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2章 羽败翎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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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幕渐渐低垂,夕阳的余晖在天边最后挣扎了一下,消失在阴暗的西山尽头。

  各式各样的灯笼开始给孔雀郡带来另一种色彩。喧闹的夜市尽头,那亮如白昼的热闹庄院,也正在迎进第一批客人。

  那些男人或高或矮,或胖或瘦,却大多带着同一种表情,像是爱偷腥的猫,正在走向一条肥美的鱼。

  此刻的洗翎园,才真正从沉睡中醒来,和其中那千姿百态的女子一样,随着夜色绽放出了奇妙的华彩。

  北苑是洗翎园三苑之中最有名的一个,在东西两苑可佩花魁艳冠的翎字辈女子,在这里比比皆是,就连端茶倒水捶腿捏腰的丫鬟,也都是排的上雀字名号的俏婢。

  最有名,自然也最贵。时常有王侯贵胄一掷千金,仍难博心仪佳人一笑,当然,有部分因由,是那些风尘女子知晓男人买不到便越想买的犯贱心思。

  北苑占地甚广,分了前后两块,后苑是大老板私人禁地,除了某些特别钦点的姑娘,无人可进,前苑则一分为二,占了三成大小的西厅,专门接待够资格来北苑,却又不是什么顶尖人物的寻常客人,而东厅,便是孔雀郡最大的销金窟所在。

  那里有最大的赌局,最好的酒,最美的女人,而且,那里很公平,只要有钱,不管你是什么人,江洋大盗也好,皇亲国戚也罢,统统都是客人,都可以得到最好的服务。

  所以奔着北苑而来的客人,都不相信这样一个地方,会有被人包下来的一天。

  但那个满脸堆笑的龟奴,确实的,一次次的告诉这些拥挤在东厅门口的客人,“对不住了各位大爷,东厅被人包场了,大爷们往西厅去吧,大老板特别吩咐,翎欢姑娘给各位免费弹奏,还请多多包涵。”

  识趣的客人自然就掉转了方向,但总有好奇的人会问上一句,“什么人这么大气派,竟把这儿给包了?”

  或是不甘心的人叫嚷着道:“以为大爷没钱么?他花了多少你开个价,老子也要包场!”

  龟奴们的回答只有简单的一句话,“回您的话,请客的是仁庄田老爷子和我家大老板。”

  识趣的人,自然走了,不识趣的,此刻也便走了。

  北苑西厅彻底热闹起来的时候,东厅的门口已经只剩下了几个龟奴。他们静静地站着,等待着今晚的客人。

  聂阳就是那个客人。

  当他站在门口递上请帖的时候,那些龟奴的眼里流过些许的诧异,其中一个更是忍不住问道:“聂爷,您一个人?”

  聂阳露出了很和气的笑容,点了点头,“这种地方请客,我怎么舍得带别人来分一杯羹。”

  那问话的龟奴立刻道:“聂爷精明,田老爷子也吩咐了,这次只请了您一个,有别人来,也只好在门外陪小的们候着了。”

  聂阳笑了笑,大步走了进去。那几个龟奴对视了一眼,慢慢地,慢慢地关上了大门,他们的眼睛里,也随之露出了刀锋一样的寒光。

  东厅的布局并不像外人想得那样富丽堂皇,一切陈设都显得内敛而雅致,唯一别出心裁的,是四面墙壁上装饰的奇妙雕纹,由一个个连环涡旋相接而成,大小各异,看得久了,隐隐会有目眩神驰之感。

  诺大的厅堂,此刻显得有几分空旷,仅在北端长桌摆满了酒菜,桌边却仅有一个人,田义斌。

  他的目光依然锐利,像两把寒光闪闪的匕首,穿过空旷的大厅,投在聂阳身上。

  聂阳迎着他的目光,缓缓走到桌边,拉出下首的椅子,坐了下去。

  屋子里当然不会只有田老爷子自己,就在他身后不远,端坐着十个人,八男二女。男的是清一色的赤膊壮汉,古铜色的肌肉高高隆起,双手按在膝上端坐如钟,一动不动如泥胎石塑。那两个女的中的一个,便是田芊芊。她靠在身后那个女人肩上,像是坐也坐不正了一样软弱无力,她的脸色异常的苍白,象是为了掩饰那不自然的病态,她的脸上扑了香粉,唇上点了胭脂,眉眼细细描画,如果不是神态木然,比起平时模样还要惹人怜爱几分。她双眼看着自己的双膝,定定的象在出神,双手却背在背后,像是被捆住一样。她身后的那个女人则是黑纱覆面,全身被一条玄色纱裙裹住,大半个身子隐在田芊芊身后,仅露出一双黑的发亮的眸子,死死地盯着聂阳,仅看装束打扮,也猜得到应该是龙十九。

  而在二层玉石栏杆之后,还坐着四个人,面对聂阳这边的,正是满目仇恨的董剑鸣,一双眼里几乎喷出火来,捏着酒杯的指节都泛起了青白的颜色。与他对面的是一个阔背宽肩的汉子,并未回头,只是直愣愣的坐着。坐在董剑鸣两边的,是两个相貌平平满脸乱须的中年男子,两双眼睛贼溜溜的在往楼下的两个女人身上打量。

  田义斌面无表情的拍开酒坛泥封,倒了满满一碗,伸手一推,那碗酒稳稳当当的滑到了聂阳面前,他给自己也倒了一碗,端起来昂首喝尽,一亮碗底,道:“你来了。喝。”

  聂阳看了一眼二层端坐的董剑鸣,恭恭敬敬的端起了碗,一饮而尽。

  “好。”

  田义斌一抹嘴巴,大声道:“你没带剑?”

  聂阳摇了摇头,“来见您,我不必带剑。”

  田义斌当啷一声把手中空碗丢在地上,道:“你应该知道,这里是死地。”

  聂阳淡淡道:“我的女人在这儿。”

  田义斌一愣,突然哈哈大笑起来,道:“好!连自己的女人也不敢来见的话,那还算是什么男人。”

  龙十九像是被什么呛到一样,大声的咳嗽了起来。田义斌双目一黯,道:“可这里既然是死地,你就不该来的。”

  “你和芊芊都在死地的话,我不来也得来。”

  聂阳把手中酒碗慢慢放在桌上,轻叹道,“仁庄一直以宽仁容万物,可惜最终还是要遭以怨报德之辈所害。”

  田义斌凄然一笑,道:“不错,我自负不曾亏待他们半分,只求他们改过自新不再为祸一方,看样子,只不过是我一厢情愿罢了。”

  龙十九更加大声的咳嗽起来,乌黑的眸子里甚至呛出了泪花。

  “我不明白,他们是为了什么。”

  聂阳嘴里说着,视线却已经转到了田芊芊身上。

  田芊芊依然呆呆地看着自己的膝盖,像是被点了穴道一样。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田义斌摇着头靠住了椅背,缓缓道,“谁都知道你们和摧花盟要有一场死斗,江湖中也人尽皆知四大镖局和摧花盟都是大大的肥肉,盯上了肉的苍蝇们,自然是一拍即合。”

  董剑鸣的脸色更加苍白,白的近乎透明,布满血丝的眼中,神色显得有几分恍惚。

  “鸿禧客栈的血案,也是他们所为么?”

  田义斌并未回答,而是缓缓站了起来,“我已说的太多。我女儿还在等我,聂阳,你不要怪我。”

  他的双手紧紧握住,这双铁拳下,也不知道倒下过多少穷凶极恶之徒,现在要对付的,却是很可能成为他女婿的人。他的眼中浮现出鲜明的痛苦之色,古铜色的脸上却依然面无表情。

  聂阳也站到了桌边,嘴角带着一抹讥诮的笑意,“我本以为龙十九会在酒里下毒的。”

  田义斌淡淡道:“既然南宫家的华夫人在郡中,你又怎么会被毒死。龙十九虽然是个混蛋,却不是个蠢蛋。”

  龙十九喘息着,一直的咳嗽着,呛的连眼泪都流了下来。

  “既然如此,请。”

  聂阳说罢,紧盯着田义斌的双目,缓缓抬起了右手。幽冥九歌中的武功,从来都没有无意义的起手式,他这样单掌垂于胸前,已足以表达他的敬意。

  田义斌很慢很慢的踏上一步,再踏上一步,他缓缓抬起双拳,正要运力之时,他的脸色突然变了。

  一股黑气从他的人中一下扩散开来,他猛地瞪圆双眼,一丝黑血顺着嘴角流淌出来,这短短片刻,他竟然已经站不住脚一样,整个人向着聂阳倒了下去。

  聂阳怔怔的看着他,像是在凝神听着什么,但屋中除了龙十九的咳嗽,已经再没有别的声音。

  任谁在这种时候,也会上前扶田义斌一把,聂阳自然也不例外,他迟疑了下,还是迈上了一步,伸手扶住了田义斌的手臂。

  就在田义斌倒进聂阳怀里的同时,他的双手突然一翻,捏住了聂阳双腕的脉门,猛地把聂阳抡了起来,重重地摔在地上,紧接着一肘砸在他膻中要穴上。

  聂阳却并没有显得太过惊讶,而是忍住了口中的呻吟,说道:“现在,可以让我知道你是谁了么?”

  那“田义斌”眼里露出笑意,站直了身子,再次开口时,已经变成了和田义斌非常相似却略微高亢一些的嗓音,“我是谁说出来你也未必知道,你只要知道抓住你我就能拿到一万两白花花的银子,这就够了。”

  他回过头,冲着楼上喊道:“董老板,要不要现在就杀了这人?”

  不知从何处传来董凡浑厚低沉的声音,带着奇妙的诱惑力,“不,聂少侠的性命还有用处,至少,作为和邢碎影讨价还价的筹码,分量应该不会令我失望。”

  董剑鸣终于按捺不住,刷的站了起来,连身后的椅子也撞翻在一边,“董叔!你让我杀了他!”

  董凡并没有回答,他似乎没有再关心屋内发生的一切,像是已经离开了。董剑鸣眼中杀气大盛,纵身在那玉石栏杆上一踩,飞虹贯日剑尖直取聂阳喉头。

  这一剑的功力比前几天强上许多,短短几天里,这初学幽冥九转功的少年竟已得到了如此醇厚的阴元化为己用。

  那杀手显然知道董剑鸣就是洗翎园将来的老板,也不愿得罪于他,一抬脚向边退开二尺有余。

  明明应该动弹不得的聂阳,却在千钧一发之际,突然从地上弹了起来。那冰凉的剑锋刺穿了他的衣服,紧贴着他的肋侧滑了过去。

  董剑鸣大吃一惊,还没来得及变招横斩,就觉眼前一黑,一记重拳结结实实的打在他的面门。这根本不是什么拳法中的招式,这纯粹是宣泄胸中怒气的一拳。

  一拳得手,聂阳身形一晃,已捏住董剑鸣颈后大椎,双手一捞低喝一声,竟把他整个人丢向了依然稳如泰山的田芊芊和龙十九。

  几乎是同时,聂阳也拔地而起,足尖在飞到半空的董剑鸣身上一点,迅捷无比的跃上了二楼栏杆。左右两边的中年男子面色一变,一左一右挥掌攻来,而当中那人却依然笔挺的坐在原地。

  聂阳身子一侧,在这险到极处的地方使出狼影幻踪步法,擦着右边那人胳膊斜斜避过两股掌风,双手齐出却并未攻向那二人,而是冒着被打伤的风险拍在了当中端坐之人的肩上。

  左右二人怪叫一声,四只手掌两阴两阳,暗合两仪四象封向当中。

  不料聂阳不闪不避,竟运起影返功法,把这两股巨力硬生生吃下。

  那二人面色大变,撤肘回步又是双掌推出,这次不再留有余地,浑厚的掌力将一边的桌椅都激飞出去。

  聂阳这时才撤回双手,一个筋斗向后倒翻出去,竟又越过了栏杆落向一层,同时就听霹雳般一声大喝,当中那人呼的一声双拳击出,势不可挡的轰在左右二人的胸前,就听咔嚓嚓骨断筋酥之声,那两人惨叫一声如纸鸢双双飞出。

  聂阳刚一落地,便一式幽冥掌攻向龙十九露出的左肩。龙十九果然全无武功,竟完全不知闪避,只是水汪汪的眼眸中猛地现出一股绝望之色。而她身边的田芊芊,眼中却划过喜悦的光芒。

  哪知道聂阳这一掌看似势大力沉,半途却骤然一转,猛地拍在了田芊芊肩头,顺势一抄搂住了龙十九的身子,运起毕生功力向后跃出数丈,回到大厅当中,将龙十九牢牢抱在了怀里。

  这一连串的变化令人目不暇接,那假扮田义斌的杀手不过呆了一呆,一切就已结束。

  二楼的男子哈哈大笑着撕掉了脸上被人强加的易容之物,露出了田义斌古铜色的脸庞,“聂兄弟!你是怎么看破这群龟孙的诡计的?”

  聂阳小心的撩开面纱,在龙十九面上揉搓起来,一层层粉末坠下,揭开一层薄薄皮面,露出的果然是田芊芊梨花带雨的娇美容颜,只是她似乎穴道被点,一时说不出话,仍在轻轻地咳嗽。

  “我只和田老爷子匆匆见过一面,这龙十九的易容功夫又着实了得,我确实没能认出和我说话那人身上有什么破绽。”

  聂阳扶着田芊芊让她坐好,运力在她肩臂为她解穴,朗声道,“但我听出了芊芊的声音。”

  他看了一眼另一边喘息着吐出一口污血的另一个“田芊芊”微笑道,“既然龙十九是田芊芊,那田芊芊自然就不是田芊芊。田芊芊既然不是田芊芊,田老爷子也很可能不是田老爷子。”

  “所以你就冒险估计中了那家伙的计么?”

  田义斌摸着下巴笑道,“可你要是猜错了,我给你一拳可是会要了你的命。”

  聂阳道:“那若是真的田老爷子,自然不屑使什么阴谋诡计,真要是打斗起来,我再找机会询问内情便是。”

  田义斌的笑容渐渐隐去,沉声道:“聂兄弟,那家伙有一句却并未说错。现下,这地方当真已是个死地。我手下有人和那姓董的王八蛋勾结,你那镖队里也有他们的内鬼,现在恐怕这大厅四周,已经布满了他们重金请来的杀手,只等着把你生擒活捉。”

  那假田芊芊挣扎着爬起来,得意道:“不错,现在外面至少有几十张强弓,十几个高手在等着,只要我发出暗号,你们三个,都不过是瓮中之鳖!”

  假田义斌对聂阳的武功显得有些胆怯,悄悄地退到了那八个赤膊大汉身边。

  假田芊芊调匀了那口气血,扶着椅背站了起来,她背在背后的手上,原来一直拿着两把细长的匕首,刀刃上淬了剧毒,闪动着蓝汪汪的光芒,“识相的,你就乖乖和我们合作,除掉邢碎影,不也是你的心愿么?我们要的东西,想来你也不会有兴趣才对。”

  “哦?你们想要什么?”

  那女子脱口道:“四大镖局的营生,幽冥九歌的真本。还有邢碎影的命!”

  聂阳静静的看着她,过了半晌,才缓缓道:“田老爷子,龙十九他们是什么时候离开仁庄的?”

  田义斌一怔,旋即道:“今年年初说要去找芊芊,那时分批走的,龙十九是最早的一批。”

  那女子哼了一声,握紧了手中匕首,道:“你还有心思问东问西,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

  田义斌冷哼一声,飞身而下,一转身,离那女子已经不足三步,他冷笑道:“凭你们这几个杂碎,还不配做我俩人的对手。还有什么鬼祟一并出来吧!”

  田芊芊的穴道一解开,便拉住了聂阳的手,低声道:“诗诗妹子……在他们手上,那个丫头也在一起。但不知道他们把她俩带去哪儿了。”

  聂阳拍了拍她的手,全神留意着四周动静。

  二楼的一扇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个腰佩黑刀的少年走了出来,面上带着讥诮的笑意,道:“我本以为他们费尽心思设下这连环套,便用不着我再拔刀了。”

  那女子看着田义斌,终究没敢出手,凌空一翻退到了二楼那少年身边,撒娇般一顿秀足,道:“继羽,全靠你了!”

  继羽?白继羽?聂阳心中一凛,骤然间一些事情豁然开朗起来。

  原来他一直都想错了,天道其实也是一直被嫁祸的对象,这些由董凡从中牵线联系在一起的人,才是躲在背后令人防不胜防的黑手!不净和尚他们根本就不是因为违背了天道规矩而被处死,而是为了不让天道察觉被白继羽灭口!

  被桎梏在仇恨中的思绪一经解放,许多事都顿时一片清明。

  只不过,现在还不到细细串联的时候,那沉着冷静的少年,已经带着他那把被九天神魔诅咒过的刀,缓缓走了下来。他用足尖一挑,就已经解开了董剑鸣的穴道,微笑道:“小老板,你还是先和龙妹子一起去找大老板吧,这里交给我就成了。”

  董剑鸣面色涨的通红,但他对白继羽的话似乎也颇为忌惮,俯身拾起了长剑,飞身跃上了二楼,隐忍着怒气道:“我们走!”

  那龙姓少女扶着栏杆柔声道:“继羽!你千万小心,我们在老地方等你!”

  那杀手也连忙跃上二楼,跟着一起离开。

  白继羽并未回头,而是背对着他们摆了摆手。

  那八个大汉此时才长身而起,大踏步散开,把大厅中的桌桌椅椅散了个七零八落,围成一个大圈站定,把剩下的四人围在当中。

  白继羽淡淡道:“大老板想要活得,偏偏我的刀下很难留下活口,所以你我不妨赌上一赌,谁先出了这个圈子,便是输了。”

  聂阳点了点头,走到圈中道:“田爷,您带着芊芊先退到一边,提防四周。”

  田义斌拍了拍聂阳的肩,他知道自己气血不畅不是逞强的时候,便叮嘱道:“你也小心。”

  护着田芊芊退到圈外。

  那八个大汉果然只是围成一圈,对田家父女全不理睬。

  “阿大,给聂兄拿把剑来。”

  白继羽缓缓握住刀柄,下令道。

  一个大汉一点头,从腰间解下一把百炼精钢长剑,甩手抛给了聂阳。聂阳接住抽出,声若龙吟,剑刃寒光闪闪,倒是一把好剑。

  “聂兄,请。”

  聂阳剑尖下垂,双目却左右看着周围那八人。

  白继羽笑道:“聂兄大可放心,若是这八人为了我动上半分,便算我输了。有田老爷子在旁见证,你我这场比斗,一定会保证公平。”

  他顿了一顿,扬眉道,“哦,是我疏忽了。”

  他这话说完,突然反手一掌印在自己肋侧,力道十足,打的他自己嘴角竟沁出一丝鲜血。

  但他的眼神变得更加兴奋,一字一句道:“你方才硬吃了那两个废物一掌,现下咱们才算是公平了。”

  聂阳不敢怠慢,这少年行事偏激狠辣,据说用的又是邪门至极的天地人魔如意连环八式,素有魔刀之称的刀法。他缓缓挑高剑尖,目凝于敌,道:“拔刀吧。”

  白继羽的眼神渐渐冷却,冷若冰霜,浑身的肌肉都放松了下来,唯有握着刀柄的那只手突起了盘龙般的青筋。

  聂阳也挥去了所有的杂念,灵台一片清明,幽冥内息开始在全身流转,身边的一切都变得清晰而缓慢。

  他们都放弃了一招一式缠斗的打算,都在酝酿一瞬分出胜负的那一招。

  白继羽的呼吸变得悠长而均匀,他缓缓踏上一步,原本立足的彩砖上已留下一个刀刻斧凿也未必能成的浅浅足印。聂阳纹丝不动,剑尖上寒光大盛,阴寒剑气凝成数寸虚芒,如蛇信般正待人而噬。

  白继羽的眼中越发森冷,瞳仁中仿佛凝了两粒冰珠,他缓缓又向前踏上一步,至此,聂阳的剑芒已经几乎触的到他的衣料。

  聂阳却缓缓的向后退了一步。他立足之处什么也没有留下,只因他已将全身的力道灌注在了这三尺青锋之上。

  白继羽唇角突然浮现一丝笑意,长啸声中,手中的刀已出鞘!

  这一刀正是出在聂阳后退那一步尚未落定之时,此时力凝于剑而根基虚浮,定然无法抵挡他这出手一刀。刀光一闪,带着浓重的死亡气息,一霎间就已逼到了聂阳胸前。

  但就在这一刻,聂阳的人却倒了下去,像是被刀风吹弯的长草,整个人向后仰倒。那尚未踏实的右脚顺理成章的化为了新的支撑,左足顺势飞起,如倒踢北斗一样踢向白继羽手腕。

  白继羽只有撤刀抬肘,变刺为斩,反取聂阳左膝。这一招已是应变中最为精妙之一,无奈刀势已泄,只是以攻代守。聂阳自然不会把自己的腿送到敌人刀下,他左腿踢起之时,左掌已经按在地上,此刻全力一掌推出,身形立刻被向上抛起,他右腕一抖,蓄势待发的剑光顿时铺满了面前数尺方圆。

  这一招闪出寒星万点,正是聂家剑法中最为精华的浮生若尘。聂家剑法其余招式平平无奇,勉强可算一流二流之间,但这招难以领悟奥妙的浮生若尘,却不输给任何绝顶剑法中的杀招。

  白继羽失了先机,脚下连踏,当当当踏碎数块彩砖,向后疾退。

  聂阳如影随形,剑剑紧逼,此刻他体内积郁的幽冥真气痛快地奔走出来,运转如意,手中剑招比起数日之前又强了几分。

  白继羽不知退了多少步,才终于吐出一口浊气,一声暴喝,第二刀叮的一声切入了那漫天寒星之中。

  这一声之后,再无声息。

  一切都归于了平静。聂阳静静地站在圈子边缘,手中长剑垂在身侧,微微一笑,一字字道:“你输了。”

  白继羽一刀之威的确令人通体发寒,这第二刀仅仅一招就将浮生若尘所有的变化尽数封死,聂阳如果继续打下去,便只有弃剑使出幽冥掌,以没有变化的幽冥掌法对付他可以封死一切变化的魔刀。

  但聂阳已不必继续。

  白继羽的刀虽已到了聂阳的喉头,但他的人,已在圈外。

  白继羽冷冷的看着自己的刀,半晌,突然长笑一声,收刀回鞘,道:“我输了。我不该瞧不起你的。”

  这少年自负倨傲,对胜负又极为看重,此刻却大大方方说了出来,不论为人如何,至少他对他的刀,已经表达了足够的诚意。

  聂阳道:“那两人的掌力被我借来解开田老爷子的穴道,我本就没受什么内伤。”

  白继羽微微一笑向后退了两步,道:“刚才我若是要杀你,你绝对躲不开,是么?”

  聂阳点了点头,“是。”

  他本就是在赌,赌这刀法精绝的少年绝不会坏了他自己刻意维持的决斗公平。

  白继羽淡淡道:“所以我现在如果要走,你的朋友也不该拦我,对不对?”

  聂阳盯着他,沉默良久,才点了点头,道:“不错,你已经可以走了。”

  白继羽冲那八个大汉一挥手道:“我们走。”

  径直向正门走去,门扇打开,门外站着的,却并不是那龙姑娘所说的强弓劲弩,而是微笑着的慕容极。

  白继羽却早已知道一样拱了拱手,笑道:“这位兄台,代我向那位薛姑娘问个好。”

  说罢也不握刀,负手而去。看起来,他竟早已知道门外情况有变,局势早不在掌控之下。

  这大厅周围,想必也经历了一场无声的恶战,跟着慕容极进来的七八个劲装汉子,均是满身血污,远远的西厅也已经听不到喧闹之声,看来那些寻花问柳的客人也都被吓跑的干干净净了。

  聂阳这才长长松了口气,咕咚一声把涌上喉头的半口淤血咽了回去,问道:“慕容兄,有没有找到董凡他们?”

  慕容极目光闪动,摇了摇头,道:“此地不宜久留,咱们最好速速离去。不光是这里的龟奴手底下都有功夫,那些倚门卖笑的婊子,也有几个十分难缠。咱们费了这么大力气,也不过控住了人员薄弱的正门,其余各处还在缠斗。再不走,恐怕又会有许多变故。”

  聂阳颇为不甘的看了一眼二楼那扇房门,咬牙道:“你带着田老爷子和芊芊先撤。我顺着他们逃走的路再追追看。”

  慕容极皱眉道:“这地方被董凡经营许久,这次被咱们集中力量打击了一下,也并没有伤筋动骨,那老狐狸在外面布置的都是些花银子雇来的亡命徒,你这样追去恐怕凶多吉少。”

  聂阳看着那扇门道:“放心,有什么不妙,我会立刻退回来的。我还不到能死的时候。”

  慕容极踌躇片刻,只好道:“方舵主,你带田老爷子和田姑娘回去,李兄周兄,你们带些人守住这间大厅,我和聂少侠进去探探,我们若是一个时辰还未回来,你们就把这北苑放火烧了。”

  那些人各自领命,聂阳也不多推辞,和慕容极跃上二楼,聂阳领在前面,挑开门闩冲了进去。

  屋内却是一间寻常卧房,四周尽是女子用物,屋内芬芳扑鼻,屏风绘着惟妙惟肖的春宫艳图,不必猜便知道是此处的名花吐露纳春之所。

  屋中必然留有暗道机关,想必董凡方才就已经发现如意楼的人马悄无声息的围攻了过来,才连话都没有说完就匆匆逃走,董剑鸣他们三个自然也是从这里离去。

  这屋子陈设看似复杂,除去无用的摆设,却也没有多少可以容纳机关翻板的地方,聂阳没费多大功夫,就在床头侧面的壁柜中找到了暗道的入口。

  两人小心翼翼的探了进去,竟发现这里面是个狭窄的楼梯,直通到了楼下一间暗室,这屋子夹在一楼两个屋子中间,没有门窗,从外面看毫无形迹可循,就像那被隐藏在摘星楼中的夹层一样。这暗室里有一面墙,墙上有两个人眼大小的空洞,洞上也不知嵌了什么透明物事,自内向外看去,外厅大半空间尽收眼底。

  看来之前董凡就是在这间密室中开口说话的,声音经由旁边两个铜管,扩至四面八方。

  现在不是深究密室的时候,聂阳见此处没有什么可疑之物,立刻转身走向内侧那一扇一人宽的小门。门后又是一条楼梯,这次,却是通向了地下。

  地下楼梯连接的是一条幽深长廊,两边燃着长明宫灯,想必那些人刚刚才从这里经过不久,地上那几滴鲜血尚未完全凝结。

  知道正是此处,聂阳自然一鼓作气追了过去,不了这地下长廊曲曲折折竟十分幽深,算了算距离,早已绕出了洗翎园北苑。

  走了约莫一刻有余,长廊终于到了尽头,聂阳心中不免奇怪这董凡费尽心思在地下掏出这么长的老鼠洞是意欲何为,但既然已经到了,总要上去看看。这次尽头墙壁上是一排竖梯,顶上是个三尺见方的青石盖子。

  聂阳吸了口气,示意慕容极做好准备,运力把那青石缓缓向上抬起。

  那石板刚刚露出一线缝隙,就听到上面屋中传来一阵令人脸红心跳的吟哦之声。

  “嗯……嗯啊啊……大爷,大爷您轻些,奴家……奴家的穴眼儿都要让您顶穿了……呀啊啊……”

  吱吱嘎嘎的轻响也不断传来,头顶上只听声音,多半是个接客的姑娘正和人颠鸾倒凤的春房!

  慕容极顿时脸上一红,扯了扯聂阳衣角,摇了摇头压低声音道:“聂兄,咱们……还是回去吧。”

  聂阳却丝毫没有退回来的意思,他凝神又听了片刻,微微一笑,兀自抬起了那石板,双手一扒钻了出去。慕容极只有跟上。

  “啊——”

  聂阳从屋中钻出,就听见身边一声尖叫,侧头看去,一张皱巴巴的大床上,一个妙龄少女扯着被单,紧紧裹着身子,露出一张脂粉凌乱的苍白娇颜,满目惊惶的看着屋内突然出现的两人。

  聂阳长剑一昂,指住了那女子胸前,冷冷道:“你叫得到响亮,可你屋中的那位大爷呢?”

  原来他只听到女子呻吟,却未听到半点男人声音,他又并非对此事一窍不通的童男,怎会不觉有异。

  哪知道那女子泪眼汪汪的缩在床角,颤声道:“两位大爷……奴家、奴家好一阵子没有客人,今日……今日实在受不住,胡思乱想着自己抠了抠,不知……不知哪里得罪了大爷,还……还请饶奴家一命啊。”

  仿佛生怕这两位凶神恶煞的大爷不信,那女子说着就撩开了被单,只见里面两条白花花的大腿中央,倒当真是汁水淋漓,那一片湿淋淋的芳草丛中,那女子的另一手还不舍得拿出来,手指仍深深陷在嫩红的秘裂里面。

  聂阳心中生疑,这洗翎园宾客摩肩接踵,这女子姿色也称得上优等,怎么也不至于落到空闺自慰的地步,迟疑了一下,突道:“你那只手,拿出来。”

  那女子楞了一下,羞的把脸侧到了一边,修长的手指缓缓从那浓腻的一片蜜浆中抽了出来,花瓣外翻,发出轻轻波的一声。那两根手指沾满了女子爱蜜,离开之时,还挂出了一缕缕晶亮细丝。

  屋内虽暗,这两人目力却都不弱,倒是看得清清楚楚,这女子手上并无它物。

  慕容极有些尴尬的扭开脸道:“这位姑娘,多有冒犯还请多多包涵。”

  聂阳也缓缓把脸转向一边,就听慕容极继续问道:“不知道刚才姑娘有没有见到其他人从这里出来?”

  那女子嘴里仍可怜兮兮的说着:“奴家什么人……什么人也未曾见过……”

  但原本抽出的手却又灵蛇一样钻进了柔软的花瓣之中,从那销魂洞中悄无声息的取出一个扁圆的金属暗器,赫然竟是龙十九的独门暗器逆鳞!

  她口中软语未停,手指却已经按在了逆鳞的机括之上!这逆鳞并未对准聂阳,而是瞄向了慕容极的后脑。

  恐怕不会有几人能想到,这样一个娇弱无力的妓女,能在赤身裸体的情形下,掏出一个致命的暗器。

  但她的手指还未摁下,只觉眼前一花,手腕已被铁箍一样的一只大手紧紧捏住。这一下捏的她骨骼欲裂,痛的啊呀一声叫了出来,那逆鳞也啪的掉在她沾满淫水的雪股内侧。

  聂阳冷冷的看着她,道:“说,你们大老板是不是从这里逃了?”

  那女子疼的冷汗如雨,泣声道:“这位爷……你……你放开奴家,你问什么,奴家说就是了。”

  聂阳反手抄过逆鳞收进怀中,起身站在床边,面无表情的看着这女子赤裸的娇躯。

  慕容极有些陌生的看着现下的聂阳,只觉心底隐隐升起一股寒气,让他后背发凉。

  似乎属于这少年心底阴暗角落的另一张面目,正在他面前露出了狰狞一角。

  那女子哼哼哎哎的揉了揉眼,突然双手按向床板,一双赤裸的长腿飞踢而出,足尖绷的笔直,拇趾如钩连环踢向聂阳胸前空门。

  聂阳眼底蓦然滑过一丝戾气,他右手一扬便握住了那女子纤纤足踝,越肩一扯,屈膝便是一顶。“卡嚓”一声令人毛孔发紧的骨裂之响,聂阳的膝盖结结实实的顶在了那女子的两腿之间,这一下力道十足丝毫没有怜香惜玉之心,竟把那女子的耻骨方圆顶的粉碎!

  那女子一声凄厉不似人声的惨嚎,整个人都如热锅上的活鱼一样在床上忘命的挣着,一双脚掌把床单都蹬裂开来。

  聂阳冷冷看着她捂着下体的手里泄出的血浆尿液,双目变得更亮,缓缓道:“你现下可愿意说了么?”

  慕容极有些不忍,却又觉得不好出言阻止,只好转过身去,警戒着门外。不过这屋子是交媾淫戏之用,隔音自然良好,遇上特殊客人,那一声声惨叫也不会穿出门去半尺以上。

  聂阳见那女子仍不开口,缓缓竖掌为刀,语气中的寒意又盛了几分,冷冷道:“你若再不说,我便要你后悔为何生在人世。”

  慕容极暗皱眉头,隐隐觉得聂阳似乎变得有哪里不太对劲。

  那女子胆气早已泄的一干二净,披着一头乱发瑟瑟缩成一团,哭喊道:“没有……没有人出来过,大老板给我看了画像,让我守在这里,这里出现的人除了你之外都杀掉,只要把你活捉。我之前什么人也没看到……真的没有……”

  聂阳的疑心依然很重,上前一步正要再出手逼问,就听身后慕容极沉声道:“聂兄,这女人说的恐怕是真的,咱们可能上当了。”

  聂阳心神一颤,暗叫一声不好,掀开那石板钻了下去。

  两人都醒悟到一件事,那屋子中的那扇小门开得太过明显,就像是在提醒别人如果追来,一定要顺着那里追过去一样!

  这次两人不敢怠慢,都施展出轻功飞鸟一样从那长廊中掠过,顷刻就回到了那扇小门旁边。

  聂阳平复了一下口鼻喘息,小心的推开了小门,又回到了那间密室之中。

  他走近密室的窥探小孔,向外看去,双拳顿时握的死紧,一股热血涌上头来。

  空旷的大厅之中此刻稀稀落落的站了十七八人,而地上横七竖八的倒着几具尸体,都是原本留在这里接应的如意楼弟子。尸体都面色发黑七窍流血,显然是中了什么剧毒而死。

  正当中站着一男一女,男的赫然竟是许久未见踪迹的东方漠,他木无表情的站在一边,双手负在背后,眼中神色一阵迷茫一阵无奈,颇有几分怪异。而那女的看起来不过二八年华,面色略嫌苍白,但五官周正水眸盈盈,也称得上是个美人胚子,她身上还穿着田芊芊的衣服,双手各持着一把匕首,想必就是刚才易容成田芊芊模样的龙姓女子。

  那龙姑娘正和身边一个高壮汉子说话,那汉子穿着田老爷子的衣服,多半就是方才那个杀手。看他唯唯诺诺的样子,对龙姑娘应该是非常忌惮。

  “喂,已经等了这么久了,到底什么时候是个头?”

  龙姑娘显然已经十分不耐烦,怒瞪着那个汉子。

  那汉子抹了抹额头的汗水,一连声说道:“您放心,大老板说了,只要那姓聂的不是太蠢,一定会想到回来的。算算时间,保不准已经在那阴沟里跑着呢。”

  “哼,如意楼也不过如此,随便用了些毒,就放倒了一大堆。”

  龙姑娘走到一具尸体边上,不屑的在上面踢了一脚,呸的啐了一口,“大老板到底还过来么?只留下你们几个废物和一个信不过的老男人,能不能拿下聂阳啊。”

  聂阳怒气上涌,正要破壁而出,双臂一伸,突觉胸腹中一阵麻痹,竟然软软的使不上半点力气。回头看去,慕容极也是面色讶异,软软的扶着墙壁。

  这屋中不知何时飘荡着淡淡的气息,犹如处子娇躯幽香,两人初时不查,注意到时,已经着了道儿。

  这迷药,竟连华沐贞的灵丹也破去了效果。

  不能倒在这儿……聂阳知道慕容极落入他们手中必然凶多吉少,强撑着掺起他往二楼走去,回到那间闺房之中。聂阳把手中长剑交给慕容极,喘息道:“他们不会杀我,你躲在这里,找机会逃出去。我……我去引开他们。”

  慕容极皱眉摇了摇头,道:“不成,你我都中了毒,你就算出去,我也逃不掉。而且……”

  慕容极的话还没说完,就听一声娇嫩的轻笑,那闺房大门被猛地拉开,那龙姑娘笑盈盈的双眼得意的看着他们二人,道:“呵呵,抓到了。”

  她心中记恨着聂阳打她那一掌,抓起二人就走了出来,用力丢了下去。

  两人运力不得,摔的腰背一阵剧痛,眼前发黑。

  东方漠看了这边一眼,艰涩道:“既然抓到了,我走。”

  说完,腾身而起钻进了二楼那扇门中,看来最初厅内交战之时,他就在董凡身边也说不定。

  “奇怪,大老板怎么还不来。喂,你去看看。”

  龙姑娘随便找了张椅子坐下,便指使那杀手去看情况。

  看样子董凡似乎是绕去了其他地方,那杀手点了点头,便往大厅正门去了。

  董凡这么大费周章的绕出一圈,多半是去安抚目前正人心惶惶的官府,免得此间血战惹来不必要的麻烦。如此看来,这老狐狸多半早已料到如意楼孔雀郡的分舵打算今晚下手。

  但慕容极和聂阳的神情并未显得太过惊慌,反倒是被抛下楼来后,就变的镇定了许多。好像比起被丢下来,在那密室中被抓走是更加可怕的事情。

  龙姑娘显然也觉得有些奇怪,她蹙起眉心在慕容极身上踢了一脚,没好气的问道:“喂,你马上就要死了,不害怕么?”

  慕容极温文尔雅的微微一笑,道:“不怕。”

  龙姑娘刷的亮出一把匕首,道:“为什么?”

  “因为他知道他不会有事。”

  风铃般清脆悦耳的女声中,一柄柳叶飞刀急射而来。龙姑娘连忙向侧翻开,叫道:“什么人!”

  云盼情从南侧破窗而入,剑光一闪便刺穿了离她最近一人的咽喉。与此同时,大厅正门外一声惨嚎,咕噜噜滚进了一颗人头,血肉模糊正是刚才出门去看的那个杀手。

  那杀手虽然不是绝顶高手,也是小有名气的角色,不料竟被人一刀砍去了头颅,甚至全无挣扎之力。

  龙姑娘面色惨白,把心一横,手中双匕齐出,直刺向动弹不得的慕容极。

  眼看匕首就要刺进慕容极皮肉中的时候,一股柔和却浑厚无比的力道突的托住了她的肩肘,她还没来得及反应,直觉浑身一阵酸软,轻飘飘的飞了起来,眼前天旋地转,倒在地上,竟被人一瞬间封住了周身各处要穴。

  她愤恨的看向身边,那里站着一个白衣若雪的清丽女子,腰间随便的别着一把长剑,一头乌发松松一束,宛如出尘仙子,以她的眼力,却完全没发现这女子是何时到了自己身边。

  慕容极这才长长地松了口气,微笑道:“燕堂主,让您见笑了。”

  这时已有十七八个如意楼弟子杀了进来,转眼就将厅中残余之人尽数制服。

  燕逐雪微微蹙眉,看着慕容极道:“东方漠?”

  慕容极苦笑道:“您若来得早些,倒是正好能遇上。”

  说着指了指二楼那扇仍然洞开的屋门。

  燕逐雪不再多言,也未见她腿足有何动作,便已飞身而起,白影一闪就消失在了那扇门后。云盼情楞了一下,过来看了聂阳两眼,犹豫了一下,还是没跟着追进门中,留在了聂阳身边站定。

  慕容极在一名弟子的搀扶下站了起来,勉强指挥到:“不要惹出麻烦,赶在官府来前把这里彻底搜查一遍,你,带些人跟着燕堂主去搜索密室,告诉她一层那扇门是障眼法,找到机关后千万小心,不要勉强。”

  全都布置完毕,在几个弟子护送下,聂阳等人也匆匆离开了洗翎园,连同活捉到的那些人。

  董凡所苦心经营的一切,是否能被问出端倪,就落在这些俘虏身上了。

  因为人数众多,他们也没再回那酒铺,在巷子里七绕八绕,最后进了一处京官的私宅。

  那京官也曾托如意楼做过事情,作为报偿,这件宅子便成了如意楼无数暗舵之一,如果不是这次情急,也不会轻易启用。

  方舵主早已带着田家父女到了此处,父女二人洗去了一身狼狈,换了新衣,总算恢复了几分精神。

  这里除了一个如意楼内成员作为管家之外,再无什么和那京官有关之人,后院的一溜厢房,也在内部改建成了互相联通的秘密驻地。

  一见那被架回来依然满面骄横的少女,田芊芊一双秀目顿时瞪圆,咬着下唇快步走了过来,嘴里恨恨道:“姓龙的,你不是很得意么,你再笑啊?”

  这十四个字出口,她的手也已经扬起,正正反反抽了那少女七八个耳光,清脆响亮。

  那龙姑娘气的满面通红,奈何燕逐雪点穴力道颇重,手法也十分奇异,连解穴叫她呼出这口憋在胸中的闷气也做不到,只有看她气的几乎昏死过去。

  聂阳暂时无心和这些抓到的人多做纠缠,让慕容极先带田义斌和云盼情找地方休息,自己拉着田芊芊随便找了间屋子坐下,细细问了起来。

  田芊芊伶牙俐齿,不到一盏茶功夫,倒把这其中事情说了个分分明明。

  原来镖队中的武林人士全数被引走之后,董凡精心培养的那一批人马就杀了上来,那群镖师拼死抵抗的时候,田芊芊慌忙把绿儿和董家姐妹召集到了一间房中,把房门闩好,打开窗户叫她们逃命。

  最先下去的是董清清,那个最柔弱的女子在那一刻想的却是要去向聂阳报讯,不顾其余三人的阻拦,连绣鞋也掉在巷中,跌跌撞撞的跑了出去。

  其后三人听到门外似乎传来了官兵的呼喝之声,心中留了线希望,便守在屋中,田芊芊为了稳妥,取了身上最后一个逆鳞,教给了董诗诗使用的法子。

  等了约莫一刻不到,门外的喊杀渐渐停了,连门缝里都向内透着一股血腥味儿,绿儿吓破了胆,腿都软了,董诗诗嘴上虽然倔强,却也不敢去开门窥探。

  接着门闩被挑开,进来的两个男人都不是什么好人,见田芊芊生得美貌,顿时魂飞天外,闩上房门就要用强。田芊芊纵然手段高超,遇到这种蠢笨如猪的急色汉子也无计可施,只得卖弄色相惹得那两人情欲大发,最后时刻被董诗诗用逆鳞把两人射死。

  之后三人知道屋中不可再留,只好缘窗而下,不料刚出巷口,就被守在外面的几个劲装男子擒住,董诗诗拼命射了一发逆鳞,让绿儿找到机会逃进了人群,剩下她们二人被五花大绑,送进了洗翎园。

  结果绿儿也仅仅是躲到了晚上,晚上被送回来时,衣不蔽体倒是把董诗诗吓了一跳,幸好后来询问才知道绿儿只是受了些惊吓,倒没被怎么样。那一晚董剑鸣强要带走绿儿,结果董诗诗以死相逼护了下来。第二天,田芊芊就被带去到田义斌哪里,她那时才知道父亲也被龙十九暗算了。

  从田芊芊口中,聂阳倒是知道了那个姓龙的少女的来历。

  她本名叫什么只有龙十九知道,因为龙十九便是她的母亲。田芊芊倒是一直都知道龙十九有这么一个私生女儿,但却一直不到那个父亲是谁,直到这次才隐约猜到邢碎影多半是脱不了干系。

  而龙十九更不光是和董凡早就相识,对董剑鸣也颇为亲切,好似和董浩然早就相识。

  对那个少女,那些人都称其为龙小姐,唯有白继羽直呼过其现下的名字,叫做龙影香。

  田芊芊娓娓道来,清了清嗓子,喝了一口茶水,补充道:“你如果要去问话,可千万要想清楚后果,我没猜错的话,那龙影香九成九是隐龙山庄的人。”

  江南第一庄,传有皇家背景的隐龙山庄,的确不是一般江湖人愿意得罪的势力。

  但此刻的聂阳根本不可能还把那些事情放在心上,他只知道,董诗诗和绿儿,那两个属于自己的女人现在还落在董凡和董剑鸣手上。

  似乎是看出了聂阳眼中的决心,田芊芊的眼中闪动着兴奋的光芒,低低的说道:“那……咱们就找个没人的地方,好好的审问一下那个贱人吧。”

  乳硬助性 第五十二章

  (一)那些男人或高或矮,或胖或瘦,却大多带着同一种表情,像是一条肥美的鱼,正在走向一只爱偷腥的猫。

  “喂……这群人都是鸭子么?”

  (二)那里有最大的赌局,最好的酒,最美的女人,最帅的男人,最劲爆的相亲现场,最幽默的主持……

  “等等……有很多奇怪的东西混进去了。”

  (三)田义斌当啷一声把手中空碗丢在地上,道:“你应该知道,这里是死地。”

  聂阳淡淡道:“我本就是来推销墓地的。二十年,现在购买八折,另送五子哭墓孝女白琴双重套餐。”

  (四)田义斌很慢很慢的踏上一步,再踏上一步,他缓缓抬起双拳,正要运力之时,他的脸色突然变了。

  一股黑气从他的臀后一下扩散开来,他猛地瞪圆双眼,捏住了自己的鼻子,这短短片刻,他竟然已经站不住脚一样,整个人向着聂阳倒了下去。

  “臭……死我了……”

  (五)二楼的男子哈哈大笑着撕掉了脸上被人强加的易容之物,露出了田义斌古铜色的脸庞,“聂兄弟!你是怎么看破这群龟孙的诡计的?”

  “我昨夜摸进编剧房中,早已把剧本倒背如流了。”

  (六)白继羽笑道:“聂兄大可放心,若是这八人为了我动上半分,便算我输了。有田老爷子在旁见证,你我这场比斗,一定会保证公平。”

  他顿了一顿,扬眉道,“哦,是我疏忽了。”

  他这话说完,突然反手一掌印在自己肋侧,力道十足,打的他自己嘴角竟沁出一丝鲜血。

  但他的眼神变得更加兴奋,一字一句道:“看到了么,我可是越挨打,就会越觉得爽的哦。”

  (七)那女子嘴里仍可怜兮兮的说着:“奴家什么人……什么人也未曾见过……”

  但原本抽出的手却又灵蛇一样钻进了柔软的花瓣之中,从那销魂洞中悄无声息的取出一个扁圆的金属暗器,赫然竟是龙十九的专用跳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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