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从震惊中逐渐反应过来,有的人已开始大声叫骂,表示不齿于税大伟的小人行径,范武通的叫骂声尤其猛烈。但税大伟对众人的叫骂声毫不理会,脸上挂着不可一世、洋洋得意的笑容。
几名少年剑客已经纵身上了擂台,扶起了重伤倒地的闵晓东,其中一名少年指着税大伟道:“姓税的,你偷施暗算,即便胜了,天下英雄谁又能服?”
税大伟嘿嘿笑道:“不服又怎样?比赛中并没规定不用暗器,至于说到偷袭,那不过是一种对敌策略,姓闵的不敌落败,只能怪他学艺不精,经验低微。”
说到这里,高声叫道:“请各位评判前辈们宣布结果吧!”
七名评判对视一眼,眼中闪过一丝无奈之色,司徒远大高声道:“比赛规则中的确没有禁用暗器,刚才税大伟的手段虽然过火了些,但也不算违规,所以,我代表众评判宣布,本场比赛的获胜者是税大伟。”
场下出现了一片嘘声,紧接着又有数十人高声喝起彩来。我向喝彩之人望去,见那伙人坐在东面,心想这些人多半是税大伟带来的黑煞宫人员,说不定其中还有他的上司。
税大伟正洋洋得意地等待着宣布他和司徒琴韵的婚事,峨嵋派掌门清心师太高宣一声佛号站起身道:“我徒儿司徒琴韵让老尼转达她的意思,在场之人只要符合比武招亲条件的,如有谁不服税少侠夺冠的,可以继续向税少侠挑战。”
此话一出,东面立即有人纷纷嚷叫起来:“这不符合比赛规定!”
“这不公平!”
“税大侠既然在决赛中获胜,就是最终的胜利者!”
但随即,又有不少人纷纷表示支持司徒琴韵的决定,场面开始有些混乱起来。我却在心中惊讶,想不到司徒琴韵还是峨嵋派的弟子!
税大伟一直站在擂台上,面部表情阴晴不定,不知心里在想些什么。清心师太再次高宣了一声佛号,声音盖过了全场所有的人:“比武招亲规则中的最后一条想必大家还记得,那就是比赛的最终结果必须经由司徒琴韵小姐亲自认定,现在我徒儿司徒琴韵如此决定,也没有违背比赛规定。”
此话说完,所有的声音平息下来,看来众人都知道有那条规定。我却在心中暗自佩服飞龙堡的智计,如此一条看似不经意的规定,竟把比武招亲的主动权完全掌握在了司徒琴韵自己的手里,换句话说,她如果不满意夺冠之人,完全可以不予认定,那样虽然会招人耻笑,但也强如把自己的幸福交在一个自己不喜欢甚至讨厌的人手里。
清心师太扫视一眼全场,用沉缓的声音道:“各位,老尼现在从一数到十,如果没人出场,就由我徒儿最后宣布是否认定与税少侠的婚事。”
说罢,缓缓数道:“一……”
我见黎胜文正用急切的眼光向我望来,司徒远大与司徒琴韵也不约而同地看向我这面,知道他们已经达成了共识,更知道自己该出场了,正欲挺身而出,猛听得一声清越的笑声响彻全场,从东面的人群后面突然飞出了一道白色的人影,那人影去势好快,两三个起落间已经飘落到擂台。我心中顿时一惊又一喜,已看清那道人影正是我苦苦寻觅的姓秦的白衣书生!
白衣书生的出现使我既感意外又感高兴,心想这样也好,免得自己强行出头,虽然自己失去了一次得到美貌佳人的机会,但以我对白衣书生的好感,我乐意如此!而且以他的能耐,战胜姓税的不成问题。
我微笑着重新坐回到座位,黎胜文却有些愕然焦急地向我走来,司徒父女也露出了沉思的表情,擂台上的税大伟微微一颤,脸色突然间变得很难看,但很快又神情自若起来。
黎胜文来到我身边,对我低声耳语道:“公子是怎么回事?你为何不出场?”
我低声微笑道:“黎管家请放心,这位白衣书生可以百分之百的信任,他出场比我更合适。”
黎胜文疑惑地看了看我,不再说话,眼光向擂台望去。
白衣书生如玉树临风地站立在擂台上,对着评判台朗声说道:“在下愿意挑战这位善施暗器偷袭对手的税大侠,请司徒琴韵小姐和各位前辈恩准。”
他在语言中不落痕迹的损了税大伟一句,台下已有人热烈地鼓起掌来,我见白衣书生英俊潇洒、温文儒雅的外貌远远胜过了与他相对的税大伟,心中亦暗暗喝彩。
评判台上众人相互间看了一眼,微微颔首,清心师太微笑道:“请问公子姓名?师承何派?年龄与婚姻状况怎样?”
白衣书生道:“在下名叫秦翼,秦始皇的秦,羽翼的翼,无门无派,今年二十岁,尚未婚配。”
说着,眼光向我望来。我心中一动,心想他肯定早就发现了我,又奇怪他怎么同我一样的名字?
清心师太颔首道:“按照规定,公子可以参加比赛,只是请公子注意,比武过招难免有所损伤,只是千万不能伤及对方性命。”
白衣书生朗声道:“在下明白。”
这时,东面那群起先为税大伟连声喝彩的众人中又有人高声嚷叫起来:“我们反对!税大侠已经连战三场,姓秦的却还是生力军,他们现在较艺,对税大侠太不公平了!”
他的话音刚落,其周围便有许多人附和起来。
清心师太略一沉吟,感到这些人也说的在理。白衣书生朗声笑道:“这事好办。我现在就请人先与我对战一百回合,再接战税大伟,总可以了吧?”
说着,冲着我叫道:“东方兄弟,请你上来一下。”
所有人的目光齐唰唰地向我看来,我暗自一叹,心想自己仍然免不了要登台露面,只好硬着头皮走向擂台,接着,身体轻轻一纵,跃了上去。
税大伟再度惊愕了一下,默默地跳下了擂台。我冲白衣书生微然一笑,抱拳低声道:“秦兄别来无恙?这一路上戏弄得兄弟好苦!”
秦翼微笑道:“东方兄一路有人安排食宿,免去了许多辛苦,这种福气旁人想都想不到呀!”
我见他实际上已坦承了为我安排食宿等事宜,心中释然。清心师太又缓声道:“两位不必相斗百招,有五十招足够。”
顿了顿,见台下无人反对,续道:“两位公子这就开始吧!”
秦翼肃容朗声道:“兄弟请全力发招,要不,别人还以为我们在作弊呢!”
我肃然点头,以八成功力手起一剑刺了过去,秦翼斜身错步,发招相还,我俩亦如那天在无锡郊外对剑一样,风驰电掣般地战在一起。
台下从我俩交手的第一招起,就轰天价地喝起彩来,眼见我俩越战越快,越战越猛,剑光纵横,身形似电,喝彩之声越发高涨。不知不觉间,我俩已疾如狂风地对攻了五十余招,台下喝彩之声已震耳欲聋,连清心师太也忘了叫我们停招。我有心罢斗,秦翼却不依不饶,手中剑继续一招紧似一招地向我攻来,我把心一横,展开了乾天剑法中的一套名叫《天地争辉》的攻守兼备的连绵剑式,与秦翼继续缠斗下去。
场上龙争虎斗,场下彩声不断,场面热烈之极!堪堪斗足一百招,秦翼一个十分漂亮的后空翻,脱离了我迅疾刺出的一剑。
秦翼脸不红气不喘,俊美的脸上挂着粲然的微笑,朗声道:“百招已满,兄弟,咱们握手言和吧。”
我微笑收剑,与他伸出的手掌互握在一起,两人相视大笑。秦翼边笑边道:“兄弟,我终于与你痛快地斗了一场,下次有机会咱们再斗。”
我笑着点头,连呼:“妙极妙极!咱们容后再斗!”
猛然感到他的一双手掌其软如棉,雪白柔嫩之极,心中没来由的颤然一荡。
这时,台下的喝彩之声已逐渐平息,评判席上的所有评判竟热烈地鼓起掌来,连司徒琴韵和她身边那位一直蒙着面纱的少女亦不例外。
鼓完掌,司徒远大洪声笑道:“我代表所有的评判和参赛的人员,向两位公子精彩的演绎表示衷心的感谢!以刚才两位公子演绎的高深武学和豁达胸怀,相信在场之人都有同感,咱们中华武林后继有人!后继有人啦!”
我和秦翼同时抱拳连连谦逊。末了,我飘身下台,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范武通大为喜悦地扯着我道:“东方兄弟,没想到你的武功剑法如此了得,真使愚兄大开眼界!”
肖栋梁也叹道:“肖某今天才知什么叫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以东方兄弟如此的年龄、人品和武功,他日定能大放异彩,领袖群伦!”
我知道两人均是血性汉子,说出的话完全出于真心,因而心下大为感动,发誓将来更要勤练武功,决不辜负朋友们的厚望。
此时,擂台上的秦翼和税大伟已经对峙起来,随着司徒远大一声“比赛开始”两人均互视对方,身体纹丝不动。
两人就这样一直对视,时间也一分一分地过去,堪堪已经到了一刻的工夫,台下众人面面相觑,有人已经不耐烦起来。我却聚精会神地观察着两人,知道两人实际上一开始就投入了交战中,这段时间是在比镇静,比耐心,比斗志和气势!谁先沉不住气,谁就将在接下来的交战中处于被动!
眼见秦翼始终神定气闲,静如山岳的直视对方,而税大伟先是非常镇定自若地对视秦翼,渐渐地,面部表情开始狠厉起来,眼光也逐渐泛出了一股按耐不住的冲劲,好像随时都要发出排山倒海的攻势,却又偏偏静立不动。于是,我在心目中笑了,由衷的笑了!
我扭头看看范、肖二人,见他们紧张而又不耐烦地盯着擂台,不禁低声提醒道:“两位不用担心,那姓税的已经败了,而且接下来会败得更惨!”
范武通愣然道:“何以见得?”
肖栋梁已有些明白过来,喃喃道:“不错!兄弟说得对,姓税的在气势上已经明显的不如对方。”
我微微颔首,还未来得及说话,陡闻税大伟一声暴喝,手中的玉箫已经发出了疾风骤雨式的攻击。秦翼的面色一凝,手中白剑微微一抖,展开了如春蚕吐丝般的密集防守。
于是,东面的那群人立即高声喝彩起来,而更多的人却紧张兮兮地注视着斗场。我知道这些血性的男儿已普遍对税大伟先前对付闵晓东的卑鄙手段大为反感,此时正深切地担心秦翼不小心遭受到闵晓东同样的命运。
我却从秦翼面色一凝中察觉到他的眼角相继浮出了一丝自信之极的微笑,心中完全放下心来。眼见税大伟已展开了快速多变的身法,手中的玉箫幻起漫天箫影,并挟带着悦耳的箫音,其狂猛的攻势一浪高过一浪,虽然凌厉好看之极,却怎么也攻不破秦翼精心织就的白色剑网,不禁心中感叹,心想这税大伟的攻势恰如落日前的余晖,虽然是灿烂美丽得很,却好景不长也!
果不其然,不到盏茶时间,税大伟的攻势已减缓下来,秦翼的防护网却剑光大盛,随着税大伟的箫招一滞,秦翼朗声轻啸,手中剑倏地反守为攻,招式如大海波涛,绵绵无尽地向税大伟奔泻而去。
税大伟左支右拙,神态恐慌的连连后退。这次他是真的败退,那绝望的眼神使人能明显的感觉出来和上次的假败不一样!于是,起先喝彩的少数人一下子紧张起来,而原先紧张的多数人却兴高采烈地喝起彩来。
税大伟节节败退,已经快到了擂台的边缘,秦翼占尽上风后突然间减缓了攻势,只将剑光锁紧对方不让其逃脱出去,却不骤下杀手,那意图很明显,就是让对方主动地弃箫认输!谁知税大伟并不如他所愿,惶急的眼神突然一狠,左手在忙乱中悄悄向腰间摸去。
“你想故技重施吗?”
秦翼显然一直在注视着对方任何微小的动作,猛然轻叱道,手中剑招突然暴涨,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直向对方的左臂切入。
一声低沉的嚎叫回响在演武场的上空,惨嚎声中,税大伟高大的身躯向野猪遭到重击般的轰然倒地,一条健壮的左臂已猝然离体而去,啪的一声掉落在擂台下面。
秦翼运剑如风连连点住了尚在低嚎中的税大伟断臂伤口周边的穴道,以阻止血液的流泻,口中却继续斥道:“我已给你认输的机会,你却执迷不悟,仍想暗箭伤人,如此狼心狗肺,其心当诛!现只断你一臂,以示薄惩!须怪不得我。”
此时,东面已有数人争先恐后地来到了税大伟的身前查看其伤势,大概是自知理亏或慑服于秦翼的强大威势,均不敢对他恶言相向,只老老实实地把已经痛晕了的税大伟抬了下去。
我和绝大多数观众纷纷鼓起掌来,一方面是对秦翼的获胜致以真诚的祝福,另一方面,却是欣喜于恶人得到了应有的报应。
清心师太起身合什道:“南无观世音菩萨,秦施主刚才处置得当,一番语重心长的话语老尼也深以为然!现在老尼代琴韵徒儿宣布,比武招亲的最终获胜者是秦翼秦公子,今晚在飞龙堡将举行秦翼公子和司徒琴韵的盛大婚宴,在场愿意参加的朋友敬请光临!”
她的声音用内力送出,使在场的每一个角落都能听得清清楚楚。所以,话音一落,群雄就兴致高涨地喝起彩来!
我见大事已定,愉快轻松地来到黎胜文面前欣然告辞,黎胜文盛情挽留,见我去意已定,便准备把我送出堡外。我有心向秦翼辞别,而且心里尚有许多疑问要问他,但见他正被一群热情的少年围着道贺,只好摇摇头,心想下次再问吧,便转身随黎管家而去。
“东方兄弟,请等一等。”
忽然,秦翼摆脱了那些少年人,笑吟吟地走了过来。
我连忙躬身施礼道:“恭喜秦兄抱得美人归!”
秦翼把我拉到一边,用极低的声音笑道:“小弟的一个美人哪比得上东方兄的五个美人啊!”
我大为惊疑道:“秦兄是怎么……知道杨灵……和……舒玉……之事?”
秦翼低声道:“那是我的秘密。不过,东方兄还真是艳福不浅啊!”
“那里,那里。”
我红着脸支吾道。
秦翼忽然间似笑非笑地看我一眼,声音似乎有些幽幽地道:“东方兄不准备参加我的婚礼了吗?”
我歉然道:“对不起,我必须尽快赶到百花谷取回解药,看来没时间参加秦兄的婚礼了,小弟在此恭祝秦兄与嫂子百年好合!”
秦翼点了点头,压低声音道:“既然如此,小弟也不勉强兄长,请兄长到达宜昌城后,务必前往城郊西山山颠的望月亭与小弟一晤,小弟有些紧要的话想与兄长细谈。记住,宜昌城郊西山山颠望月亭,如果兄长先到,就等等小弟,咱们不见不散!”
说完,转身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