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回 杀局变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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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巨象奔袭,白翎羽银牙一咬,横枪立马,向前奔去,怒使麒麟神力,真元灌入银枪,逼出一道五丈气芒,将冲到最前端的五头巨象砸飞出去,魏雪芯岁月剑寒芒吞吐,连环数剑便将三头巨象拦腰斩断,可是敌军浪潮丝毫不见,硬生生踏入阵内,龙麟军的防线薄若棉纸,瞬间就被撕开一道口子,士兵不是被象牙扫开,就是被巨足踩死。

  饶天剑谷剑阵玄威强劲,也仅仅守住防线一角,面对源源不断的猛虎猎豹已经疲于奔命,更无论后续而来的犀牛巨象,弟子们挥剑的手臂已经渐渐酸麻,气力开始不济。

  魏雪芯见状立即招呼众人变阵:“天圆地方阵!”

  周天星斗剑阵攻击力强横,而天圆地方乃是温养气脉,恢复体力的防御阵法,剑气贯通,元功流转,天剑谷弟子谨守方寸,猛兽难入雷池,唯有改道而行,也给龙麟军防线留住最后一线。

  看着士兵一个个地倒下,白翎羽心如刀绞,脑海中再度回想起昔日的金陵烽火台一役,心头悲怒莫名,急怒攻心,喉咙一甜,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也就在一瞬,一头犀牛背上的射手发了一枚冷箭,正中白翎羽右肩,白翎羽只觉肩膀撕裂剧痛,显然已是伤到骨头。

  她性子刚烈,怎会服软,反手拔出冷箭丢了回去,夹杂着鲜血的箭矢嗖的一声贯穿了犀牛背上的三个士兵的身体。

  失去骑兵控制,犀牛更显狂态,那个独角猛地顶在了白翎羽腹部,整个人犹如断线飞鸢跌了出去。

  白翎羽只觉小腹一痛,伸手一摸,竟是满掌血红,原来犀牛角刺破了铠甲,伤及身躯。

  鲜血流淌,反倒激起白翎羽彪悍武胆,驻枪傲立,不顾伤势挺身杀敌,银枪左点右劈,身边再无十合之将。

  白翎羽越战越勇,随着气血沸腾,斗魂翻涌,其血脉竟产生了变化,伤口的鲜血冒起阵阵热气,一股檀馥清幽的香气弥漫而出,笼罩了整个战场。

  闻到这股香气,战场上的猛兽为之一顿,全部止住了动作,眼睛全部盯着一个方向。

  而这个方向涌起阵阵祥瑞朱红,朱红血雾慢慢凝聚成一尊磅礴的麒麟化相。

  任这些猛兽如何强悍,但血脉中的天性始终是不能磨灭的,眼见走兽之祖现身沙场,竟本能地趴在地上,俯下脑袋,惊现一副万兽朝麒图。

  麒麟血果威力改造了白翎羽的筋骨血脉,她与楚婉冰同样,体内血液已非凡人,从某种程度来说她就是一头人性麒麟,随着不断的恶战,她体内的麒麟血开始复苏,经过多番积累,终于在这危机关头觉醒,降服百兽。

  面对麒麟血气,就连岳彪那头白眉熊也不能例外,肥硕的身躯趴在地上,不敢动弹,岳彪也毫无办法,只得弃骑步战。

  紫鹤只是封住飞禽灵识,隔绝凤凰血脉的影响,却未对走兽进行处理,遇上血脉觉醒的白翎羽,形式急转而下,本该必胜之局顿时败势难阻,可谓是人算不如天算,麒麟化相伏万兽。

  走兽失势,气势汹汹的敌兵顿失七成功,骑兵成步兵,那还是龙麟军精锐步兵的对手,被杀得节节败退。

  龙麟军将士也是憋了一口气,趁势反扑,刀下绝无活口,尤其是岳彪,板斧劈砍之下,断绝生机。

  血脉觉醒,白翎羽更加疲惫,气空力尽,两眼一黑,摇摇欲坠。

  “翎羽!”

  魏雪芯瞬身出现,一把扶住她,挥剑掩护,带着她退回剑阵之内。

  白翎羽咬牙忍痛,腹部鲜血直流,魏雪芯玉指如电,连环巧点,瞬间替她封住伤口血脉。

  白翎羽喘了口气,道:“雪芯,多谢了。”

  魏雪芯道:“你没事就好,伤口还疼吗?”

  问候软语刚刚讲完,魏雪芯忽感一阵锥心之痛,雪白的额头渗出莫名冷汗。

  西面告捷,东面空战仍旧僵持,冰碧双姝携手怒撼佛道法阵,八大金刚根基雄厚,掌起拳落,一派沉雄,紫鹤真人咒法玄妙,拂袖抖袍,道风飘逸。

  妖元剑气,九霄合击,楚婉冰和林碧柔配合作战,虽不落下风,但始终腾不出手来支援傲鸟族,只得任由他们独自为战。

  地面的重骑兵长驱直入,已经快要逼近睦州的东门,忽然间天空乍现金光,一道庞然身躯展翅而来,正是大鹏金雕,雕背之上玉立着一袭妖媚白影,桃腮朱唇,星眸玉唇,正是洛清妍。

  傲鸟齐鸣,金雕开路,飓风为呼,恭迎妖凰凤驾,“傲鸟众,速速截杀地面重骑,此战交予本宫!”

  洛清妍凤目一扫,战局趋势已然在胸,于是玉指一点,淡淡地道:“金雕,收拾那群苍蝇!”

  金雕长鸣一声,扑翅飞来,眼见金雕助阵,傲鸟族立即退避。

  封羿持弓挽箭,带头迎击大鹏金雕,箭矢飞掠而出,但还未靠近便遭鹏翼卷起的飓风吹开,而儒门弟子座下的苍鹰亦被气流荡失平衡,不断地扑翅稳住身体,而儒门弟子却吃了不少苦头,不少人被掀落下去。

  金雕强势突入,苍鹰战阵焉能抵御,瞬间就被杀得七零八落,利爪一撕,鹰羽夹杂着血肉飞溅而出,苍鹰折翼,儒门败退。

  冲散鹰阵后,洛清妍驾鹏援助楚婉冰和林碧柔。

  紫鹤哪还有胆子再逗留,叫道:“诸位大师,这凤凰妖妇来了,不宜力战,速退吧!”

  八大金刚点头称是,立即撤掉佛阵,紫鹤捏了个法诀,使出奇门遁甲,召来云雾掩护,带着八大金刚火速撤离战场。

  楚婉冰咬牙嗔骂了一声没胆鬼,林碧柔道:“冰儿,咱们下去支援地面部队吧。”

  两女降临,配合东面守军对抗重骑兵,再加上傲鸟的空袭,重骑败势难回,损失过半,狼狈逃离。

  反败为胜,楚婉冰仍旧耿耿于怀,跺了几下嗔道:“臭道士,就知道使些旁门左道!”

  脚洛清妍笑道:“冰儿,人已经走了,别一脸忿忿不平了。”

  楚婉冰哼道:“这臭道士法阵有限制元功的效果,若不是这样我早就打趴他了。”

  洛清妍道:“傻丫头,对阵之时不一定要力量强大,只需集中便可。记住,敌强吾柔,敌柔吾变,敌变吾专,敌专吾强。”

  楚婉冰柳眉轻蹙,似有所思,林碧柔也默默沉吟。

  洛清妍道:“好了,这其中深意你们慢慢体会吧,我要配合明鸾行动了。”

  楚婉冰娇笑道:“娘亲,您都知道了?”

  洛清妍狡黠媚笑道:“当然了,你——鹭姨已经混入敌军阵内了,娘亲马上就去跟她回合。”

  母女相视一笑,媚眼秋波,一切尽在不言中。

  卧佛岭,孟轲等人潜伏进入幽径暗道,儒道佛三教义士合并天剑谷弟子,共两百余人,虽不多但胜在精锐。

  魏剑鸣走在小道中,只见山壁长满青苔,四周湿冷寒骨,过腰杂草丛生,显然是数百年来无人行走,不禁叹道:“也不知姐夫是从何发现如此幽径密道的。”暗道约莫半里,众人谨慎行出,眼前便是广阔官道,孟轲低声道:“粮草尚未到来,大家快做好埋伏。”

  众人各自寻找隐藏地,静候粮草运至。

  又过了半个时辰,远处传来车轮声,马蹄踏地声,以及铠甲的摩擦声,一支一千余人的压粮队快速奔向苏明而去,带头者除了一个千兵长外还有一名僧人,正是空尊者。

  孟轲朝身后的准提和接引打了个手势,指了指空尊者,二僧点头会意,纵身而出,只看接引祭出五指佛山掌,准提手捏八九禅通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扑空尊者,这正是以僧制僧,端正佛门。

  空尊者忽见双佛来袭,当即收敛心神,遁入空明虚元境,禅心无惊无怒,神念清明,审时度势,判断出敌人招式虚实,只看他右掌拂风,左手结印,一道浩瀚佛光透体而出,正是其独门绝式——七宝禅法。

  地、水、火、风、空、识六大尊者中以识尊者为首,空尊者居于次席,其武学根基同样骇人,这七宝禅法乃是源自佛门七珍,精妙绝伦,饶是双佛联手也难取寸地。

  眼见敌袭,为首千兵长立即拔刀戒备,命令士兵护住粮车,倏然一抹剑光划过,千兵长血溅封喉,四下兵将因首领殒命纷纷乱了方寸。

  孟轲赞道:“一剑封喉,斩敌酋于千军之中,魏公子当真好身手,子舆叹服。”

  魏剑鸣笑道:“孟大哥过奖了。”

  两人谈笑走出树林,魏剑鸣初尝胜果,兴奋莫名,挥剑便杀入战圈,其他天剑谷弟子也随之拔剑相助,剑光纵横,人影剪错,压粮兵被打得阵脚大乱,渐渐不支。

  魏剑鸣扬声一喝,跳上一架粮车,旋剑而出,朵朵剑花绽放而生,尽绝生机于四步之内,清除了一架粮车,魏剑鸣再提真元,剑举过顶,竖劈而下,浩大剑气又将一辆粮车劈成两截,随即剑锋斜点,化刚烈竖劈为螺旋剑煞,猛地绞碎左手的一架粮车。

  三剑立威,压粮兵哪还敢惹这杀神,不约而同地退避三舍。

  另一侧,孟轲眼见双佛难取空尊者,从袖袍内掏出三面铜镜,对着空尊者丢去。

  三口铜镜猛然绽放灼烈强光,接引和准提立即抽身而退,空尊者只感元功一泄,气力难续,被牢牢困在镜光之下。

  空尊者脸色丕变,惊讶地道:“道门的三才八卦镜?”

  孟轲笑道:“然也,正是孟某特地向鸿钧掌教借来的法器,尊者你败局已定,俯首就擒吧!”

  被三才八卦镜困锁,空尊者体内气息越发虚弱,但他不露半分颓色,紧咬牙关,以浑厚根基相抗,抵御镜光的侵蚀。

  孟轲哼了一声,掏出一枚精致的铜镜,默念法诀随手抛掷空中此镜正是儒门的浩气铜镜,霎时儒道法器共同奏效,光影困佛,四废开功,神煞设网,三面幻射,一镜锁虹,空尊者顿失七成功。

  孟轲衣袍一旋,一口小鼓浮现而出,鼓皮上写着不少文字,龙飞凤舞,走势如狂,正是儒门秘宝——清元衡世鼓。

  孟轲左手捧鼓,右手持棒,时轻时重地敲击鼓皮,鼓音敲响天地,玄洒正气而出,空尊者悲呼一声,双手捂住额头,不住呻吟。

  孟轲冷声道:“为虎作伥,今日孟子舆便以浩然鼓声破你功体!”

  接引、准提见状,同时赞掌,袭杀镜中离途之佛。

  鼓擂频频,掌风赫赫,不留生机予空尊者,忽然一道雄湛剑气划破生死之局,孟轲、接引、准提三人同时被扫开。

  随即剑光射入四镜之中,竟是阵中开阵,曼荼罗图由内而外,啪的一声将儒道法镜尽是吞噬。

  而天剑谷弟子也遭遇变数,抢夺下来的粮车忽然爆炸,不少弟子命丧当场,魏剑鸣大吃一惊,仔细一看除了他抢下的几辆车子是装盛粮食外,其他车子无一不是炸药,魏剑鸣又怒又恨,余怒未消之际,前方忽闻杀声震天,竟是对方伏兵。

  魏剑鸣大喝道:“还能动的都给我站起来,杀出一条血路!”

  如今已经没有心思考虑为何被对方算计,脑海里唯有一念——杀出重围。

  魏剑鸣抖擞精神,挥剑迎上敌军,却是箭似飞蝗,刀枪如林。

  魏剑鸣四周尸体越积越多,同伴越来越少,剑下血光四溅,以他深得于秀婷亲传,也杀得手软。

  正当此时,忽听身后传来几声闷哼,回头一看竟是孟轲、接引和准提三人吐血倒地,而另一个僧人立在空尊者身旁,手持曼荼罗剑,正是波旬。

  波旬呵呵笑道:“区区鼠辈也妄想浑水摸鱼!”

  接引抹去口唇鲜血,挥掌便朝波旬打去。

  波旬负剑身后,拈印胸前,一股佛耀恢弘而生,仅是随手一击接引便再度重创吐血。

  准提怒喝一声,一口气结成七十二般手印,化作八九变化,豁尽一身修为力搏眼前伪佛。

  波旬脚一退,肩一沉,使了个巧妙身法旋开准提的七十二手印,接引再忍伤痛,助攻而上,五指佛山掌拍向波旬檀中穴。

  佛门精锐接连阵亡,接引和准提身负最后佛法,面对眼前异端,逼出修为极限,联袂齐攻,欲破伪佛法相。

  “总是痴迷!”

  波旬不屑冷笑,宛若磐石,纹丝未动,只是轻轻跺脚,护身佛元透体而出,接引佛掌还未靠近三尺就被震开。

  余波未止,准提七十二手印亦遭瓦解。

  波旬闪电追击,一把扣住准提气门,随即逆转元功,奔腾如海的气流冲入准提体内,接引大惊,急忙扫去一掌欲替师弟解围,孰料波旬僧袍一扬,尽泄佛掌雄力。

  接引还想在出一掌,却感到手腕一软,脉门被扣住,元功如决堤之河不断流失。

  接引顿感危机临身,功体逼上极限,霎时灵光绽放,笼罩伪佛,一旁准提为之呼应,同催最高修为。

  波旬冷笑一声:“愚昧佛者,本座便成全汝等!”

  圣佛法身运转,气劲反噬,接引、准提始料未及,极佛圣气顿成万鬼炼狱,尽摧一身武脉。

  接引、准提全身一软,跌倒在地,出气多,进气少,孟轲急忙过去,双手扶住两僧,劲灌足下,连环提脚欲逼开敌人。

  波旬使了招拈衣擒拿手,扣住孟轲脚踝,将他掀起半空,然后发出嘿嘿阴笑。

  孟轲觉得毛骨一阵悚然,却听波旬笑道:“孟公子与素姑娘喜结连理,当真可喜可贺,本座未能到场贺喜着实遗憾,今日便补送一份贺礼,祝孟公子断子绝孙!”

  只见波旬五指筛张,朝着孟轲裆下抓去,原本阳刚正大的金刚爪竟被他用成了卑鄙下流的绝阴爪。

  伪佛曾被楚婉冰割断子孙根,心性已非常人可测度,他生性好淫欲,却成了阉人,眼见孟轲年轻俊秀,娇妻又是九天仙子榜的美人,顿时起了妒忌怨恨之心,誓要让这小子也成阉人。

  正在此刻,波旬忽感脑门后锐风袭来,按照圣佛法身的防御力他本不会惧怕这稚嫩的剑气,但是这股剑气中带着几丝熟悉的感觉——曾令他挫败的屈辱感和惊恐感。

  火光电石间,波旬一把将孟轲甩飞,怒然回身,祭出转生法轮,架住剑锋,定神一看竟是魏剑鸣。

  波旬怒眉一抖,喝道:“狗崽子,找死!”

  波旬最恨两人,一者为楚婉冰,再者乃于秀婷,眼见仇人之子,内力翻腾如泉涌,猛地一吐,转生法轮绽放豪光,魏剑鸣脏腑剧震,吐血后退。

  波旬提起曼荼罗剑追杀而至,魏剑鸣豁尽毕生修为,挥剑抵御,只听铛铛两声,魏剑鸣虎口迸裂,鲜血直流,长剑脱手。

  波旬剑下绝不容请,一剑直刺魏剑鸣心窝。

  生死一瞬,魏剑鸣潜能爆发,两眼精芒吐露,脱手长剑竟是自动飞回护主。

  波旬心神一敛,因为他感觉到这年轻人手中剑锋好似多了几分剑仙神韵,而且那口在半空飞舞的长剑并非内气催动,似乎是以心驱使。

  波旬见眼前少年竟能临阵突破,极怒之下圣佛法身催生异能,再生一门他心通。

  他心通一成,波旬心若明境,尽窥魏剑鸣虚实。

  “果然不出我所料,强敌临身反倒激起了这小子的天赋!”

  波旬暗骂一声,心知魏剑鸣的剑心已经开始萌生,又妒又恨,也不知为何,圣佛法身感应到了魏剑鸣的突破,竟又强行进阶,再成一门神通妙法——宿命通!五神通成其四,波旬欣喜若狂,僧袍一扫,他心通窥尽魏剑鸣心思,随即神念一发,将魏剑鸣那稚嫩的剑心受到震荡,脑门一阵剧痛,双膝一软跪倒在地。

  波旬哈哈大笑道:“今日当真是收获颇丰,不但剪除尔等逆贼,还成就了两大神通!”

  准提武脉尽碎,傲骨不见,咬牙怒道:“多行不义必自毙,伪佛虽逞一时之强,但天理循环屡报不爽,你之下场定是悲惨万分!”

  接引咳嗽道:“阿鼻地狱便是汝等归属!”

  波旬哈哈笑道:“阿鼻地狱?本座乃末法新生之佛祖,六道众生皆在本佛掌中,区区地狱道如何能跳出吾之掌心!”

  波旬自信胜算在握,得意洋洋地道:“本座方悟宿命通,便一观尔等下场!”冷笑声中,凝神聚气,宿命玄通应声而生,心念感应,便要窥破天机,透视未来。

  宿命通可观过去之密,探未来之机,玄通冲霄而出,波旬意念之中便出现未来之景——丝丝低吼,一尊巨兽踏步而来,正是度红尘那头凶兽九不像,但凶煞之气尽消,周身祥云环绕。

  波旬暗自得意,思忖道:“未来这头凶兽洗脱恶性,定是本座之功德。”

  想到这里,他不由想起末法结束,再开正法盛世,那是凶兽妖邪归依,万佛千僧朝宗,苍生众灵皆对自己歌功颂德,想到这里不禁有些飘飘然。

  望着眼前九不像踩着祥云走来,波旬呵呵一笑,自在得意之时,忽见地狱血景,阿鼻炼狱,只见无数冤魂恶鬼哀声悲鸣,宣泄不得解脱之苦楚。

  波旬思忖道:“吾涅槃于末法,重开正法盛世,乃世间独一无二之佛,信者永生极乐,不信者坠入阿鼻,妙哉,妙哉,宿命通果真玄奇也!”

  想到这里越发兴奋,有些飘然,忽然传来清圣诗韵:“地狱未空,誓不成佛。众生度尽,方证菩提!”

  诗韵未尽,慧光普照,夺目之中唯见一道身影由远而来,所过之处,冤魂解脱,恶鬼轮回,地狱血池洗净污秽,竟生出清圣莲花。

  波旬定神一看,竟是一名僧侣,其相若天人,头戴毗卢冠、身披袈裟,一手持锡杖,一手持莲花,初看之下并无影响,但细看几眼却又有几分熟悉的感觉。

  僧侣缓缓走来,九不像谦卑俯身,似在迎接主人,又似虔诚信徒,看得波旬惊讶莫名,恍惚间,僧者法相恢弘绽光,激起漫天尘埃,弥漫中金芒耀眼,然而一道血光在旁呼应。

  波旬定眼细看,金红两道光芒乃是源自两口兵刃,一者梵刹禅邢,一者戮血罪刀。

  烟濛中,两口对立的神兵,竟而相生呼应,共同伺主,天人法相,轻踏尘埃,却如生灭徘徊,雄沉压逼!波旬心跳倏然加速,莫名压力笼罩心头,不禁开口问道:“你是何人也?”

  手持佛魔双刃之僧者淡淡答曰:“地藏!”

  话音方落,波旬眼中竟见地藏法相一分为二,两个熟悉得不能在熟悉的身影猛然朝自己扑来,竟是愆僧与界明。

  “不可能!”

  波旬不敢相信双眼,但夺命危机逼迫眉角,不容他细想,随手祭起曼荼罗剑,滔天剑气倾斜而出,迎击佛相魔身。

  剑气扑杀,佛相瓦解,魔身崩碎,波旬哼道:“管你是佛是魔,吾功德圆满,法身不灭,岂会怕你!”

  话音未落,忽感身后劲风奔袭,波旬本能回剑护身,铿锵兵响,却见曼荼罗剑架着一口血海罪刃——戮血罪刀,持刀者正是愆僧。

  刀剑相对之时,界明赞掌来攻,波旬法身催动,空手打出如来圣力,硬撼界明怒掌。

  三方僵持,波旬惊怒交迫,大喝一声,再添三分掌功,率先震溃界明法相,随即运转曼荼罗剑,以巧至刚,卸开血刀,紧接而来便是祭起其余五大法器,轮番抢攻愆僧。

  圣佛金华普照,法力佛元加持,愆僧顿时不敌,立即泯灭。

  但刚打散愆僧,界明又再度出现,除此之外还有——梵刹禅邢。

  界明持刀而杀,怒目相视,执行刑罚。

  波旬祭出龙象戒刀与之相抗,双刀对碰,杀得地动山摇。

  酣战数十回合后,愆僧魔身赫然浮现,断罪血刀削劈而下,逼得波旬大感支拙。

  波旬心知此乃意念虚象,却是神识幻噩,如梦魇扎根,摆脱不得,眼前慈佛,目下罪僧,双刀交汇,魔佛并容,是彼岸亦往迷途。

  虽然只是一念之间,但波旬肉身和意识同受折磨,迷糊之中,忽见佛魔合一,化身地藏,两口神兵更是分别在握,刑与罪,佛与魔,双刀分流,直取命门而来!未来之境不是万佛朝宗,也非苍生膜拜,而是地藏斩波旬!从神通窥视未来到意识回归,仅在瞬息间,但波旬却是难以置信,心神震撼,骇得冷汗直流。

  魏剑鸣剑心初开,瞧出丝毫端倪,冷笑道:“伪佛,你的宿命通瞧出了什么,瞧得满头大汗,莫非是看到你今后的悲惨下场?”

  波旬扬眉道:“荒谬,本座看到之未来乃是辉煌大道,待末法结束正法重生,空前盛世,到了那一日,天下唯我独尊,万教合一,本座便是统帅万教之尊!”孟轲等人闻言不禁一愣,想不到这个伪佛的野心不仅仅是佛门,还要吞并其他教派,成就那所谓的万教至尊。

  魏剑鸣哼道:“说的冠冕堂皇,不过是掩盖心中慌乱说辞罢了。”

  “住口!”

  被戳中心事,波旬怒不可遏,拔剑挥锋,曼荼罗剑冷然划落,魏剑鸣咙头溅血,命归阴途。

  孟轲心头绞痛悲鸣,怒骂道:“伪佛,有本事就冲我来,迫害一个少年算什么能耐!”

  波旬哼道:“口舌之利,并不能为汝等换来生机。若想活命便朝拜本座,本座身为万教至尊,不杀膝下教徒!”

  “万教至尊,不知廉耻之徒也妄称教尊?”

  孟轲撑起伤躯,虽是摇摇欲坠,却不见儒者风骨,宁可战死傲立,也不屈膝偷生。

  波旬目中无人,阴森冷笑,提剑缓缓走来:“这句话注定自绝生路,尔等全都要死!”

  话音方落,一剑劈去,佛光锐气欲断儒者生机。

  剑气距离孟轲还有三十余步时,忽然分成三路,一路直取孟轲心坎,另外两道则斩向接引和准提。

  “哼,手下败将还敢狂言,你这秃驴谁也杀不了!”

  危急关头天降雷火,强势挡关,佛光剑气再难伤人,只见一口赤红刀锋倒插在地,凛然挡关,护住孟轲等人。

  波旬认得此刀,正是烆阳烽。

  雷火交织,缓缓消散,忽见道衣踏风,正是元鼎现身。

  波旬颇为意外,眯着眼睛问道:“元鼎,你居然没死?”

  元鼎道:“道爷命长得很,用不着你这秃驴费心!”

  波旬道:“既然能从临夏山保住一条残命,不去安度余生,还要冒头逞强,与送死何异。”

  元鼎道:“吾本不欲染此俗尘,但你与沧释天将我道门逼入死路,如今还口口声声说要绝我道门宗脉,成就你个劳什子万教至尊!”

  波旬笑道:“天下教义何其多,也就因为这不同的教义各门各派纷争不断,本座慈悲为怀,发下大宏愿,誓断天下纷争,洗清血海,不畏艰辛挡起这万教归一的重任,这其中意义岂是你这井底之蛙能见。”

  元鼎雷火性子,听到波旬这般说辞,那会啰嗦,祭出焚天雷罡,隔空一掌扫向眼前伪佛。

  雷火罡气蜂拥而来,波旬不慌不忙拈指结印,一招“无劫空相”打出,硬撼雷火元功。

  佛道再开新战局,佛者欲雪昔日落败之耻,招式毫无保留,圣佛法身威能尽显,道者一意维护宗脉威严,雷罡炎气霸道无匹,双方战得气流倒窜,烟尘弥漫,生人勿近。

  元鼎施展烈火掌刀,对着伪佛面门削来,波旬使了招金刚爪,爪腕一扭,隔开掌刀。

  元鼎双掌如随风摆柳,或挡或拨,灵巧封截爪势。

  两人互中一招各自弹开,假韦陀人刚停定,手结法印,浑身气劲凛冽,猛招呼之欲出。

  元鼎祭起一团皆一团的气盾,务求稳守为先,但佛光埋身,元鼎唯有踏星步斗疾退,企图摆脱,元鼎轻功超卓,但波旬步伐却不逊色,似缓实快,动若奔雷。

  一追一逐,双方距离不变,元鼎仍旧深陷对方杀招范围。

  元鼎沉喝一声,双掌一拍,沛然罡气透体而出,硬生生隔开波旬爪劲。

  波旬见久攻不下,猛然召出渡厄禅杖,劈头砸向元鼎天灵。

  元鼎撮指成刀,真元牵扯,烆阳烽飞速来援,架住禅杖。

  隔空御刀守住一阵,元鼎伸手握住刀柄,横向一拖,拉出一道火光,强势荡开禅杖,正是一招焚天碎星斩。

  一刀退敌,元鼎无意缠战,连环数刀杂乱劈出,雷火刀气狂虐四方,波旬等人难越雷池,元鼎喝道:“孟小子,还不快走,更待何时!”

  孟轲回过神来,抱起魏剑鸣尸体,率领众人退走。

  元鼎单刀开路,掩护众人安然离去,随即化作一道雷火也撤离战场。

  从卧佛岭退走,孟轲等人一口气狂奔数十里才放下心来,稍作歇息,一场胜券在握的奇袭夺粮之战大败而亏,不但接引、准提武脉尽断,还赔上魏剑鸣一命。

  望着这几十残兵,再看了看魏剑鸣的尸体,孟轲心如刀绞,眼泪不住夺眶而出,哀嚎道:“剑鸣公子,是孟子舆对不住你!”

  接引和准提长叹一声无奈,撑起伤体,默念往生咒欲替魏剑鸣超度。

  “哭什么哭,人还没死也被你哭死了!”

  只见元鼎负手在后,缓步行来。

  孟轲听出元鼎话中有话,止住泪水抬头问道:“道长,你的意思是魏公子还有救?”

  元鼎翻了翻白眼,冷冷道:“一剑封喉,九死一生,但你若答应一事,贫道可勉力救他一救!”

  孟轲听到魏剑鸣还有救,也不管对方会提什么条件,又有什么算计,直接点头答应:“道长若能救魏公子,孟子舆愿付出任何代价。”

  元鼎道:“代价倒不必,只要你带我去见净尘和鸿钧便可!”

  孟轲咬牙道:“一言为定。”

  元鼎走到魏剑鸣尸体旁,探了探鼻息,蹙眉凝想片刻,忽然手捻法指,接引天地阳气,化出“紫宸还阳术”,对着魏剑鸣伤口一点,激起喉中三寸元息,随即掌心一压,震住魏剑鸣死气,吊住残命。

  孟轲修炼紫阳玄功,至刚至阳,此刻立即感觉到魏剑鸣的身体有股阳气正在酝酿,正是命不该绝。

  元鼎道:“紫宸还阳术仅仅锁住他一丝阳息,最多只能拖命十日,十日后阳息一竭,生机尽断,要想救他还需另谋他法。”

  孟轲心忖道:“十天便十天,总好过没有希望。”

  元鼎道:“人我已经救了,你也该履行承诺了!”

  孟轲道:“这是自然,但在此之前,孟某敢问道长一声,您要寻净尘和鸿钧有何目的。”

  元鼎冷笑一声,哼道:“怎么,怕贫道对他们不利吗?”

  孟轲道:“子舆虽说答应了道长,但毕竟不是当事人,为了确保净尘前辈和鸿钧掌教的安全,子舆自当絮言一问。”

  元鼎冷笑道:“若我真趁机除去他们呢?”

  孟轲道:“那子舆绝不会置他人安危于不顾。”

  元鼎道:“你是要反悔了!”

  孟轲道:“儒家子弟言而有信,重承诺而轻性命,孟轲既然不能遵从承诺,便一死谢罪。”

  元鼎哈哈大笑:“好个铿锵傲骨。”

  笑声未止,他从怀里掏出一本经书丢给孟轲。

  孟轲不解所以,问道:“这是何物?”

  元鼎道:“里边就是我此次救你们以及寻找净尘的原因,你自己看吧!”

  孟轲翻开经书,一目十行,迅速读完,脸色丕变,吐了一口浊气道:“这经书是从何而来?”

  元鼎道:“这本万法归宗经全国都有卖,贫道随手在街边小摊捡来的!”

  孟轲咬牙道:“这伪佛太过猖狂了,不但在经书内自封万教至尊,还诋毁我儒门先祖是其弟子!”

  元鼎眼中暗藏怒火,冷笑道:“何止儒门,就连我道门祖师爷都成了他徒子徒孙,这秃驴的野心昭然若见!”

  就在沧释天和波旬联手剪除璃楼菩萨一干高僧后,立即刻印了一本万法归宗经,在这本经书内大肆宣扬万教至尊的言论,更是捏造波旬乃太荒圣者转世,三教圣人都曾是这太荒圣者的弟子,其吞并武林万教的野心尽数表露。

  孟轲道:“他们阵中也有其他教派,难道就不怕激起众怒吗?”

  元鼎道:“那个秃驴只要说自己不知道这回事,全是下边信徒所为,便可以将事情推个一干二净,再加上背后要沧释天撑腰,尹方犀和靳紫衣也无可奈何!”孟轲微微一愣,蹙眉道:“道长,你也知道当今皇帝的身份了吗?”

  元鼎鼻音一沉,咬牙道:“原本我还不知,前段时间侯先生前来寻吾,将事情全盘告之,贫道才恍然大悟,当日晋王之死并非单纯的栽赃嫁祸,而是替他沧释天桃代李僵打下基础!”

  孟轲问道:“道长日后有何打算。”

  元鼎道:“沧释天和贼秃要亡我道门,那贫道便要他们付出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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