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毓灵像平常一样一早就去未央宫给皇后请安,见了皇后之后顺势提出要去佛堂为出征的皇帝祈福,祈祷他早日得胜归来。毓灵的理由冠冕堂皇,皇后自然无法反对,当场准了她的请求。
毓灵从小在洛阳皇宫长大,对于太后的慈宁宫自然也非常熟悉,从未央宫出来后她就携着宝珠,轻车熟路的前往慈宁宫的佛堂。到了佛堂,毓灵屏退了宫侍,只留宝珠在身旁陪着她祈福。
佛堂内静悄悄的,毓灵和宝珠对视了一眼,彼此眼中都有着难以掩饰的兴奋之色。不过,为了安全脱身,毓灵让石隽逸等到天黑以后再来接应,此时天色尚早,毓灵不得不按捺激动的心情,跪在佛像前,装模做样的念经祈祷。
好不容易挨到夜幕低垂,随着一声轻微低沈的轰隆声,庄严的金塑佛像竟然缓缓移向旁边,露出一个黑黝黝的洞口。没想到这秘道的入口居然就开在佛像下面,毓灵来不及惊讶,便看到石隽逸悄然从洞中跳了出来。
毓灵脸上露出喜色,也不多话,迅速带着宝珠随石隽逸钻入秘道。这秘道的设计极为巧妙,毓灵她们进入秘道后,石隽逸在后面轻触开关,只听见又是一阵轰鸣声,那佛像缓缓归位,从外面看根本看不出任何端倪。
石隽逸领着毓灵和宝珠沿着幽深狭长的秘道一路疾走,不知走了多久,终于前方现出微弱的亮光,便是出口了。
从秘道中出来后,毓灵仰起头,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终于逃出来了,又能呼吸到了外面自由的空气了!她的俏脸上不禁露出轻松而满足的笑意。
此时旁边早有人前来接应,一名面容平凡的中年男子坐在一辆朴素的马车上,对着毓灵和石隽逸客客气气的行了一礼,道:“此地不宜久留,请少侠与姑娘速速上车,随我离去。”
石隽逸也笑着抱拳回礼:“如此有劳先生了。”
毓灵还沈浸在逃出牢笼的喜悦中,虽然隐约感觉那位中年男子有点眼熟,但也没有太在意,只当是石隽逸事先安排好的接应人,就跟石隽逸和宝珠一起上了马车。
马车晃晃悠悠的载着他们前行,不知是因为刚才逃跑时耗力太多,还是因为精神紧张后的松弛,毓灵竟然昏昏沈沈的睡了过去。
毓灵一觉醒来之时,却发现自己躺在一张陌生的床上,石隽逸和宝珠竟然不见了踪影。
她惊慌的坐起来,美目环顾四周,只见这是一间不曾隔断的两间屋,屋子当中是一张花梨大理石案,案上仅有一只汝窑花囊,里面斜插了几枝含苞的白梅,西墙正中挂着一大幅《寒江初雪图》,一看就是出自名家手笔。床头悬着水墨字画白绫帐子,床上整齐的摆着湘色纱衾和鸳枕。
毓灵但觉目光所及之处,各色陈设皆素净低调,却又隐隐透着高贵雅致,可见主人的品味非凡,这反而让她心中越发不安起来。
正在怔忪中,便听到房门吱呀一声开了,一袭广袖白袍的王桓之翩然跨入。
毓灵万万料不到竟会在这里遇见王桓之,吃惊的圆睁了杏眸,讶然道:“你……你怎麽会在这里?”
王桓之微微一笑:“灵儿问的奇怪,这可是我的府邸,我如何不能在这里?”
毓灵见他面带笑意的靠了过来,心里一慌,想要跳下床逃跑,刚刚撑起身子立刻又感觉手脚酸软乏力,立刻就软倒在床榻上。此时王桓之已经走到了床边,正居高临下的含笑望着她。
毓灵心道不妙,羞愤的娇叱道:“你对我做了什麽?我为何浑身无力?石隽逸和宝珠又去了哪里?你把他们怎麽样了?”
“你一下问我这麽多问题,让我先答哪一个呢?”王桓之哑然失笑,心情却似乎很好。他抖抖衣袍,施施然坐在床沿,见毓灵紧抱着双臂一副紧张防卫的样子,心下不由得一软,柔声道,“放心,我不会伤害你的,石隽逸和宝珠也都好好的。”
王桓之神色诚恳不似作伪,毓灵却依然半信半疑,一脸戒备的问道:“我凭什麽信你?”
王桓之轻叹一声:“灵儿,你以为是谁告诉了石隽逸宫中秘道的消息?你怎麽不想想,你在宫中多年尚且不知这秘道的存在,他一介江湖人士,如何能知晓这个秘密呢?”
“或许……或许是三哥告诉他的呢。”毓灵嘴硬的辩解道。
“小傻瓜,元劭若是早知道秘道的存在,皇宫被攻破当日为何不带着你从那里逃走呢?”
毓灵闻言默不作声,心里却不得不承认王桓之的话很有道理,不过还是不服气的反问:“那你又是如何知道这条秘道的呢?”
“当初元魏的开国皇帝修建洛阳皇宫之时便设计了这条密道,为的是让后代子孙在生死存亡的紧急关头可以逃生,但他又同时规定,这个秘道的秘密只有当朝皇帝和皇后二人知道。”王桓之缓缓解释,清朗的声音在屋室内回荡,“我的亲姐姐正是元魏的皇后,是她告诉我的。前几日我遇见石隽逸,知道他想救你出宫,便告知了他,今天去接应你的马车也是我派出的。现在,你该明白我对你没有恶意了吧?”
毓灵恍然大悟,难怪之前觉得那前来接应的中年人十分眼熟,现在仔细回想,那不就是王桓之以前相府上的管家王忠嘛?
不过,没想到王桓之竟然敢冒大不违,不怕宇文清岚怪罪,私自协助石隽逸营救自己逃跑。望着王桓之近在咫尺的清逸俊颜,毓灵顿感百味杂成,不知该如何是好。
“你为何要帮我?”毓灵抬眸望着王桓之幽深的眼,艰难的询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