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现杨秀林身边没有大人,陈欣怡心头暗喜,也不帮何炜华处理伤势,气势汹汹地冲到他面前,指着他的鼻子就骂开了。倪妍因为临时有事离开,当时并不在场,见何炜华被打得这么惨,也吓了一跳,怕对方冲动之下动手打人,赶紧过去拉住了她。
「何炜华妈妈你别生气,杨秀林肯定不是故意的……」
「什么叫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的都把我家孩子打成这样了,要是故意的岂不是要活活打死人?」
听出她话中的维护之意,陈欣怡立即撒起了泼,不等倪妍说完就打断了她的话,叫嚷得更大声了。
「倪老师,这个杨秀林是你的学生,我家华华就不是吗?你这个班主任可不能这么偏心!」
倪妍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胡搅蛮缠的女人,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又确实不能太偏袒打人的杨秀林,一时间竟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陈欣怡趁机转向杨秀林继续大骂,口水都几乎溅到了他脸上。
「扮狗就好好扮狗,居然还伤起人来了,真是狗胆包天!」
「明明是何炜华先打人的!」
她骂得这么难听,气不过的宋妮忍不住吼了一句,陈欣怡立即凶狠地瞪了过去。
辛秀儿脸色一沉,上前半步把女儿护到身后,冷冷地看着对方。见她比朱诗雨的父亲还高半个头,而且一副精明强干的样子,多半占不到便宜,陈欣怡立即放缓了语气。
「小孩子不懂就别乱说。我家华华一向性情温和,从幼儿园开始就没跟人打过架,怎么可能先动手打人?而且你看看他们俩的个头,如果真是华华先动手,他打得过吗?」
看看两人的体格差异,再看看满脸是血的何炜华和毫发无伤的杨秀林,家长们都轻轻点头,气得宋妮连连跺脚,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能让大家相信自己的话。
趁着他们被诡辩绕迷糊的空隙,陈欣怡又把矛头指向了杨秀林。
「别以为你家有几个臭钱,你就可以随便欺负人!给我家华华道歉!」
说着陈欣怡就要去扯杨秀林,倪妍赶紧抱住了她的腰连声劝阻。可是对方的体重跟她完全不是一个数量级,她哪怕用尽全力仍旧无法让她停下脚步。
见心上人要吃亏,宋妮急得拼命拉扯辛秀儿的衣角,暗示她快去劝阻,可她却始终一言不发。
其实辛秀儿比女儿还要急,可是这件事说到底只是两个孩子的冲突,倪妍还可以用老师的身份调解一二,她能用什么名义出头?
同学的家长?
还是见不得光的情人?
所谓名不正则言不顺,在非亲非故的前提下,她连替杨秀林说话撑腰的资格都没有!
看到陈欣怡又粗又短的手指都快要戳到小情人脸上了,辛秀儿既心疼又愤怒,表面上满脸淡漠,心中却在不断权衡利弊,绞尽脑汁地想办法。
大占上风的陈欣怡得势不饶人,仗着体胖力大,一边大声叫骂,一边硬拖着倪妍不断逼向杨秀林。
「你还不道歉是吧?好!你把我家华华的鼻子都打破了,我也把你的鼻子打成他那样,你就不用道歉了!」
说着竟扬起胖手,朝着杨秀林脸上扇了过去!
连倪妍都应付不了这种泼妇,杨秀林更是没有办法,只好后退闪避,但陈欣怡却不打算放过他,竟不依不饶地追着他打!
这间化妆室并不算大,一下子塞进这么多人,留下的空间本来就不多,杨秀林虽然动作灵活,又有倪妍牵制,但躲了几次以后还是被陈欣怡堵到了角落里。
「你跑呀!怎么不跑了?有胆子打人,没胆子承担后果吗?不想挨打也可以,把你妈叫来,赔偿我家华华的医药费、营养费、精神损失费……」
陈欣怡口水四溅地罗列着索赔的名目,越说越得意,肥脸上的凶狠全部变成了贪婪。
明明是他被人欺负,对方却颠倒黑白,不光追着他打,还要敲诈勒索,杨秀林既震惊又委屈,泪水迅速涌了上来。
从小到大,类似的事情他早已经历了不止一次。父母都不在身边,爷爷又年迈,哪怕被同龄人欺负了也没处诉说,只能一个人默默地流泪。
他也曾奋力反抗过,但用石头砸破对方脑袋的结果却是爷爷买了礼物带着他去上门道歉,受尽冷嘲热讽。
回来的路上,他哭着问爷爷自己哪里做错了,回答他的却是沉重的叹息。
从那天开始,他就变得格外怯懦,再也不敢轻易和人发生冲突。
因为他已经听懂了爷爷无奈的叹息声中隐含的意思。
被人欺负时尽力抗争当然没有错,可对方有父亲母亲,还有伯父、两个叔叔和三个哥哥一个姐姐,他却只有一个年迈的爷爷,如果事情真的闹大了,吃亏的只会是自己。
就在这时,一个清冷的声音突然岔进来打断了她的话。
「真是财迷心窍,连脸都不要了!」
正想着大捞一笔的陈欣怡被噎得差点咬到舌头,恼羞成怒地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叫了起来。
「是谁?躲在背后骂人算什么本事?有种就站出来!」
她转过头就看到一个穿着灰色职业套装的男装丽人正站在门口,偏中性的装扮却丝毫不能掩盖她的美丽,宛如盛开在冰峰之巅的雪莲,清冷而孤傲。
所有人都觉得眼前一亮,随即心生寒意,陈欣怡更是气焰大减,接下来的一串粗口竟卡在喉咙里,一句也说不出来了。
对方却连看都不看她,快步走到杨秀林面前,半蹲下来认真地看着他,锐利如剑的眼神突然柔和了许多。
被彻底无视的陈欣怡恼羞成怒,一巴掌就朝她头上甩了过去。那人虽然看着杨秀林,右手却闪电般探出,准确地扣住了她的手腕,陈欣怡的手顿时僵在了半空中。
「除了左肩、右背、左上臂,还有哪儿?」
听到妈妈准确地指出自己被打得最重的地方,杨秀林忍了很久的泪水终于夺眶而出,脸上却露出了安心的微笑。
见儿子露出这样的神情,穆淑珍不禁心口一阵剧痛。没有她陪伴的这些年中,儿子究竟是承受了多少委屈,才学会了像今天这样隐忍?
她没有让时光倒流的本领,但既然儿子已经回到了她身边,她就绝不能让他再受半点委屈!
心中的决意传到手上,陈欣怡顿时痛得五官都挤到了一起。
「好痛!放手!快放手啊!」
穆淑珍转身盯着她,强忍着扭断她手腕的冲动,慢慢地松开了手指。捧着手腕先退开两步,陈欣怡才惊怒交集地对着眼前的女人叫嚷起来。
「你是谁?为什么乱打人?我告诉你,现在是法治社会,别以为力气大点就可以胡来!」
这副无耻的嘴脸让所有人都一阵无语,穆淑珍更是气得笑了起来。
「我乱打人?明明是你先动手打我的!颠倒黑白,以大欺小,你还有脸问我是谁?」
她只是上前一步,凌厉的杀气就吓得陈欣怡两腿发软,一屁股坐到了地上。穆淑珍俯视着这个卑劣的女人,冷笑着一字一句地说出了自己的身份。
「我就是穆淑珍,就是这个被你肆意诬蔑,还满屋子追着打的孩子的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