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诸女对望一眼,心想,这家伙回来得倒是时候。
玛利亚站起身来,挥挥手,示意报讯的丫鬟先退下,哪知,那丫鬟却低声道:“庄主听说来了一位贵客,想拜识一下,他在会宾斋恭候小姐和先生大驾光临。”
语毕,并不离开,显然是在等着带路。
玛利亚愕然一呆,我用印度话道:“请姑娘下楼等候,我和玛利亚小姐马上就来。”
丫鬟略一迟疑,行礼而去。
待脚步声去远,玛利亚道:“师父,他怎么知道你来了?而且一回来就要见你?”
我微微一笑,不答反问:“你上午派他干什么去了?”
玛利亚道:“我叫他一早入城打探情况,同时采取些补救措施,别让阿布尔大公的人发现有关地道的蛛丝马迹。”
我略一沉吟,道:“以此人精明狡猾的个性,回来时定要首先向下人询问庄中是否有什么新情况,当得知我这个明显是东方人的家伙突然间随你们一同入庄,当然格外好奇,于是想尽快弄清我的身份和来意。无妨,咱们此去见机行事,必要时可趁势戳穿对方的阴谋。”
玛利亚点点头,叫诸女继续用餐,然后主动挽起我的胳臂出门而去。
随报讯的丫鬟甫一出楼,我已隐隐感到有些不对,运功凝听,赫然发现在四周宁静的房屋中集聚着不少人,细一辨别,总数竟有两百人之多。莫非那家伙已猜知了我的来历从而已有防备?
心中冷笑,我低声问玛利亚:“你们同非利普上校率领的先头部队在何时何处汇合?”
玛利亚没想到我突然间说的是中文,一呆之后,才意识到我不想让带路的丫鬟听懂,便以中文应道:“今晚入幕时分在瓦莱纳集镇部队的宿营地。”
“易普拉欣会不会与你们一起去?”
我又道。
“会的。除了留下必要的人手守护好地道的进出口外,他和他的手下将给我们的先锋军带路。”
我松了口气,释然道:“怪不得我听到周围的房舍中已集聚了二百一十二人,只不知里面是否有婆罗门教的人。”
玛利亚娇躯一颤,惊奇万分道:“师父能听出他们有多少人?太神奇了!”
我抵御着她那浑圆高耸的峰峦上时不时传过来的销魂压迫感,低声笑道:“你只要好好练功,将来也可以办到。”
“真的吗?”
玛利亚欣喜道:“那我可要一直跟着师父。”
随即,俏脸微红道:“会宾斋就要到了,咱们就这样过去?还是……”
我知她不好意思抽回挽着我的玉手,微微一笑,将自己的胳臂主动收了回来。
在一座精巧古雅的小阁楼前,我们和易普拉欣会了面。此人给我的第一印象倒并不讨厌,穿着得体,谈吐文雅,长相英俊,颇有几分书卷气,看年龄尚不足四十岁。
必要的客气话后,大家进入了一间宽敞的客厅分宾主坐下。我和玛利亚并排坐于客位,易普拉欣就座的主位与我们相隔约有一丈的距离。
摒退下人,易普拉欣含笑道:“林先生(这是玛利亚在介绍时我抢先自命的)大驾光临,真是蓬荜生辉啊。先生的印度话讲得非常好,不知以前是否来过印度?”
我见对方一开始就迫不及待的试探我,索性胡诌道:“我这个人喜欢游山玩水,小时候曾随叔父来过印度,印象不错,心中一直想着故地重游;这一次好不容易实现了心愿,但感觉反不如第一次。”
“为什么?”
易普拉欣很自然的问道。
“因为我看见的是面临战争的紧张状态。”
我淡淡道:“老百姓在四处逃难,商贾们在忧心如焚,权贵们在谋求自保,田野荒芜,经营惨淡,这难道不使人颓废和惋惜吗?”
“这都是因为阿布尔大公一贯的骄横跋扈、排除异己、遇事不冷静造成的!”
易普拉欣咬牙道。
我心念一动,立即试探道:“听说先生与阿布尔大公之间有很深的仇怨,这次阿布尔如果战败,对先生倒是百利而无一害。”
易普拉欣先是惊愕,很快就以平静的口吻道:“所谓仇怨只是阿布尔和我的上辈人之间的事罢了,我之所以反对他,纯粹是因为此人的行事和品性于国家的发展极为不利。哦,对了,林先生和玛利亚小姐是初次见面吧?”
我不得不佩服这家伙的应变能力,不但轻描淡写地把我的一记“怪拳”御在一边,还反过来试探玛利亚和我之间的不明关系。
玛利亚一直静静地倾听我俩的对话,这时才开言道:“我以前去中国学习击剑术时就认识了林先生,并得到过林先生的许多帮助,这次能在印度偶然相逢,看来真是天意,果然应了中国的那句古话,叫做‘有缘千里来相会’了。”
说罢,开心的笑了起来。
“说得好!说得好!小姐和先生真是有缘。”
易普拉欣也在笑,强行挤出的笑容明显的掩饰着几分尴尬和怀疑。
玛利亚收住笑,肃容道:“请问易普拉欣先生,目前阿格拉城的情况怎样,那条秘径还安全吧?照实说,无须顾忌。”
易普拉欣奇怪地看看我,站起身恭声道:“回小姐的话,城中的戒备有所加强,尤其是加强了对可疑地段的搜查,不过,请小姐放心,那条秘径非常安全。”
直到此时,易普拉欣才摆出了投靠之人对主子应该保持的卑恭姿态。
玛利亚挥挥手让他坐下,叮嘱道:“很好,要不惜一切代价确保秘径的安全和通畅。”
“是。”
刚坐下,易普拉欣又突然道:“请问林先生,这两天是住在阿格拉城吗?”
“不错,”
我并不隐瞒,真真假假道:“我几天前进入阿格拉城时,才知道要打战争,于是想早点出城躲避,苦无机会,幸好后来遇见好心之人,经他引荐才用重金买通了城门官,今早得以出城。”
“哦,是这样。”
易普拉欣作沉思状,随即道:“小姐,有件事属下觉得很奇怪,今天城中有不少百姓在传言,说是阿布尔大公听从了一个中国人的劝告,决定放弃战争,改与英国方面进行和解谈判。林先生早晨出城时可曾听说此消息?”
玛利亚闻言一愣,这消息对她来说的确是个很大的意外。我却知道易普拉欣一定在阿布尔大公身边安插了自己的心腹,而且已猜知了我便是那个中国人,因为我和阿布尔的约定尚属高度机密,寻常百姓不可能这么快知道。这家伙如此说法,显然是想与我较较劲儿了。哼哼,既如此,老子就陪你玩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