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子豪回到病房,警卫已撤去,不再对他进行监守,转由护士推轮椅送他进房。
病房内坐了一群人,杨天成、刘铭律师、苏婉,顾行云、顾凡父子,还有山庄球会的两个副总,财务总管陆汉明,基本上山庄内部的主要人物都在场,神色凝重、面带悲戚等候着他。
人人对郭子豪望过来,急切地想说什么,但又没谁首先开口,悲愤、沮丧和绝望之色流露在外,气氛凝结冰冷。
郭子豪强迫自己镇定,问:“你们都知道消息了,具体是什么情况?”
杨天成示意苏婉,将一个平板电脑开启视频播发后,递给郭子豪。
这段视频是新闻录像,关于海上救援队搜索到顾长风所乘专机的内容,在一片海域上打捞到飞机残片漂浮物,只见画面上各种东西破碎不堪……调查人员说,暂时没找到飞机黑匣子,估计已经坠落海底,搜索队还在追踪信号,确认位置。在该海域,也还未找到机上人员的遗体……
郭子豪心一动,说:“也许干爹他……”随即见杨天成失落地摇摇头。
只听新闻报道说:“根据飞机破损的情况来看,机上人员在这次爆炸中几乎没有幸存的可能,也很难再找到完整的遗体,这一片海域有鲨鱼出没……”
郭子豪默默关掉视频,将电脑递还给苏婉,失去再继续看下去的勇气。
杨天成问:“子豪,这是怎么回事?顾老大明明说是去加拿大,怎么会在意大利坠机?你知道什么情况,能不能告诉我?”
郭子豪说:“这事等回山庄再详细说,你们看看这个。”他将签署的协议递给顾行云,由他看完后再依次给大家传阅。
顾行云皱眉问:“你怎么会签署这个?”
郭子豪把缘故讲一下,说:“情势所迫,先这样应付,我们再另想办法。干爹被人谋害,这个仇一定要报。”他咬牙切齿,眼睛射出怒火。
但怎么报仇他却一时间茫然不知,眼前这些人皆是不十分可靠,难保当中就有谁是出卖顾长风的内贼,却抓不到任何把柄,让他顿生孤立无助感。
顾行云看似情绪低落异常,面容憔悴,恍惚说:“不管是荣正昌,还是魏明干的,我都不会放过他们,无论用什么手段,跟他们拼了。”
郭子豪摇摇头叹息。想到假如是荣正昌和魏明参与谋害顾长风,为什么那晚还那样对付他?控制他,意图等顾长风下飞机后,逼他转让山庄的股份?这不是多此一举吗?好像没预料到顾长风会出事一样。
但如果不是这两个狗东西所为,又会是谁干的?
他想起谢参谋长说的,要追查下去,就得在知情者中进行,知道顾长风真实行程的人不多,定要逐一调查到底。
郭子豪见顾凡一直默不作声,就问:“你的伤势怎么样?好些了吗?”
顾凡说:“缝了几针,没什么。”
郭子豪突然想起秦征、戚戈和杨逸,问起他们的情况来。
杨天成说:“戚戈受多处外伤,缝合治疗后,伤势恢复正常。秦征和小逸目前都脱离了危险期,在重症监护室治疗。只不过秦征处在深度昏迷状态,几天了,一直没醒来。他头部受重创,造成严重脑震荡,颅内淤血压迫中枢神经,情况十分糟糕。”
郭子豪不禁为之堪忧,如果伤及大脑昏迷,很有可能成植物人,只怕一时半会难康复了。这次损失惨重,顾长风坠机,加上秦征昏迷,以后都不知该怎么联系上海伯?除非海伯主动找上他,教他如何应对这种恶劣的情况。
这时,杨天成看完协议,转而问郭子豪:“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我们该做些什么?”
郭子豪穷尽脑力,这时也回答不出这些问题,只觉一阵心焦神倦,说道:“我想冷静一下,过两天后我们再讨论,大家……”他环视众人,缓缓说:“大家也别太难过,过于愤怒冲动行事反而不妙,中了敌人的下怀,不如也镇静下来,再做复仇谋划。”
顾行云叹口气说:“这样也好,你注意休息,我们先回去了。”
顾凡走近郭子豪,拍拍他的肩,一言不发地跟随顾行云走出病房。除了苏婉,其他人也纷纷告辞离开,以便让他静养。杨天成看似有话想跟他说,在门口徘徊一下,又忍住,快步离开。
病房内安静下来,苏婉问他:“你要上床吗?我扶你。”
郭子豪早已经迫不及待了,说:“快,带我去见唐映雪。”
苏婉点头,推着轮椅出门说:“她也是等你等得心急了,寝食难安。”
她推着轮椅,转过走廊,朝唐映雪的病房走去。郭子豪问:“她看到我的录像了吧?怎么说?”
苏婉说:“一会就到,你不如直接问她。”
郭子豪只得忍住,确实,两人私下当面交流更好。
转眼间,来到一间病房外,苏婉敲了敲门,却没人应答,略微迟疑,她随后推门进去。
郭子豪猛地见到唐映雪卧在床上,背对着他一动不动,看似在熟睡中。他蓦然激动,忍不住从轮椅上站起来,走过去。
苏婉知趣地退出病房,带上门。
郭子豪来到病床前,看着唐映雪背对着他的优美睡姿,忽然莫名感到有些担心。这情景犹如梦中再现,他生怕下一刻唐映雪转过身来,见到的是她被毁容的情景。迟疑着,他伸出手去摸唐映雪的肩。
手掌触碰到她的香肩,唐映雪蓦然一动,似乎已醒转。
郭子豪呼唤:“煦煦……”
唐映雪听到他的声音,忽然往下一缩,说:“别动……我样子好丑,不想你看到。”
郭子豪焦急起来,更想知道情况,但又怕让她难受,就说:“让我看看有多丑,没事的,怎么我都能接受。”
唐映雪沉默一会,问:“如果我变成个大花脸,满脸伤疤,你还要不要我?”
郭子豪说:“当然要。”
唐映雪又问:“如果像三娘那样呢?”
郭子豪心一跳,想起三娘被火烧毁容的可怕样子,他用轻松的口气说:“你永远都是我最爱的老婆。”
唐映雪这才缓缓转过身子,眼眸似水柔情地望着他。
郭子豪见她俏脸光洁,五官完好,并无什么明显外伤,松口气说:“哎,你吓我啊。”
唐映雪抿抿嘴说:“人家蓬头垢面头发乱糟糟,脸都没洗,还带着眼屎,丑死了,怕吓到你。”
郭子豪失笑说:“哪里有眼屎?我看看……”他俯下身打量,“我最爱眼屎,吻一个。”他凑嘴在唐映雪眼睛上亲吻一下。
唐映雪眼圈微红,泛起泪花,她伸手勾住郭子豪的脖子,嘴唇急切地找寻上来,一口狠狠吻住他。
一切尽在不言中,两人激情拥吻,直到几乎透不过气来,这才依依不舍地分开。
郭子豪坐在床边拥着她,怜爱不够,问:“你那里受伤?怎么还在睡觉?”
唐映雪说:“昨晚我几乎一夜没睡啊,到天亮了才合眼。被软禁在房间里,闷死了,都不知道外面的情况。”
郭子豪问:“你看到我给你的录像了吗?”
唐映雪甜蜜浅笑,点头说:“我叫苏婉发给我一份,没事就拿出来看。见到你英俊的模样,心情好多了。”
郭子豪嘿嘿一笑,问:“假如是我被毁容,你会怎么办?”
唐映雪眼眸一转,反问:“那要看毁到那种程度?”
郭子豪说:“眼瞎嘴歪,没鼻子,没脸皮那种。”
唐映雪露出惊诧的神色:“你的脸皮比合金还硬,怎么可能受伤?”
郭子豪哈哈一笑,伸手去挠她痒痒,故意摸到她胸前,欣喜说:“哇,幸好这两个还在。老天,我见警车都被炸了飞起来,你居然没事……难道是这一对肉肉起到了缓冲作用?”
唐映雪嗤嗤笑,被他弄得浑身****,说:“不要……松手。被人看见不好。”
郭子豪也只是闹她一下,适可而止收手,只听唐映雪娇嗔说:“人家是叫你不要松开手……”郭子豪大乐,伸到被子下爱抚搂着她,又忍不住问:“咦,你看起来浑身好好的,到底哪里受伤?”
唐映雪说:“你没发觉,我的左手……”
郭子豪闻言一惊,朝唐映雪的左手摸过去,陡然摸到一条空袖子。
袖子软塌塌,里面竟是没有手臂的存在。
郭子豪吓呆了,顿时愣住不动。
唐映雪说:“没事的,只要没伤到容貌就好,算是幸运了,少一只手也没关系。”
郭子豪喃喃说:“这、这怎么成……”
唐映雪看似没半点难过,微笑说:“杨过也失去一只手臂啊,还有维纳斯雕像,两只手都不见了,依然那么美。”
郭子豪心疼之极,一时说不出话来,眼泪忽然涌出,泪流而下。
唐映雪惊讶望着他,随即从被子里伸出一只光洁的柔臂,犹如变魔术一般,在他眼前晃晃,说:“傻瓜,骗你的啦……别哭了。”
原来,不知什么时候,唐映雪用瑜伽术悄悄缩手脱出衣袖,贴身藏着,让郭子豪只摸到个空袖管。唐映雪本来是想跟他开个玩笑,不料吓坏了他,竟然当场哭出来。
郭子豪破涕为笑,又喜又气,转头抹了泪,窘得脸皮子发红。
唐映雪的手臂软如无骨,轻巧灵动地穿回到衣袖中,抬手摸他的脸颊,说:“我乘坐的是防爆车,真的没事,只不过车翻时碰撞到后脑勺,轻微脑震荡,检查后住院观察两天就好了……老公,让你担心了,对不起哦。”
郭子豪怒说:“吓得我心肝噗通乱颤,鸡飞蛋打,差点阳痿,说声对不起就完了?”
唐映雪柔声问:“那你想怎么样?”
郭子豪说:“要惩罚你。”
唐映雪咬着嘴唇,嗤嗤笑,问:“随你啊,想怎么惩罚?”
郭子豪捉住她的左手,说:“我要惩罚它……为我做一件最恶心的事,现在不说,等回家再办。”
唐映雪缩回素手,俏脸微红,神态煞是娇美动人。
小别重逢,两人充满甜蜜柔情。
郭子豪心情复杂异常,即欢喜庆幸自己和唐映雪安然度过一劫,又悲痛失去顾长风。将来还会面临什么?他无从得知,但自从拥有权势、地位和心爱的女人后,他已十分惧怕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