此处,目光一凛:「说说吧,到底捅了什么篓子?你这抱着的,可是叶含山霍醉?」

  宁尘深知事关重大,不敢隐瞒太多,三言两语把所发之事说了个大概,藏下拿无影针和太岁幻境迷惑燕七栀一节未提,只道是花言巧语见机将她制住。至于与霍醉关系,他虽未多言,却也知瞒不过在场几位。

  「七娘,霍醉她舍身救我,金丹破碎经脉尽毁,您见多识广,可有什么良方?」

  柳轻菀朝旁边童怜晴嘬了一声,向霍醉扬了扬头。童怜晴会意,柔柔看了宁尘一眼,叫他聊作安心。她俯身检视了霍醉一番,然后凑到柳轻菀身侧,在她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潇湘楼主还在思忖宁尘先前说的东西,心不在焉点点头,翻手掏出一瓶药膏递在童怜晴眼前。童怜晴恭恭敬敬接了,移步回宁尘身边。

  「我这药也只是寻常,可免皮肉伤苦罢了。修为既失,却是回不来的。你若寻得什么妙法,大可在她身上一试,只是于我所知,这世间还未曾有过覆水再收的法门。」

  怀中霍醉双目紧闭迷沉不清,却也模糊听见那话,身子怵然一颤。宁尘心下大痛,不知如何是好。还是童怜晴颇有心思,问柳七娘先借了主阁一间侧厢,哄着宁尘先抱霍醉过去。

  「宁尘,安顿了她,立刻回来叙话。」

  「小子知道了。」

  主阁侧厢的小屋窗明几净,宁尘将霍醉抱在榻上,旁边童怜晴已早早掐好了聚水引火二决。霍醉被宁尘埋在土下,如今满身泥污,灰头土脸。童怜晴瞥见宁尘担忧模样,怕她受不住净体决折腾,只用随身布巾沾了热水,细细为霍醉擦拭。

  宁尘原本手足无措,现在有童怜晴在这里帮手主事,总算压下了心慌。他一边帮霍醉解衣,一边望了望童怜晴:「童姐姐,多谢你。」

  童怜晴原本只当宁尘是与霍醉一夜风流,听他这样一说,竟显得比自己还要亲近。她长袖善舞,并不多想,只轻声问:「霍姑娘她与你到底是……」

  宁尘伸手摸摸霍醉脸颊,哀声道:「我二人虽定情不久,却意气相投,她实是我掌上珠儿心头肉儿。她如今叫我害成这般模样,我真不知如何是好……」

  童怜晴与宁尘相伴月余,他遇事向来心似瀚海稳如泰山,此时此刻却彷徨狼狈像个孩子一般。花魁娘子善解人意,轻轻抚着他后背:「你向来足智多谋,一定能想法治好霍姑娘。现在你当局者迷,等之后静下,说不定立刻便有灵光一现。」

  「好……好……」

  童怜晴几句话春风渡雨,叫宁尘缓下心来,他抹了把脸,再低头时,却看到霍醉已睁开眼睛,把手捏在宁尘掌心上。

  「尘哥……不是你害的……若非你拼力救我,我恐怕已陷在窟中出不来了……别怪自己……」

  霍醉那话虽如此,但毕竟是自己将她带去妖墟才落得那般田地,究其根本还是自己的责任。宁尘也不多言,只安抚她躺好。

  霍醉方才听见他与旁人说自己是心头肉,身子虽乏心却暖的要紧。她侧目见童怜晴一个陌生人温柔体贴着为自己擦洗,多少也猜出这是宁尘的体己人,不禁羞意上涌。

  「有劳姐姐……」

  童怜晴只柔柔笑着:「已是自家妹子了,咱们不说见外的话,只好好躺着。」

  她伸手解了霍醉衣衫,一眼瞧见霍醉那对乳儿伤得厉害,忍不住皱起了眉毛,扭头想责怪宁尘一句怎下得这般重手,又想起这本非他意,连忙将话儿吞了下去。

  那差点咬掉的乳头还好,叫燕七栀细细抹了药拿绷布贴了,早晚即能长好。可那原本晶莹圆润的左乳却被捏得一片黑紫,整个变了形状塌将下去,里面的软肉怕是都捏烂了。

  霍醉知道自己身躯破败,已不敢低头去看,抽了抽鼻子用手去挡。宁尘默默无语,只与童怜晴将她身子擦了干净,小心不去触那坏处。

  童怜晴拿出楼主给的药膏,替霍醉抹在乳上,又揭了那染血下襟,分开霍醉双腿准备给下面上药。

  宁尘见霍醉娇嫩处血肉模糊,心口一下子揪了起来。那时节宁尘发狠,激了那阳物鼓胀至极限,腕儿般粗细的东西生往霍醉腹中去操,把她那雏儿穴捣成血洞一般,到如今都合之不上,松垮垮摊在那里。

  童怜晴将带药的指头伸到霍醉穴里,那本该疼得钻心的伤处,一触那药却立刻舒缓下来。霍醉全身紧绷绷的地方,随着童怜晴轻轻揉压,也逐渐软了下来。剧痛渐消,霍醉总算不似先前那般昏厥,而是沉沉睡了下去。

  苏血翎一直在旁边冷冷站着,等到童怜晴手上擎着药站起身,她才凑过去伸手拽了被子给霍醉盖上。

  「尘儿,我方才抹了半天药,霍姑娘阴内一直干涩……恐怕她阴宫也坏得厉害……」

  宁尘气海伪丹做的事,他自己岂能不知。那伪丹运作起来,将霍醉阴精几乎吸光,若非最后抓住一线清明收了力,霍醉已然脱阴而亡。他无言以对,只与童怜晴摆摆手。

  「童姐姐,你在这里守她一会儿吧……我先去见楼主……」

  「嗯,交给我就好。」

  宁尘起身外行,苏血翎紧紧跟在身后。他偏头望了阿翎一眼,她黑巾覆面不见表情,看不出什么喜怒哀乐。

  「阿翎,我和霍醉在一起,你不高兴了?」

  苏血翎手指一勾,与宁尘手牵在一起,烈血侯识海大开,叫宁尘看得一清二楚。

  合欢法纲君臣佐辅才能成就大道,除龙雅歌外,再无一人比苏血翎看得更加分明。她道心更是牢牢锁在一个忠字上,别说收几个女人,就是叫她跪在后面给宁尘推屁股,也是全心尽力绝无半分不满。

  不过,阿翎剖心示之,到底藏不住一点点醋意。倒不是为了霍醉一个,只是见宁尘短短三个月就赚了好几个女子对他死心塌地,难免觉得自己分量跌得好快下去,心里一丝委屈夹了一缕不安。可那点滴情绪,却又被她浩荡决意铺天盖地压在了下面,何管主君如何,此心断无折转之理。

  宁尘明了了阿翎心意,心尖一颤,拉她到身前,命令道:「面罩掀开。」

  阿翎思念宁尘已久,听懂他意思,冷人儿也微微一羞,手却不敢怠慢。她把黑巾一撩,宁尘就用力吻上去,吮了阿翎双唇,双手紧紧抱了她在怀里。

  满含爱意却未有几层旖旎,苏血翎叫宁尘甜了半晌,被亲昵之情把心中空落处都尽数填满,身子终于微微软下。

  她怕在这处纠缠被人发觉,挣扎着吐了宁尘舌头出来,喘息道:「主君,阿翎已安心了,正事还在等着。」

  宁尘因霍醉之事心乱,本就没有做那情事的心思,此番只为叫阿翎舒心。于是他见好就收,拉着阿翎往主阁主厅行去。

  「阿翎,我对你不起。你给我的七枫雷羽,情急下用以引雷,却是被雷焚了。」

  宁尘虽然迷色多情,可自己姑娘的事桩桩件件都搁在心上。阿翎给他的定情之物被毁,他自个这关就难过得很。

  阿翎见他将往日情意时时记挂在心,闻言只喜不悲,口上冷冷道:「那物什能保你一回,我高兴的。」

  宁尘这头长吁短叹,惜那雷羽上还有阿翎落红,负了女儿家心思。他这厢懊恼不休,反叫阿翎忍不住展颜去哄他。

  「主君,落红又不止一处……来日再、再给你一件便是。」

  宁尘闻言讶然:「阿翎,几日不见,你却懂得多了不少哇。」

  苏血翎身子一颤:「童怜晴与人说话,我、我听来的。」

  宁尘朝她一笑,也不多做揶揄。听那字里行间,好像现在苏血翎已与童怜晴相交不浅,并非是为了营救自己被柳轻菀临时搭的对儿。细细一问,才知自己前脚刚与景水遥离了潇湘楼,柳七娘就把阿翎传去了愫卿小院一同居住。

  由此可知,潇湘楼主放归苏血翎一事早有安排,并非从权为之。闻听此节,宁尘更是对柳轻菀放下心来。

  他与阿翎来到主阁,只见厅堂中已琳琅满目摆了一大桌酒菜,宁尘眼睛唰就亮了。

  柳轻菀坐在上首位,下巴一扬:「边吃边说。」

  宁尘体质异变正饿得难受,当即一屁股坐下,筷子也不用,抓了一整只烧鹅腿就撕在嘴里。阿翎静立在旁,在他杯里添好了酒。

  潇湘楼的手艺自是没得说,可宁尘吃了几口便发现,这些吃食没有丝毫灵气,全是俗间凡物烹制而成。他倒不是贪那菜肴中的点滴灵气,而是发觉柳轻菀似是知道些什么。

  宁尘如今这具身体时时饥辘,贪多不贪精,柳轻菀应是知晓这一节才如此安排的。

  想到此处,宁尘嘴也慢下来,用旁边布巾擦了擦手,抬杯朝柳轻菀敬起:「七娘,这一回大难不死,多亏您出手照应。」

  「此事上,你我本就一损俱损,谈不上什么谢不谢。我却是未曾想到,景水遥读情之术如此犀利,为人竟也是杀伐果断。还望你不要对潇湘楼心生嫌隙。」

  「不敢。楼主把阿翎都还我了,我心中有数。」

  「好,共饮此杯」

  柳轻菀此时仿佛换了人,再不是那烟花作派,身段虽还雅着,举手投足却带些豪杰气概。宁尘欣然与她对饮一杯,嘴上细嚼慢咽着,把心中问题抖了出来。

  「楼主,太岁窟到底是什么东西?我看你似乎知道不少。」

  柳轻菀拿杯盏轻轻抿着:「太岁窟是皇寂宗最大依仗。他们将修士扔进去换得一块血肉出来,便可炼出一种扩充气海的圣丹。此乃皇寂宗不传之秘,还是上一代楼主从不知谁那里抠来的消息。」

  「那太岁窟……是皇寂宗自己种养的?」

  柳轻菀摇摇头:「当初铸天地界封禁妖墟,其实就是对外一个假称罢了,真正要封的就是那窟中魔物,皇寂宗将之取名太岁,只是上应古籍之名。据潇湘楼多年积攒的情报,太岁窟中之物乃是妖族留下的祸患。若非此物作祟,当初妖族大战,胜负还未可知。」

  「什么鬼东西这么厉害……」

  「妖族多有秘法,作法失败弄出些邪物倒也寻常。只是窟中之物非同小可,若不是皇寂宗以皇陵镇压,恐怕妖墟也封不住它太久。」

  柳轻菀派宁尘随景水遥前去皇陵,锦囊中特意写下,若景水遥盗取火伶琉璃盏必须动手杀之,可见窟中之物何其恐怖。宁尘亲身见识过了,他能从里面逃出来,也是托得霍醉义气。

  「吃饱喝足了,还需向你讨一件东西。」柳轻菀道。

  「楼主请讲。」

  「怕你不肯给。」

  「但凡不是机要之物,小子必当奉上。」

  柳轻菀微微一笑:「你带着刀吗?」

  宁尘心里一阵别扭,这昆吾刀他使着颇为顺手,且尚没参破其中法门,如今就这么给出去多少还真是有些心疼。可转念一想,刚才跟人答应的那般痛快,现在吃了又吐,面子上也实在过不去。算了,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宁尘只好叹了口气,把昆吾刀拿出来恭恭敬敬向柳轻菀递去。

  柳轻菀白了他一眼:「我说要你刀了吗?瞧你那小气样儿。」

  宁尘一听,心情微爽,连忙把刀拿回来:「那楼主……」

  「从腿上割两斤肉给我。」

  「啊?!」

  「怎地?耍赖不想给?」

  略一思忖,宁尘已猜出了柳轻菀的意思。他陷入窟中换了一身血肉,柳轻菀是想拿来钻研一番,看看到底其中有什么蹊跷。若运气好,说不定复现皇寂宗圣丹,自己可能还有便宜可占。

  于是他不多废话,站起来撩开袍子扥起裤腿儿,照准肉厚的地方就是一刀。旁边苏血翎眼睁睁看着他手起刀落,虽知无有大碍,也不禁侧过头不忍去看。

  一身血肉如臂使指,着刀处霎时间叫宁尘封闭血管,血只淌了几滴出来,同时间气息一运,破损处已开始慢慢生长。宁尘清了一只盘碟,将自己那块肉撂在上面,豪气干云往柳轻菀面前一推,作一副壮士断腕模样。

  「楼主可满意?」

  柳轻菀低头看了看:「怎么切了块五花儿?我要瘦的。」

  「你他娘……」

  「哈哈哈,与你说笑两句,这就不高兴了?」

  柳轻菀抬手将宁尘的血肉收入戒指,朝他轻飘飘一笑。宁尘呲牙裂嘴,气得鼻子不是鼻子的眼不是眼的。卖了一块肉去,宁尘刚压下的饥火又往上攀,他哼了一声,坐下又是一顿大吃。

  潇湘楼主由着他在那风卷残云,等他吃得差不多才缓缓开口道:「宁尘,依我所见,你能从那太岁幻境中脱出,一者是你堪破了些东西,二来却是因霍醉先行把你从中拽了出来。所以最关键处,理当是你那只左手。」

  宁尘闻言,忍不住低头看了看。那只左手是唯一没被血窟吞下的地方,如今也是唯一不能如身体其他地方一般任意操控的部位。他轻轻捏掌,不禁想起霍醉是如何死死抓住自己这只手不放……

  柳轻菀续道:「如你所述,那血窟吞食人畜无数,先融肉身,再化元神。你元神能维持一线清明逃出生天,我猜测应是左手未被融入的缘故。」

  宁尘思绪微乱:「楼主想说什么?」

  「你那左手,便是你现在的命门。我只怕,若是那左手被断,你可能顿时便要化作一滩脓血。」

  宁尘咯噔一下,颤巍巍讪笑道:「不、不至于吧?」

  他藏着合欢真诀未对柳轻菀明说,血窟中的经历也没讲太细。照宁尘自个儿琢磨,在血窟中时自己好像还算游刃有余,可是叫柳轻菀这么一说,顿时有点儿打怵了。唯一能证明柳轻菀猜测的办法便是把左手砍了试试,可宁尘也没那个胆子不是。

  「至不至于还在其次,我却觉得,你所陷入之处绝非幻境这么简单。只是现在手头情报不多,作不得推断。你现在身体看似得了好处,暂时没有什么异像,但切不可掉以轻心。」

  宁尘气海伪丹自转,那可是大大的异像,只是现在仍是不便将合欢真诀与柳轻菀和盘托出。就算她现在是和自己同气连枝,待把合欢真诀的事说了,谁又保证她一定不生二心?

  他沉吟片刻,开口道:「楼主,你可曾听闻「步六孤曦」这名字?还有一个名字……唤作「尹白秋」。」

  柳轻菀细眉微蹙:「尹白秋乃是皇寂宗一位帝后,早已仙逝。步六孤曦……倒是不曾听闻此人,但步六孤这姓氏与妖族大有关联。」

  皇寂宗的人跌入太岁窟并不奇怪,宁尘没将尹白秋这事放在心上,只一心去琢磨步六孤曦的身世。他听柳轻菀这样说起,顿时精神一振:「此话怎讲?」

  「你对妖族所知多少?」

  宁尘巴掌一拍:「大白板子一个哇。」

  柳轻菀摇摇头:「倒不怨你。妖族逃离中原已久,被寒溟璃水宫死死堵在南边,大多宗门没再把他们放在眼里,都对妖族所知甚少。妖族以力量为尊,妖力最盛者称【九刳】,放至中原大概可当做羽化期武修来看。除此之外,尚有类似祭司之能的领袖,称为【九祝】。九祝牵扯妖族信仰,另有一套遴选制度,有时百多年都选不出一个。而「步六孤」正是独属九祝的,只有被选为九祝之后才会改为此姓以示尊贵。妖族称「步六孤」的,家中三代之内,必是出过九祝。」

  宁尘连连点头,如此说来倒是联系上了,既然所谓【太岁窟】是妖族搞出来的幺蛾子,那步六孤曦身为妖族九祝,有一缕残魂滞留其中也能说通。

  柳轻菀反问宁尘为何,宁尘便将在窟中遇见步六孤曦残魂的事讲了,只略过自己收了残魂一节不提。于柳轻菀而言,这事也没什么值得思索,权只丢去了脑后:「中原有关妖族的史籍空空如也。倒是可以遣人去南疆打探一番,看看这步六孤曦到底是哪一代九祝。」

  宁尘道:「这却不忙,倒是景水遥卖了我在皇陵里,潇湘楼和寒溟璃水宫不会生出龃龉吗?」

  「打一开始便说是私事,出了事都由景水遥自己承担。我就是想寻晦气,也没那么大的脸面呀。你先前说,她去皇陵乃是为了开棺取玉,看到那玉什么样子了没有?」

  别的不说,只提霍醉吃得那些苦,宁尘一想起景水遥就满腹燥火,他没好气道:「不过一个陪葬的八刀玉蝉。她取那东西,面有哀色,似是险些落下泪来。楼主可知那八刀蝉有什么猫腻?」

  柳轻菀沉声道:「若是知道,也不必叫你去偷来给我看了。不过没偷到也不是什么大事,只为了印证我心下些许猜测……」

  宁尘直咬牙:「不是什么大事,却把我们搭进去了!」

  「怎么?想叫我赔?」柳轻菀打趣道。

  宁尘见机而作:「楼主,你想想办法,给霍醉治治吧。你神通广大,总该……」

  柳轻菀打断他:「你的姑娘有事,我自不可能藏着掖着。你当我先前说的话是为了吊着你?」

  「那谁知道啊!楼主若有眉目,能想法儿修补一下她的经脉,我愿意再为楼主办上一百件事!」

  柳轻菀鼻子一皱:「话说得可真便宜,叫你办的事,你可有一件办的利索?我可不敢用你了。宁尘,我不骗你,潇湘楼不是没收过被人恶采过的姑娘,可哪有一个被损耗成那般模样的。我不知道你是用什么功法伤得她,但那功法霸道非常,实非我力之所及。」

  宁尘无奈,坐在杯盘狼藉之前再不说话。柳轻菀看他神伤,抿了抿嘴,虽有话没说完,但也不急于一时,只吩咐道:「这几日你好生休养一番,那肉身也需仔细体察,若有异变也好着力应对。我也有不少情报需要整饬,过些日子我们再谈正事。」

  宁尘浑浑噩噩应了一声,告礼起身,便往霍醉处回还。

  吃饭谈话,也就不到一个时辰,宁尘回到侧厢一看,霍醉躺在那里气色竟已好了许多。他搭脉探查,气血倒是平稳下来,抹了药的嫩乳已消了大半青肿,再有一两日就能恢复如初,想必私处亦是如此。潇湘楼毕竟是青楼女子待的地方,针对肉身损伤多有秘药,全然不需动气化解药力,恰合得霍醉吃用。

  但行功用的经脉却依旧没有半分好转。宁尘默默无语,将霍醉的手放回被子里,起身坐去了桌边。如这般下去,霍醉身子就算好了,也不过变成寻常百姓,再不得修行。

  与宁尘而言,霍醉就算成了凡胎俗子,也不会有半分移心。他只忧霍醉自此之后暗自垂伤,再难振作。

  童怜晴一直坐在那里守着,她见宁尘面色暗淡,心中有数,但仍是问道:「楼主有说什么吗?」

  宁尘摇头,叹一口气:「只叫我们在楼里好生休养。我若带霍醉去愫卿小院暂住,怜晴可容得吗?」

  童怜晴笑着摸摸宁尘手背:「小院好久没这般热闹,高兴还来不及。等霍姑娘醒了,我们就搬过去,好么?」

  「尘哥,我不去别处了。」

  宁尘闻言一扭头,却见霍醉已拢衣坐了起来,作势就要下地。他连忙一步窜过去将霍醉扶住:「你这是要往哪儿去?」

  霍醉身子确实好了不少,她微一用力,已然自己站了起来。

  「我要回叶含山。」

  * * * * * * * * * * * * * * * * * * * * *

  宁尘怀抱霍醉,向叶含山飞去。

  先前他见霍醉面色冷淡,对另外二女视而不见,一意要立刻回山,便不叫童怜晴跟来。苏血翎却不管那么许多,只不言不语遥遥吊在后面。

  走时宁尘还劝了两劝,叫她在潇湘楼歇几天再动身,可女孩全然不听,只道宁尘不带她回来,她便一步步走回去。宁尘哪舍得逆她之意,匆匆忙忙就上了路,甚至来不及与柳轻菀打声招呼。

  霍醉的伤已无大碍,究竟还是失了真力,举手投足都没了原来的力气。宁尘御风时迎面冷风直扑,叫她呼吸不畅,只能伏在宁尘怀中由他遮挡,一路上一语未发。

  宁尘心中忐忑,使了劲儿赶路,下午时已飞到了叶含山地界。上山前他叫苏血翎守在山脚,苏血翎这回倒是听话,找个树荫便倚过去站了。

  他独自将霍醉送至半山腰茅庐木屋居处,霍醉便从他怀中跳下来,自己往崖边走去。宁尘怕她摔着,紧紧跟在旁边,两手虚张想要扶她。但看霍醉脚步虽慢,走起来还算稳当,他这才稍稍放心。

  霍醉攀上一块崖边大石头,颤巍巍盘膝坐下。宁尘也贴去她旁边坐好,伸手想要去搂着她。不成想霍醉轻轻将肩膀一歪,没叫宁尘的手放上来。

  「宁尘,只静静陪我坐些时候,好么?」

  闻得霍醉声音有异,宁尘心脏扑噔跳空了一下。怕什么来什么,女孩似是伤了心神,只是仍憋在那里未能纾解。

  他不敢多说,只和霍醉坐在一起,共同望着眼前的碧树晴空、山崖云海。

  女孩愣愣望着眼前景色,眉目渐渐舒展,仿若忘记了一干烦恼。她端坐多时,又阖上双目,贱贱地连呼吸都平稳多了。

  缕缕清风吹过,叫宁尘一阵心怡,可是他不惧寒暑,失了修为的霍醉却打了一个冷战。宁尘见状,伸手解衣就要给霍醉披上,恰在此时,霍醉缓缓睁开双目,抬手按了按宁尘的胳膊。

  「宁尘,我有几句话想与你说。」

  「好。」

  霍醉目不斜视,只在那里痴痴眺望叶含山的悠悠景致。

  「你我二人,虽定情不久,但那几许相伴,实是我此生最快乐的日子。」

  「醉儿……」宁尘听她这般说,喉中不禁似有刺生,欺身上前想要将霍醉抱住,却被她横肘抵在原处。

  「宁尘,叫我把话说完。」

  那言语中冰凉无波,叫宁尘生寒,可事到此节也只能顺遂她意静静听着。

  霍醉深吸一口气,缓声道:「可惜了,原本只觉得你我比肩,相互扶持,应有一段好缘分。可如今我失了修为,落得一个凡夫俗子。宁尘,我思来想去,你我仙凡殊途,这段情缘再续无意,先前你答应我好聚好散,今日我们便断下吧。」

  宁尘听得头顶皮发麻,忍不住叫道:「你这说的什么话!就算修为没了,难道我会把你看成累赘不成?在你心中,我宁尘竟如此薄情寡性?!」

  想不到霍醉颜色未动:「不,我知道你会一样对我好,是我不想与你一起了。」

  这话堵得宁尘没了主意,只高声道:「凭什么?!」

  「我若以这俗体凡胎随你在世间行走,又能做些什么?你高来高去之时,我只能枯坐家中盼你回还。就算修为没了,我自己云游四海,也能享一生散逸;被人藏娇金屋,我却一万个不愿。我霍醉不要人可怜,亦不要当别人的笼中之雀。」

  霍醉字字珠玑,哀莫大于心死,话里话外没留半分寰转余地,急得宁尘抓耳挠腮。他眼见霍醉起身向后面小屋行去,忍不住快步上前,用力将她搂住。

  「醉儿!你别走!我求你了!你想云游,我带你一起不就好了,为什么非要……」

  他话说到一半儿,又意识到自己口中尽是废话,丝毫进不了霍醉心去。他大急之下,用力吻在霍醉唇上,只想叫自己一腔热忱化了她冷冰冰的心儿。

  可霍醉巍然不动,只由着宁尘在自己嘴巴上又亲又舔,她任凭他折腾半天,得了一个空儿,才又开口道:「你看,就是这般。我没有修为,反抗不了你,你就可以予取予求,想来轻薄,便来轻薄,我又能怎样?宁尘,你若现在还对我有情,就放了我吧。」

  宁尘只觉得心如刀绞,颓然松手,呆呆望着霍醉慢慢向茅屋走去,与自己越来越远。

  他又悲又气,忍不住大声对霍醉背影叫起来。

  「我那么喜欢你!你叫我怎么丢你不管啊!!」

  霍醉头也不回,一边走一边凄声道:「宁尘!你毁了我修行,毁了我叶含山一脉传承,我恨死你了!我再不想见你啦!」

  茅庐木门被嘭得一声关上,留宁尘一人站在山间。宁尘身周山风呼啸,浇得他浑身冰凉,就算自己能翻云覆雨,又怎么挽回一人之心。

  他全无办法,只因霍醉说的句句在理。自己若只将她养在身边,这份感情早晚要变,霍醉硬挺着将两人连着的心割开,正因为她无比珍惜自己那份柔情。何况正如她所说,仙凡殊途,几十年后自己元婴分神,依旧一身风流,霍醉却只能如其他凡人一般生老病死。

  或许,她只是不想,让他看到自己鹤发丛生。

  自进妖墟以来,入血窟、遭生擒、受大刑、奔逃忙……宁尘到现在都没真正歇过一会儿,只因要护霍醉周全才提着一口气撑到现在。如今被霍醉剜去心口一块肉,直觉身心俱疲,腿一软噗通坐倒在地,再没力气站起身来。

  走,他舍不得,可那近在咫尺的茅屋,却又远在天边。宁尘进不得退不得,只能坐在地上,像只没主的野狗,真真要难的他以头抢地。

  不知过了多久,旁边窸窸脚步声响。宁尘有气无力抬眼一看,苏血翎已从山下走了上来。

  她实在等得有些不耐烦,这才上来看看究竟。一眼瞥见宁尘瘫在地上不动窝,苏血翎眉头立刻皱了起来。

  「怎么了?」

  女孩声音冰冷无情,戳得宁尘难受。他一时间腹中不满,只想骂她两句出气。

  可宁尘毕竟不是那种烂人,他摇摇头,轻声道:「我没用,治不了她。」

  苏血翎伸手去拉宁尘胳膊,想叫他站起来。宁尘本就心沉,不愿动弹,叫她拉来扯去心下更加烦躁,声音不禁厉了两分:「哎呀!你别管我!」

  无奈,苏血翎只能任他坐在地上,自己蹲下身来:「如何救不了?你试了么?」

  「我试什么?!我怎么试?!你别跟我这儿叽叽歪歪!」

  也就是苏血翎心大,她这么惜字如金的女子,还被人说成叽叽歪歪,换个人早气笑了。

  她眨眨眼,忍不住道:「你为何不用千机神络将她经脉穿合通畅,替她重新周天循环?只需三五个周天,吃下几枚高品丹药,修复之后再将千机神络抽离,不就好了?」

  宁尘气不打一处刚要骂她,结果嘴一张,舌头却打了卷儿。

  「你、你如何知道这法子有用?!」

  苏血翎皱眉:「当初我道心破碎,全身经脉也几乎要随之尽断,还是你用千机神络救回来的。」

  宁尘瞪着大眼珠子,一个猛子跳将起来:「我都抓心挠肝好几日了,你为何不早说哇!」

  苏血翎斜他一眼:「你自己的本事,你自己却不知道?我只当你为了遮掩合欢真诀,才于柳七娘面前再三演戏……」

  宁尘大巴掌往自己脑门用力一拍:「他娘的!以前演技太好,现在把自己人骗了!」

  他激动万分,在原地来回踱步磨鞋:「哎!其实我也没试过,但听你这么说,倒是真也可行!只是我如今金丹逆行,难控真诀,如何是好,如何是好啊!」

  「我以烈血侯位帮你一同御制金丹,可行吗?」

  宁尘亦不是没想过这一节,点头道:「当然可行!只是万一失败,霍醉弱不禁风,只怕伤了她性命。」

  苏血翎冷冷道:「那便算了。」

  「哪儿能就这么算了啊!」

  「那你去治。」

  「我怕啊!」

  苏血翎从没见他这般畏首畏尾优柔寡断,面罩下禁不住嗤了笑音出来:「我们现在试试。」

  二话不说,宁尘立刻与苏血翎盘膝相对,神入法纲。二人一同发力行功,竟真的将那逆行金丹旋转之势勉强止住,重归宁尘掌控。

  原本那金丹逆行,宁尘只要与女子合和,即会自发吸取对方修为。如今虽是治标不治本,到底也解了宁尘一桩尴尬。只是……四侯八脉,只有侯位能辅佐节制主君进退,如今侯位就苏血翎一个,今后要与法纲之外的女子行房,竟然得叫苏血翎点头才行了。

  宁尘嘿了一声,真是天不转人转,地不转水转。得亏阿翎身为影卫最是忠心,不然还真叫她拿捏了不可。

  他心中有了底,站起身来:「阿翎,那我进去了?」

  苏血翎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只点头道:「你自去斟酌,我在这里候着,随你运功。」

  云开雾破,宁尘身上忽然就有了使不完的劲儿。他蹬蹬蹬几步跃上木栈,将霍醉那间茅屋木门一推。

  只见霍醉在床上抱膝而坐,脸上泪珠涟涟,实是因最后放了狠话出去,在这里暗自心伤。她听到宁尘进来,连忙将脸妞转过去:「你为何还不走,非要死皮赖脸,惹人生厌吗?」

  宁尘再不给她厌弃的机会,凑过去把霍醉搂入怀中,手直往她嫩乳上摸去,温柔细语道:「好醉儿,我有法儿治你了。」

  方才两人在外面还肝肠寸断,这才过了多久就有办法了?霍醉哪里能信他一个字,只道他是端着借口,想要拿柔情蜜意将自己化了,于是强作怒状道:「宁尘,你这样轻薄于我,是连先前的情意都不要了吗?!」

  两个人相处虽短经事却多,可称是心辉交映。霍醉吃准他性子,料想自己一番话说出来定能将他驱走。可她比起宁尘用情更深,非得强行冷硬心肠,耗尽心力才说得出那些话,说完之后更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她苦心竭力修炼的道行一下子没了,只有宁尘陪她左右。若是能一咬牙将他赶走还则罢了,真要叫宁尘这样痴缠过来,她又如何扛得住。霍醉再没了先前冷静,只能出言叱喝。

  宁尘捉着她手腕,虽不敢胡乱用力,却也将她强行按倒在床上。霍醉在他身下拳打脚踢,破口大骂,只怕被他哄得心软意短,情迷之下与他再颠鸾倒凤一场,可就再装不下去了。

  「你这娘们儿,怎地不识好歹呢!我说了有法儿救你啦!你却在这里挣什么!」宁尘哭笑不得,胡乱去扒她衣服,又被霍醉踹了几脚。

  「你少来拿话诓我!你不过觊觎我身子罢了!明日还是一样要始乱终弃!」

  「尽胡说八道,言不由衷!你明明就不是这么想的!好醉儿,听话,解铃还须系铃人!我真有法子了,你怎么就不信呢!」

  他有力气不敢乱用,霍醉闹了半天可喘不过气来,被他压在床上动弹不得,只能眼中含泪,将头歪在一边,任他把裤子脱了。

  宁尘和她肚腹相贴,试得霍醉小肚子冷冰冰一片,已是阴虚宫寒至极。他心生怜惜,方才打闹的火气都被抹去,俯身在霍醉脸上亲亲蹭蹭,轻声道:「醉儿,我可是句句属实。待行功双修完毕,你就再能修炼啦。」

  霍醉本也拿他没得办法,只能活马当死马医,带着哭音问:「你说真的?」

  「虽不敢打包票,但总得一试啊。可双修之事非得自己情愿不可,不然识海是要留伤的。醉儿,你若真心不允,我也不能强要与你。」

  伤了苏血翎之事一直被宁尘记挂,此时对霍醉更是不敢大意。

  霍醉见他说得真切,不由得也信了大半。她抽了抽鼻子,身子总算松下来:「嗯……那就试吧……」

  宁尘不再犹豫,先与这心尖人儿深深吻在一起,意图撩拨她情欲。失而复得,叫宁尘更是爱得她要紧,一吻一啜极尽柔情。霍醉更是盼着能否极泰来,与他长相厮守,一把搂住他脖子再不想放。

  可就这样缠绵半天,宁尘伸手一摸,霍醉腿间仍不见半点湿润。他心知童怜晴先前所说不差,霍醉阴宫已然被废。只是现在不容多想,但凡能将她经脉连顺疏通,其余之事都可弥补。

  宁尘掏出之前用过的药膏,抹在霍醉下阴,即是润滑也算疗伤。霍醉被冷冰冰一触,知道宁尘要提枪上马,不禁又哆嗦起来。

  可怪不得霍醉心怯,太岁窟中那一顿狂风骤雨,几乎把她身子搅烂。初时腹中痛如千刀凌迟,待阴元被吸又泄得她几乎要疯掉一般。眼见那根东西又要戳到腹中肆虐,霍醉再控制不住自己心神。

  宁尘心细,拿清明双目一直望着霍醉眼睛,好叫她知道自己正是自己。霍醉急喘了半天气,终于鼓足勇气点了点头,宁尘这才一点点向她穴中探去。

  借着那药油滑润,宁尘才插了大半根阳物进去,却试到霍醉阴穴松松垮垮,应是当初连她穴内筋膜都被自己撑碎了。他不敢多想,直一路往里送去,直抵在女孩阴关之上。

  恶采之后,那阴关已然绵软如泥,兜不住半分精气。原本阴宫触到阳气,女子体内津液自生,可霍醉小腹一阵抽搐,却泌不出半点水来。如此枯耗,怕是再耽搁一会儿,她真要脱阴了。

  「醉儿,你敞开心神,不要逆我气脉,只由我掌控。另有我贴身影卫苏血翎在外合功,你若有所感应,不需害怕。」

  霍醉轻声应下,闭上眼睛任他施为。宁尘打起十二分精神,与霍醉识海相接,神络尽出。

  千万根神络探进识海,又深入干涸气海顺势而下,汇入经脉残断之处。宁尘不敢大意,将经络图在神念中反复验识,用神络依行走处逐次相连。

  修行中若有经络受损,修士皆可运气周天自行修补,霍醉只坏在失了气海循环之轨,现如今宁尘以神络将其周天连通,霍醉吐纳之功有力可借,即是在同一时间疗愈全身经络。

  「尘哥,气在走了……」霍醉不敢高兴太早,只闭着眼浅浅报了一声。

  听到小霍又叫起尘哥了,宁尘心花怒放,一边继续推力助她周转,一边将备好的丹药取出来送在霍醉口边喂她服下。既有周转之余,便有化解吸收药力之能,那都是修补经脉损伤的元婴期丹丸,也正赶得霍醉全身经脉都需修复,刚好不叫那药力浪费。

  宁尘灵觉期修为,神络勉强也能承受元婴级丹药的烈性,此消彼长,只短短一个时辰,霍醉全身已重生了细细一副奇经八脉。有了经脉,她下意识吐纳周天,气海中业已有了氤氲再生。别的不说,凭这副底子,霍醉已可算是再入炼气期了。

  回过神来,宁尘已是满头大汗,汗珠子滴在霍醉胸口摔了八瓣儿。霍醉重新行功之下亦是面红耳赤,只抬了袖子给宁尘擦汗,两人眉目相缠不必说话,心下都是一片欣喜。

  修士所修无非三层,体、气、神三者而已。体乃肉身、气乃气海、神乃识海紫府,三者各成一系又彼此相连。以神御气,靠得就是经脉,所以宁尘神络才能助霍醉一臂之力;而以气锻体,靠得则是人下腹中阴阳元气。霍醉阴元既失,上无法补气下无法固本,好在经络已生,今后只要积蓄气海,即可汇入精元。

  霍醉伤势恢复,也到了宁尘开诚布公的时候。

  「醉儿,我身负合欢宗绝世神功,需得二心四侯八脉共铸法纲,相扶相携。四侯位乃是关乎镇守法纲的关要,难得遇见你叫我全心信赖,想纳你入得合欢法纲与我一同修炼。但不知你是否愿意?」

  霍醉大病初愈,原本的满心绝望在宁尘怀中都变作了春花秋月。她本就爽利,听得情郎把裹藏隐秘都倒给了自己,哪里还会犹豫,轻声应道:「尘哥,我听你的。」

  宁尘金丹悬置,不敢耽搁太久,用神念将早早斟酌过的功法尽数渡去霍醉识海。霍醉心胸广阔,逍遥洒脱,正合得这套《合欢洬舞决》。(注:洬取shuo音, 四声)

  霍醉过去虽只有金丹修为,但叶含山传承的《醉卧沙场》也是万里挑一。她识出《洬舞决》强横,立刻清心定神,顺着宁尘开辟的神络通路运起气来。

  功行一周,侯位与命君自发而应,法纲即结。霍醉冥冥中望见那法纲光辉璀璨,精妙绝伦,不禁心头大震。修士皆有求道之心,现在借法纲之力,霍醉竟仿佛遥遥望见大道在前,如何能不失色。她恍然明了,为何宁尘合欢宗一脉会遭此大劫。

  洬舞候与烈血侯一般,都是法纲中的心腹重位,霍醉顿时觉得肩上责任沉了三分。然又想到自己能与心上人真正在一起共求大道,同仇敌忾,霍醉只觉得再无所求。

  法纲一立,宁尘刚要松口气,殊不知那合欢法纲之自行运转,一股真力直戳着宁尘阳关而去。他从没尝过这等滋味,一惊之下本能地要从霍醉体内抽离,可就这么稍稍一磨,龟头骤然酸麻,鸡巴一撅,滑了一泡浓精出来。

  他这边龇牙咧嘴不敢再动,霍醉宫寒间也被一注暖流灌入。她如今精气枯竭,没有受孕之能,只舒服的嗯哼一声轻吟。

  异像之下,宁尘连忙以神念往法纲中细探。原来这法纲玄正,君侯各司其位,却是容不下这等偏颇。霍醉洬舞候如此羸弱,法纲自行倾斜,竟抽了宁尘的阳元去补霍醉的缺。

  往日从来都是宁尘运功吸人家,今次竟反过来叫自己法纲反了水儿。他这会才晓得,被人强抽精元竟爽得这般激烈,只觉得稍微一动,一口气喘不匀就要喷射当场。

  若是别的男人在霍醉体内出精,阳冲阴虚,只会叫霍醉更加吃罪。可合欢法纲对二人正如天父地母,都是自家人,分点儿过去又有什么见外?合欢洬舞决运转不息,借着宁尘泄出的第一泡精水,已妥妥当当给霍醉蓄下一捧阴元,滋养了枯竭阴宫。

  阴宫一补,那松松垮垮的小穴顿时就往原样恢复而去,一层层箍在宁尘鸡巴上往里收紧,新泌的淫水儿虽然不多,却也点点滴滴润了那棒儿。

  宁尘起先还想缓上一缓,叫霍醉这样一夹,顿时再抗止不住,爽得他脑袋发白,「哎呦」一声,噗嗤噗嗤射了七八股出来,都被法纲直送进霍醉子宫里。

  霍醉被宁尘阳精一激,更是控制不住一声娇吟。

  「尘哥!你……慢点射……」

  可霍醉蓄回的精元越多,那小屄就恢复的越快,于是夹得宁尘越爽,更叫他制不住阳关倾泻,头晕目眩间爽得哇呀乱叫。结果倒好,宁尘霍醉望着对方,都是咬牙切齿,试图强压腹中酸爽,可这一来一回循环往复哪里控制的住,两人一个射起来不停,一个纳起来无底,一上一下嗯嗯啊啊,齐声叫起来个没完了。

  木门咣当一声被推开,两人面红耳赤,眼冒金星之间看见苏血翎快步走了进来。

  霍醉再洒脱,如今袒胸露怀穴里还插着屌,就这么双腿大张亮在旁的女人眼前,当下再架不住身段,直拿胳膊挡了脸去:「尘哥……你叫她出去……叫她出去……」

  她努力压住嗓音,可那鸡巴还在突突往肚中灌精,激得她声音媚态横生,听在自己耳中都羞愤欲死。

  宁尘面目狰狞,拼命想要封住下身阳关,却是徒劳无功,话都说不出来一句。

  倒是苏血翎干脆,她早感应到法纲动向,静观片刻见宁尘收不住精元,这才急忙赶来分担。

  她不由分说,几步近到榻前,捉了霍醉手腕拨在一边,撩开自己面巾,一口与霍醉亲在一起。

  宁尘愣了,霍醉也愣了,但那倾泻阳精却是舒缓下来。苏血翎于二侯之间搭脉相接,蓄一口精血聚在舌尖,替宁尘多度了三分精气过去。

  霍醉与闺中好友如何子霖等人亲近非常,私下里不是没玩过些虚龙假凤的把戏。可那顶多也就酣醉之时在彼此面颊香上一口,这一回可真把她吓着了。

  须臾间霍醉回过神,便想推开苏血翎。苏血翎为解宁尘负担,哪会管她高不高兴,压了她胳膊在床上,只将舌头往她喉中去伸。

  没得片刻,上下真气齐齐用功,霍醉身子速速软了下来,只由得这二人把自己折腾得香汗淋漓,被堵住的口中唯剩下嗯嗯声响。

  半个时辰功夫,宁尘先前吸得霍醉、燕七栀的修为,连本儿带利都化作精元交代在了霍醉那里。可是精元相传,一来一去损耗颇大,算上苏血翎帮忙补的那些精气,也只堪堪助霍醉蓄好了凝心期的底子。

  眼见洬舞决周转沉稳,阴宫充盈,霍醉身体已在自行炼化精元,苏血翎便松嘴起了身。她脸颊微红,抬手抹了一下唇间银丝,而霍醉瘫在那里软如烂泥,只红着眼睛不住喘气。苏血翎也不多语,戴好面巾就走了出去,留宁尘与霍醉去行好事。

  宁尘感觉自己人都快瘪了,而方才被吸走的尚且还不是自己本身的修为呢。他心中感叹,忍不住趴在霍醉身上,一边捏她奶子,一边挑逗道:「醉儿,那日我把你金丹都修碎了,你得爽成什么样儿啊?」

  云消雾散,先前再怎么神哀心伤,现今也不过化作几句谈资。霍醉叫他说得羞恼万分,可全身又使不出力气,伸手一摸,那子宫都给浓精灌得鼓胀起来,一时间人如春水波、体如秋熟膏,嘤咛一声只将脑袋埋在宁尘肩窝,不愿叫他看见自己面若桃花。

  法纲稳如泰山不再发难,宁尘那鸡巴虽酸,半天下来到底是一口都没尝着,霍醉这小女儿态又是稀罕,叫他忍不住挺腰在穴里多拱了她两下,撞得她尖声又唱了几个符色。

  霍醉原本只道自己残破之身不堪入目,不想宁尘一顿灌功行法,竟修补得天衣无缝,比先前根基更是扎实了三分。除了金丹未结之外,身体已与先前无两。她道心完备,只待巩固修为温养些日子,再塑金丹也是易如反掌。

  大起大落尘埃落地,霍醉也终于放开心扉,全心全意与宁尘交合起来。她挺腰提臀,不复初时羞涩,只盼叫宁尘舒爽一番。

  「尘哥,我先前说那恨你的话,非是真心,你别记我的不好……」

  自己女人好言相慰,又努力拿身子讨好,叫宁尘如何不开心?他其实早将那话忘在了脑后,可鼻子还是哼了一声:「你说说,倘若那时真把我气跑,你我不是真的天各一方了?」

  「我错了嘛……醉儿赔你便是……」

  霍醉柔声细语,极尽妩媚,撩得宁尘无需运功也是剑拔枪挺,将霍醉臀儿一托,啪啪啪猛撞起来。霍醉这还只是和宁尘第三次行房,可她在太岁窟时把什么苦都吃了,这时被宁尘大力征伐也堪堪受得下来。况且二人功合一处,法纲相辅,命君洬舞候无需动意便能双修得益。霍醉再无他想,眯了眼睛搂紧他脖颈,一心一意与他痴缠。

  宁尘见她抗得住,顿时放纵起来,棍棍到底享尽那崭新穴儿的娇嫩。刚刚重塑的阴关宫口有了洬舞决护着,不再似先前软烂,硬硬一团正抵在宁尘龟头上,让他左右厮磨正吃得力去,顶来顶去好不快活。

  霍醉服了丹药得了新法,气血正旺,可叫宁尘只就着一处猛顶到底还是撑不了许久。她忍了些许时候,见宁尘还不算完,只得又出声求他。

  「哎……哎……呃呃……尘、尘哥,你别……啊呀……啊啊……别总弄我一处……哈啊啊……」

  宁尘气喘吁吁之下,听霍醉求饶,兴致更大,又猛戳了她宫口数下:「醉儿这处最是舒服,叫我贪上几口……」

  换做其他时候,霍醉许是不惯着他,可现在正在软时候,只能娇声道:「那你……啊……也轻些……再如上次那般……唔……将我操穿操坏了……唔!!啊……可怎么办……」

  宁尘在太岁窟中时失了神智,全然不晓得发生了什么,他眉毛一挑:「你说我上次如何了?」

  他动作稍缓,叫霍醉喘过一口气来,开口嗔道:「你上次,都操到我……阴宫中去了……抵着宫巢……吸光我阴元……好凶……」

  勉强说完这几句,霍醉忆起阴关大破时那令人惊恐的滔天快感,又想起自己爽得喉咙都叫破了,顿时羞意大盛,紧紧趴在宁尘肩头,小声道:「你可不能再那样对我……再来一次……我恐怕真要变成一个淫娃荡妇……再不是你的霍醉了……」

  「就爱看你这淫娃荡妇的模样,操坏你,再给你修回来,然后再操坏,操坏个十次八次,叫你眼里只有这根鸡巴……」

  宁尘嘴里使坏,身下又用出力气用力撞了霍醉宫口十数下,把个小霍吓得花枝乱颤。

  「啊!!啊!!尘哥!你别!你别!啊啊啊!!噢噢!噫!!啊!!你……啊啊啊!」

  那穴内骤然收紧,掐得宁尘寸步难行,他本也是与霍醉调情,哪舍得再伤她阴宫,戳那几下其实也都是举重若轻。可霍醉着慌将小屄一缩,宁尘可就打不过她了。先前阳元送出去不少,他原本就是勉力支撑,叫小霍这样一挤一嘬,铁棒顿时酥了。

  宁尘再支撑不住,用尽全力狠狠撞进霍醉身子,操得霍醉抻着脖子一声高叫。他口中闷声低吟,卵蛋抽缩,把最后一捧精水射去霍醉子宫里。

  霍醉腹中亦是桃花盛开,宁尘累得伏在她身上动弹不得,她却神采奕奕,只爱得他要紧,不住在宁尘耳朵额角轻轻啜吻。

  被主君这般滋润,那坏过一回的穴儿暖流丛生。宁尘气喘吁吁间陡然发现,霍醉小穴又生变化,竟在《合欢洬舞决》祭炼下开始蕴器。

  龙雅歌煌心赤谷,苏血翎血沁柔肠,原先宁尘以为只是她们机缘偶得,现在看了霍醉才知,原来合欢法纲还有蕴育名器的奇功异效。

  这样一想,初央修了《合欢灵池决》也有些日子了,恐怕她的名器也已悄悄蕴成。只是不知霍醉蕴器大成之后又会有哪般艳色给自己尝鲜。

  诸事平顺,宁尘躺在霍醉旁边,与她亲亲笑笑,快活非常。霍醉心事尽了,只道今后一心一意与宁尘天长地久,喉中又甜又美。

  两人躺在霍醉床上,宁尘将她搂在怀中,肌肤相贴:「醉儿,有句话要与你说,你先不要生气。」

  霍醉笑道:「哼哼……翻云覆雨,把我弄得服服帖帖,才敢开口说坏事啊?」

  宁尘不与她说笑,只沉声道:「叶含山……你现在是待不得了,你得与我一同走。」

  他观霍醉面色微变,连忙又道:「不是说叫你弃了山门传承再也不顾……只是你我在皇寂宗那里露了相,他们定会拿着画影图形广布文榜。辰州离应天府虽远,但他们循序渐进,从州府之内一路打听出来,一两个月怎么也问到白帝城了。我露相时本就易容,不怕他们追查,你却没有遮拦,留在这里恐怕要被他们捉住。」

  霍醉先前因失了修为方寸大乱,没有多余心思想这些,如今被宁尘说出,倒也知道所说有理。可骤然间叫她把自个儿从小到大的家扔了,霍醉一时间也是难以应承,不禁心头生悲。

  宁尘见她难过,只能在她鬓角轻吻着说些好话:「来日方长,我宁尘说话算话,早晚有一天,会将叶含山再交还与你。不光如此,还要帮你开宗立派,好叫你师父在天之灵高高兴兴,看着叶含山人丁兴旺。」

  「我知道了。」霍醉叹口气,「尘哥向来守诺,我……唉,我本也无力回天,就听尘哥的。」

  见霍醉松口,宁尘便放下了心。折腾了恁久,他一时间困意袭来,只想躺在霍醉床上睡他一觉。可不是还有阿翎侯在外面么,他倒不至于这么没心没肺。

  「醉儿,我们收拾收拾东西,封了山门,即刻启程吧……我累了,想睡觉了。」

  霍醉知他疲惫,连忙应声:「好,那你帮我去那边柜子取衣服出来……」

  宁尘诶了一声爬下床去。他直起身子,大大伸了一个懒腰,却听见噗嗤一声。

  低头一看,自己右臂已离体而落,血肉模糊摔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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