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城的路上,郭子豪想起吴斌,拨打电话给他,问:“情况怎么样?”
吴斌放低声音,但抑制不住的兴奋激动说:“感谢上苍,哥找到真爱了,漂泊多年直到今天感情终于有了个归属。”郭子豪忍住笑,调侃说:“人生如戏,你表演得可真投入。让你去征服安慰她即可,怎么搭上感情了?”吴斌叹口气说:“是的,哥彻底完蛋了,就这样被她征服。”
郭子豪一怔,凭感觉吴斌不像在开玩笑,不禁急声问:“怎么回事?”
吴斌说:“你别急,哥再怎么都不会背叛……只不过我想问问你的计划,最终是不是要对付小倩?”
小倩?郭子豪愣了一下这才反应来,吴斌说的就是媚娘,苏雅倩。这家伙够腻味,才一晚的功夫就跟媚娘亲热如调蜜,这么肉麻的昵称都叫得口滑。郭子豪反问:“如果我要对付她,你又如何打算?”
吴斌听郭子豪的口气不快,赔笑说:“我当然站在你这边……只是能不能看在哥们情面上,通融、通融?”
郭子豪没好气说:“你要我怎么通融?”
吴斌踌躇一下,说:“唉,这事都怪我,让你为难了。哥阅遍女人,自认为没有谁能牵绊住我,想不到这次对她却心软了。你给我几天时间,我做个决断。”
郭子豪哭笑不得,问:“你决断什么?想带着她私奔?”
吴斌吱唔说:“呃……这种都被你看透,说实话,有一点点这个想法。”
郭子豪原本只是随口一说,不料听吴斌这口气竟然是来真的,不禁大为惊诧。媚娘有这么大的魅力?对吴斌灌了什么迷魂汤,竟然收服了这个飘油浪荡的花心大萝卜?这次让吴斌出“任务”,那可谓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吴斌见郭子豪不吭声,有些惶恐,说:“阿豪,哥很少求你,但这次能不能酌情考虑?其实小倩为人本质也不坏,在顾凡这事上犯点错也是难免的,能否再给她个机会?我保证看住她,不让她再走错半步,今后会安分守己地做事。”
郭子豪听到这里醒悟过来,媚娘终归不相信他,可能认为之前的面谈是在拿话稳住她,过后终会对她下手秋后算账。这女人的疑心颇重,也是闯荡社会多年对人不得不持有戒备之心。这趟吴斌过去凤鸣轩“卧底”,结果跟媚娘棋逢对手,一见钟情如胶似漆地黏在一起,她肯定跟吴斌吹了些枕边风,担忧郭子豪对自己不利,所以才有了这番吴斌跟他求情的意外状况。
他想及此,就问:“阿斌,实话说,苏雅倩是否认为我要找她算账?”
吴斌迟疑着回答:“她有这个担心,说你心机深沉,洞悉世故,收拾了顾凡以后,可能就要对付她。她已经做好心理准备,只等看你会做到哪一步?希望你下手别太重,能让她有条活路可走。”
郭子豪暗笑,想不到媚娘会这样评价他,也太把他看得太心狠手辣了吧?当然,这事也不用再去过多解释,保持一定的威慑也好,况且不一定就能解释得清爽。他略微思索,就说:“这样吧,不看僧面看佛面。如果她老实点,以后不在背后做小动作,我承诺放她一马,大家相安无事。”
吴斌大喜,说:“这样最好,我保证她能接受,多谢哥们,感激不尽。”
郭子豪淡淡一笑,说:“不过,有个附加条件……”
吴斌急忙问:“什么条件?你尽管说。”
郭子豪克制住闷笑,用最平静的口气说:“只有你跟她在一起,我上述的话才有效。”
吴斌显然很意外,迟钝一下,才小心翼翼地问:“你的意思是……如果她跟我掰了,你就要对她动手?”
郭子豪不作答,反问:“你认为,你们能相好多久?”
吴斌立刻说:“一辈子,一生一世,这个没问题,不行的话,我跟她商量,立刻结婚,保证永远不分开。”
郭子豪听到这话,怎么忍都难忍住了,哈哈喷笑起来。
吴斌却是无比认真,又说:“这有什么好笑的?哥这次是真诚的,没半点虚情假意。”
郭子豪应声说:“知道了,先这样走着瞧,结婚倒还没必要,等一年……就两个月时间吧,两个月以后再看结果。”
吴斌嘟囔说:“就知道你不相信我,这次是奇迹,但一定会发生。说好了,等我正儿八经地做了你的岳父,可不许你抱怨什么。拜拜。”说完挂了电话。
郭子豪一呆,手拿电话僵住。这家伙说得煞有其事,却还有些道理,假如吴斌真的跟媚娘结婚,而自己又找了媚娘的亲生女儿苏婉,这情景可不是成了他“岳父”?妈的,绕半天这辈分无端被拉低一档,巨亏!郭子豪哑然失笑,只觉荒谬。
没等郭子豪放下手机,电话又响起来,不知吴斌忘了还什么事要谈,但郭子豪一看,却发现是谢参谋长的来电。接通后,谢参谋长简短通知他说:“子豪,立刻来军部一趟,李司令要见你。”
不知出了什么事?司令这么急着见他?郭子豪有些不安,只得吩咐石勇更改行程,先过去军部。
进入军区,见到谢参谋长,郭子豪急切问:“司令有什么安排?”
谢参谋长脸色凝重,低声说:“这一次的事件演变超乎想象,好似多米诺骨牌引起连锁反应,到目前,事态竟然扩大到高层派系争斗。我也难预测结果会是什么,我们现在就过去,只能等司令做最终决定。”说着,带郭子豪再次赶往军部大楼。
郭子豪惊诧问:“为什么会这样?难道荣正昌有通天的手腕,能让高层都为此起纷争?”
谢参谋长摇头说:“荣正昌虽然也有些关系,但不至于高到哪里,他只是擦出个小火花,恰好引燃了危险的导火索。高层不同派系之间的矛盾一直都存在,积怨已久,只是平时被权衡压制着,以往都是到大选年之前才会暴露出,各种尖锐矛盾引发局势动荡,但这一次的爆发却提前了。起因就是荣正昌为了保下荣禄,鼓动荣家核心势力提前做出支持倾向,引发其他派系的行动,也做出相应的站队选择。”
郭子豪听得瞠目结舌,这种微妙的上层局势变化,让他难于想象。不过转念又一想,他也能理解,说白了,高层局势也貌似公司内部职场上的勾心斗角,职员为了到达目的形成许多小圈子,各种站队表态,以此相互拉帮结派,都想争取对自己最有利的局面,打压竞争对手。只不过,因为他捅出荣禄涉毒的事,引出一场暴雨,最终导致飓风来袭,确实如谢参谋长所言, 大大地超乎想象。
他不禁问:“这事对我会造成什么影响?”
谢参谋长苦笑说:“不仅对你,包括我,司令都已经涉及其中,尚若我们这方选择站队错了,最终失势,覆巢之下无完卵,谁都没好日子过。”
郭子豪不安说:“搞得事情牵连这么深,我实在愧对谢叔。”
谢参谋长释然笑说:“哪能怪你。身居高位犹如舟行激流,注定绕不开漩涡险滩,全力应付就是。”
随后上楼,两人经过机要秘书通报,进入李司令的办公室。
李司令目光稳健,脸上也倒看不出有什么忧虑的神色,招呼他们坐下,随即对郭子豪说:“年轻人,你最近煞气很大啊,带来麻烦不断,让人想躲都躲不过。”
郭子豪抱愧说:“小子不才,让司令操心了。”
李司令哈哈一笑说:“有些人天性注定不凡,即便闯祸也能闯出一番名堂,有意思……”他目光灼灼注视郭子豪,笑容没有讥讽之意,好似还有些欣赏他的样子,“据说这次,你又是冲冠一怒为红颜,收拾荣家那坏小子?”
郭子豪闻言大窘,面皮发烫,点头说:“当时情况紧急,我也就没多想,确实考虑不够周全……”
李司令摆摆手:“这才是性情中人该有的做派,不必多解释。都被狗崽子骑到头上拉屎了,难道还要给他好脸色?”李司令沉吟一下,接着又说:“恶瘤在身早割早好,也该是时候整治。”
谢参谋长听闻这话心头暗喜,忍不住问:“司令做好筹划了?”
李司令说:“不错,无论风向如何变化,我们该坚持的就坚持到底,绝不妥协。”
郭子豪也听出意味来,松了口气,这样看来,李司令已经决定要跟荣家后面的势力对峙,将义无反顾地斗到底,直至大局势明朗为止,真是个让人欣慰振奋的好消息。
只听李司令吩咐谢参谋长:“下一步的事我们再做讨论,先将涉案的人严惩不贷,着重舆论宣传以震慑罪犯。”
谢参谋长领命说:“好,我知道该怎么办了。荣禄不仅涉毒,涉嫌绑架未遂,以前也有些不干净的案底,一并严查,不遗漏丝毫,最终移交司法审判,全过程公开通报媒体。”
李司令微微点头:“顶住压力,尽快办实了案,这次不容许再发生外逃的事故。”随后,忽然叹口气,转头对郭子豪说道:“这次啊,多亏你拉犬子一把,不然丢丑大了,我都没脸再包庇下去。”
郭子豪明白司令这话谈及李公子,言下之意,对他劝说李保才早一步离开那个是非之地表达谢意,就说:“令公子也没做什么出格的坏事,主要还是受了荣禄这等人渣的影响。”
李司令点头,愠怒说:“犬子不学无术,酒囊饭袋一个,我早对他不报希望,只愿他别成天惹是生非。但这小草包身旁损友众多,没事也要惹出事来。我警告过了,他再敢跟匪类墨染,打断他的腿。子豪,你为人上进,以后有空多教教他。现在啊,父母的一万句苦心话抵不过朋友的半点影响。另外,老夫有个不情之请,想请你帮个忙。”
郭子豪愕然,不知李司令位高权重,还有什么需要他帮忙的?就说:“尽管吩咐,一定照办。”
只听李司令说:“人懒嘴馋,人闲心乱。我考虑让犬子去跟你做事怎么样?你别袒护他,尽量安排他吃点苦,多学些有用的技能,教他做人走正道。”
郭子豪听到这话不禁暗暗叫苦,想不到司令会将这浪荡公子交由他来带。俗话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要让李保才这种歪货走上正道,简直比登天还难。只怕严管不妥,教坏又后果严重,出了事更加没法对李司令交待。这完全是个烫手山芋,出力难讨好的苦差事。
但碍于情面,这事又难于拒绝,郭子豪只得说:“给令公子安排个差事倒很容易,只怕小子不才,教不好,也难约束他。何不让他参军锻炼一下也好?”
李司令苦笑说:“军中之人,除了我谁敢拂逆这个大少爷?在军队那跟现在游手好闲的状况有什么区别?我盘问过他,看他对你还有几分畏惧,迫不得已才想到这个下策。如果你觉得为难也就算了,我另寻它法。”
郭子豪见司令话说到这个份上,也不好再推辞,这个事再难也该为司令分担一些,就说:“好,那就委屈李公子来山庄做点事,我尽力而为帮他。”
李司令释怀一笑,眉头舒展许多,伸手拍拍郭子豪的肩,看似他承诺下这事解决了心头忧患,比办妥一件军务要事还关键,可谓可怜天下父母心,位高权重也抵不上爱子心切之情。
郭子豪见事情已谈完,就起身告辞,随后离开军部大楼。
谢参谋长喜上眉梢,对他说:“子豪,结果还算理想,如今获得司令的支持,接下来你也不用再畏惧荣正昌半分,我这边立即出手,这次重重给他一拳。”
郭子豪欣喜说:“李司令真是大义凛然,之前还让人白白担心了,以为事情有变。”
谢参谋长感概说:“能做出这个决断不容易啊,不知要谋略多少,扛下多大的风浪。终归还好,至少在大选未定之前,我们都不用再缩手缩脚憋气,狠狠干他娘的一家伙。”欣慰之下,谢参谋长也禁不住用粗话直抒胸臆,长吐一口恶气。
郭子豪亦是有些激动,但转而想到李保才的事又有些发愁,感觉十分棘手。
谢参谋长见郭子豪的神色转为忧虑,猜到事由,微微一笑说:“人有长短,用得好,纵然是快朽木也可雕琢。李公子嘛,说不定也可成为山庄球会的镇山之宝,就看你怎么摆放了。”
郭子豪闻言一怔,被谢参谋长点醒,脑中灵光一现。心想,是啊,李保才再怎么样都有司令的光环罩着,即使是狐假虎威也能让人不可小窥。何不将他用来做公关搞交际,也许会收到奇效,客源大增,算是发挥这个公子哥的长处了。
想及此处,定下对策,郭子豪心情顿时转好,眉开眼笑起来。谢参谋长跟他对望一眼,皆是觉得这事变得有意思起来。当下两人分道办事,谢参谋长去对荣禄做相应的部署,郭子豪上车继续去踏雪寻梅。
米娅发来一条短信:“亲爱的老公,我们香喷喷等着了,跪求你快些到来。”
郭子豪会心一笑,沉稳安然而坐,反而不像之前那么心急了。
时逢深秋,冬雪未至,但气温逐渐降低,为城市一切笼罩上清冽和凝重的调子。郭子豪心知局势风云变幻,大战将临,得全力以赴应对,如今天这般闲暇寻欢之事,不知今后还有几许?
当然,对此他毫不畏惧,既然无法预知未来,也就没必要为未知的事物而烦忧。过去也无法改变,唯一能让人掌控的,唯有当下。
郭子豪瞥眼车窗外城市车水马龙的繁华景象,雄心立起,只觉世界美好犹如万花筒,完全可以掌握在自己手中,随心所欲地转动出精彩绝伦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