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红是晚上才来到乐静酒吧的SOHO新店,还带来了罗小雯。因为李建国的住院,几个女人互相之间早就认识了,不过姚静和乐乐并不知道罗小雯已经知道她们跟刘红的关系,刘红不说,罗小雯也就当作什么都不知道,大家都作为好朋友相处。
刘红对罗小雯说,她也是乐静的股东。虽然没有细说,罗小雯心里却能猜出个大概,料得这酒吧是张一鸣给几个女人的,便微微一笑,也不深问。
刘红知道罗小雯喜欢泡吧,便叫她以后多来乐静。“以后乐静在北京开很多连锁店,保证你随时随地都找得到。”
“那对我是不是有优惠啊?”罗小雯玩笑说。
“没问题,从现在开始,你是乐静的第一个VIP,以后到任何一家乐静酒吧,都能享受最高的优惠。”
“刘红,你看你小器了吧。”
姚静笑着插言道:“小雯是你最好的朋友,她来就跟你来一样,还谈什么优惠,直接签单就行了,完全免费。”
罗小雯笑道:“还是姚总大方。刘红,看到了吧,一看你就是没当过老总的人。”
刘红也不生气,答到:“我本来就不是老总嘛。既然姚总开了金口,那就便宜你了。”
罗小雯又道:“刘红你别心痛,我不会老来宰你的。你这里太素,我喜欢泡的吧,是那种浑的。”
“什么浑的素的,什么意思啊?”
乐乐插言问到。
罗小雯笑嘻嘻地道:“来你们这里的,都是所谓的白领,假模三道的,轻轻地说话,浅浅地喝咖啡、喝红酒,静静地听听音乐什么的,我不喜欢。我喜欢那种酒吧里什么人都有,三教九流一应俱全,男人在那里泡女人,女人在那里钓男人,那才有意思。”
刘红打了一下罗小雯,“真亏你还好意思说。”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在这里,都是几个姐妹。”
罗小雯满不在乎。话一说完,罗小雯忽然发现自己的话中有一个严重的语病,在刘红、姚静和乐乐三个女人之间,这姐妹一词可是有特殊含义的。罗小雯面上一红,偷偷地瞟了其他三女一眼,所幸大家并没有察觉。
大约也就是这个时候,欢欢也来了。大家见面,又是一番亲热。欢欢知道上次在医院里对刘红的态度有些不当,这次见面便有心示好,虽是没有明言道歉,但态度上亲热许多,主动跟刘红说了不少话。对于欢欢来说,能做到如此已是相当难得,刘红的性格本就大度,几句话过后,心中原本剩下不多的不快便烟消云散。
说了一会话,欢欢没见到张一鸣,便装作无意地问了一句,姚静说白天来了两个朋友,不知和一鸣谈了些什么,晚上一鸣回公司去了,大概是有生意上的事要处理。姚静又提了一下白天有几个人好像想找事,结果被张一鸣的朋友吓回去了。
“是什么人想找事?为了什么?”
欢欢追问到。
姚静想起,在有张一鸣之前,欢欢一直是她和乐乐的保护神。尤其是她,欢欢不在的时候,还得靠乐乐护着。姚静常常为自己拖累欢欢而心存不安。
“欢欢姐,你放心吧,现在有什么事情,一鸣会处理的。而且你不知道,今天来的那两个朋友,有一个在北京吃得很开的,他放出话去了,我想绝对不会有人再敢动乐静一丝一毫。”
欢欢点点头,虽然并不是完全放下心来,但是她明白,现在保护姚静她们,已经是张一鸣的责任。无论张一鸣有没有这个能力,他都必须担起这份责任,而且,他也必须让自己有这个能力,否则,他有什么资格拥有这么多女人?
欢欢没坐多久便借故告辞了,姚静和乐乐都知道她的性格,因此并没有挽留。
离开酒吧,欢欢没有回水郡,而是往国贸去了。
下午的时候,张一鸣离开酒吧准备回公司的当口,接到了李建国的电话。李建国问他有没有时间,见个面聊一聊。张一鸣当然不好拒绝,问李建国人在那里,李建国说他在故宫后门处。
张一鸣到达故宫后门,看见李建国站在售票处的旁边等着,看上去,他的精神很不错,想来已经完全恢复了。
“一鸣,不好意思,约你到这个地方,显得不太有诚意似的。”
看见张一鸣后,李建国迎上来说。
张一鸣笑道:“李大哥你说哪里话,我们在哪不都一样。”
“我也是这样想。”
李建国并不过多客套,不过还是解释到:“我已经回单位上班了,今天正好地方上有两个熟人来部里办事,完了他们想游故宫,我就陪他们来了。”
张一鸣知道,国土资源部离故宫不太远。“到了这里,我想我已经来好多次,我跟这两个人也很熟,不需要太客套,我就让他们自己进去了,正好我抽时间可以跟你见个面。”
张一鸣知道李建国是个工作狂,这回又病了这么多天,刚回去上班,估计是没时间花上一天半天,找个地方坐下来跟他聊,便欣然道:“这挺好。”
“来,我们也别站在这里,附近走走,边走边聊。”
李建国提议。
于是,两个人一起沿着景山前街,顺着故宫护城河的边向西溜去。李建国并没有提岚岚的事情,主要是想张一鸣道谢,感谢张一鸣和姚静她们在他昏迷期间对自己以及王丽的照顾。这让张一鸣很不好意思。
“李大哥,我做了对不起你的事情,还没请你原谅。你这道谢我真的不敢当。”
张一鸣鼓起勇气说。
李建国停住了脚步,拍了拍张一鸣的肩膀,“关于那件事情,我们暂时都不要再提了。都是男人,要说我开始一点气都没有,那不可能。虽然我不会对王丽这样说,但对你我不能也装做什么都不在乎。如果是能够倒回重来的话,我不惜一切也会倒回过去以避免这件事情的发生。但是很遗憾,事情已经发生了,别说有了岚岚,就算没有岚岚,这种事情也没法倒回去。我只能说,我们好好的处理未来的一切,悲伤也好,愤怒也好,愧疚也好,一切都让时间来慢慢地淡化。”
“谢谢李大哥。”
张一鸣知道这是李建国在告知他原谅的意思。
“岚岚的事情,我跟王丽已经商量过,等她大些了,适当的时候,我们还是会告知她的身世。今天找你,主要不是为着这些已经发生了的事情纠缠不休,而是……”
李建国停了下来,似乎在考虑怎么说。
“还有什么事吗?”
张一鸣有一点意外。
“一鸣,这块表是你弄回来的吧?”
李建国抬手亮了亮腕上的手表。
张一鸣此时才想起,他去广东所做的事情,一直是瞒着王丽的。如果李建国最终没能够醒过来,也许他会把事情告诉王丽,也算是替她出口气。李建国苏醒之后,张一鸣就打算这么算了,不再提广东的事情,可是他疏忽了这么大一个漏洞,作为当事人,李建国怎么会不注意到自己手腕上失而复得的他最珍爱的手表?
这件事情要否认肯定是不可能了,张一鸣略一迟疑便故作轻松地笑道:“我在深圳有些朋友,我托他们帮我查找抢劫你的小流氓,他们后来真给查到了,追回了这块表,可惜人跑掉了,不知在哪躲了起来,我想想也就没再追查了。”
李建国深深地看张一鸣一眼,“虎头蛇尾。一鸣,我感觉这不像你做事的风格。”
“李大哥你为什么会这么认为?你是在怪我没找到那个小流氓?”
李建国摇摇头,“我哪里是怪你,我是担心你。一鸣,就像岚岚的事情一样,对于已经发生过了的事情,我不会再问你究竟是怎么样的。不过,一鸣,你聪明,有学识,做事有能力,虽然在深圳的事业遇到挫折了,但是你看,你来北京没一年,现在又重新开始了,而且很有起色。你肯定会是一个有前途的人,你师姐这一辈子无时无刻不在念叨着你,在我面前她都没有隐藏对你的牵挂。我知道你这次去广东,不管做了什么,完全都是为了我,我心里真的很感激。但是我不希望用你的出事来换回我的平安,你师姐也不希望。你知道对岚岚的事情我为什么一点都不怪你师姐?就是因为我能够体会到,她的心里是真心实意地装着我们两个人,人的感情有时候是没法控制的,要说为难,她比我们更为难。我相信如果可能,她一定愿意不偏不倚地把自己劈成两半,给我们一人一半,而不会留一丝一毫给自己,所以我真的没法怪她。我这次昏迷后,你师姐是什么样子你是看到了。如果你出什么事,她也会一样的。所以,我希望你以后做事千万不要再冲动,不要拿自己的前途,更不要拿自己的身家性命去冒险,不要让你师姐担心。你应该在正途上,好好创一番事业,让你师姐放心,让她为你高兴,为你自豪。你,明白吗?”
李建国的一番话使张一鸣认识到,李建国对师姐的爱,比自己要深沉宽广得多,李建国对师姐的理解和体谅,张一鸣自愧弗如,所以他此刻相信,有李建国在身边,师姐才是最幸福的。
“我知道。”
张一鸣凝重地点点头。
“还有,我觉得,撇开你师姐,撇开我们任何个人的恩怨情仇,有的事情,我们在任何情况下都不应该去做。你看看这块牌坊上的字。”
李建国说着指了指两人头顶。
张一鸣这才注意到两人站立处立着一块牌坊,抬头一看,上书四个大字——“大德曰生”以前来来回回从景山前街上路过,好像都没注意到这里有这么一块牌坊。
“知道这句话吧?”李建国问。
张一鸣点点头,“天地之大德曰生,出自《易“是啊,天地之大德曰生,世间有生命的万物,都是天地的赐予,上天有好生之德,我们任何个人没有权利去剥夺。也许是我长年累月在大自然中跑,我对自然界中的生命,有一种发自肺腑的热爱。山林里,草地中,溪水里,各种各样的动物,对于我们这样的在野外工作,经常一两个月不见人烟的人来说,它们是陪伴我们的最好的伙伴。不光是这些动物,有时候我们到高海拔地区,比如青藏高原的冻土地区,又或者到沙漠戈壁地区,这时候哪怕见到一棵树,一株草,都会觉得发自内心的亲切,因为它们也是有生命的。所以,一鸣,千万不要随意伤害一个生命,而伤害人的生命则更是万万不能的。你懂我的话吗?”
张一鸣惊疑地看着李建国,此时张一鸣已经猜到,李建国对于他在广东的事情一定有所知晓。张一鸣不清楚李建国是如何知晓的,但是这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李建国的话深深触动了张一鸣,张一鸣又抬头看了一眼牌坊上四个金色的大字——“大德曰生”手中再次泛起已经好久没有了的,拉开捞仔喉咙时候的吱吱啦啦的感觉,第一次对于自己所做的事情迷惘起来。
“哟,时间不早了。”
李建国抬手看看表说到,“没想到聊了这么久,我和那两位朋友还约了在故宫后门等,他们也该出来了。”
两人又开始往回,朝故宫后门处走去。
“一鸣,我出院后你一直没去我家里了。”
李建国边走边说。
“最近……比较忙。”
张一鸣找借口,实际上是不好意思面对李建国。
李建国笑笑,似乎知道张一鸣的真实想法,“我刚才说过,已经发生了的事,大家都不要再纠缠于心,有时间还是去看看你师姐,也看看孩子。”
张一鸣无言地笑笑。原来宽容也是一种力量,张一鸣此刻就深深感受到了李建国所具有的这种力量。
走到故宫后门,李建国的朋友还没有出来。李建国只能再等一阵,让张一鸣先走了。
回到公司,其他人已经下班。张一鸣独自进了办公室坐下来,脑子里回想着刚才跟李建国的谈话,本来今天因方、胡二人的提议而兴奋的心情,不由得有些凉了下来。真要跟他们合作吗?张一鸣感觉有一点犹豫了。
就在这个时候,张一鸣的手机响了,是欢欢打来的,她就在楼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