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浦墓园,位于淮海市郊区一个偏远的乡镇上,作为政府为市民推出的平价公墓之一,容纳了数千名家庭贫困导致无力承担墓地价格的死者。
当然,廉价的东西不会有多好的服务,这个墓园的里林林立立地挤满了各种死者的墓穴,墓碑之间排靠的紧密程度,比市区新建的楼房还要密。
可怜的死者,他们生前在这座城市里无立锥之地,死后在这座城市也不能享受宽敞的墓穴。
不过对于大多数人而言,死后能有块墓穴可以栖身,有块墓碑可以让人记住,就已经很满足了。
正如今日刚入土的这位死者,他那简朴的青石板墓碑上只写了两列字:“高嵩,生于1965年,卒于2000年。”
这些信息之有限,让人无法窥知墓碑下躺着这个人的一生,究竟做了什么,有哪些成就,有亲人和爱人吗?
这些统统都没有,自从埋下起,他就成了一个被遗忘的存在,就像他生前在这个世界上的定位一般。
就连他死亡的方式,都是充满了戏剧性,但却不是宏伟叙事的正剧,也不是英雄史诗般的悲剧,更不是什么喜剧,而是一出荒诞剧。
确切的说,他死得很窝囊,死于一根意外坠落的龙门吊;他死得也很惨,据说墓穴下的尸骸只是好不容易拼凑起来的零碎皮肉,他的身体和灵魂,估计都随着那根龙门吊的重量一起被碾压成一滩血肉。
但他又是幸运的,至少他不用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最爱的女人和自己最亲的血脉在这个残酷的世界上沉沦、堕落、受尽欺辱。
而此刻,这个墓碑周围虽然挤满了人,但绝大多数人的目光却不在墓碑上,尽管他们脸上带着礼节性的悲伤,但炙热的眼神却出卖了他们内心的欲望。
这些欲望的交集点是在墓碑旁那个女子身上,她一身朴素的黑色连衣长裙,这可能是她箱底里能够找出的最体面的服装,但连衣裙衣襟处不起眼的补丁和裙角缝过的痕迹,都说明女主人捉襟见肘的经济状况。
但即便如此,这身黑裙却无法掩盖女主人峰峦起伏的曼妙曲线,高挺的双胸将黑色上衣撑得满满的,让人不禁要想象里面无比诱人的风光,再往下的腰肢突然缩小变得紧窄起来,看上去跟18岁出头的小姑娘没什么区别,但再往下,那撑起黑裙的挺翘丰臀,却说明了女主人成熟女性的身份。
即便是按照那个时代的标准,这条连衣裙的款式都显得过时了,长长的裙摆下方露出穿着黑色低跟皮鞋的脚,那一抹白得吓人的脚踝皮肤成为这乌压压的黑色中难得的亮点,而长长的裙摆虽然看不到里面双腿的轮廓,可光从外头来看就知道女主人有一双长腿。
目测约有172的身高,让她在人群中极为显眼,而她微微低着头,露出犹如天鹅般优雅修长的白脖颈,又让人的目光久久不能散去,她那头乌黑的长发在脑后盘成一个有些老旧的发髻,用黑丝网包裹着,与她胳膊上绑着的麻布一起,证实了她未亡人的身份。
与她身份相符的是,此刻未亡人脸上的悲戚与眼中的泪水,并不像很多类似葬礼上的表演,未亡人的悲伤是真实的、感人的,以至于很多人都为她的悲伤而感到动容。
只不过,他们动容的是,未亡人梨花带雨、海棠含露的动娇艳容颜。
那张略长的鹅蛋脸,因为这些日子的煎熬变得清瘦憔悴,但却显得更加秀气了,一对青黛般长长的柳叶眉紧紧蹙着,平日里两弯新月般明媚的双目此刻充盈着泪水,由于这些日子都处于悲伤中,那对美目微微红肿,黑眼圈也出现了,但却别有一番韵味。
她的鼻梁很直,鼻尖稍稍有些上翘,让这张脸天生有种诱人的韵味,她的上唇很薄,但是下唇却极为丰润有肉,牙齿洁白紧实犹如编贝,以她的出身和身处的阶层而言相当不错了,只不过双唇严重缺乏血色,让她的美貌总有种凄凉的不祥之感。
这个未亡人虽然年近三旬,但仍然拥有如此动人的美貌,难怪周围的人都在叹息,不知他们叹息的是,墓碑之下的男人再也没有机会品尝娇妻的美姿,还是叹息这个尤物美人终将被其他的男人享用。
人群中唯一不同的目光,源自未亡人身边站着的小男孩,他虽然已经12岁了,但身板子还是长得有些瘦削,比起同龄人也稍矮了些,但五官却很清秀,酷似他的母亲。
小男孩穿着麻衣麻裤,一只手紧紧拽着自己的母亲,眼中虽然也有泪光,也在为自己逝去的父亲感到悲伤,但更多的却是一种恐惧,他是在恐惧周围人的目光,还是恐惧不可预测的未来呢?
但他毫无办法,他只是一个尚未长大的小孩,没有任何能力可以维护住这个家,也无法给他身边美丽的母亲任何支持,他只能紧紧抓住母亲的手,生怕她也同父亲一般离去。
人群中一阵骚动,随后他们自动分开一条道路,一个身穿西服的中年男人走了过来。
他个子高高大大的,浓黑的头发向后梳了个大背头,有着一张长长的马脸,戴着副黑框眼镜,两道浓墨般的浓眉下的眼神十分锐利,长长的鹰钩鼻配上微微翘起的薄嘴唇,看上去就是天性残忍之辈。
他走起路来的姿势十分派头,从周围人群看他的敬畏眼神以及主动打招呼的谄媚劲儿可以看出,这个男人在这些人当中的地位非同寻常。
“小莉,吕总来看你了。”一个看起来就像是帮闲的男人招呼着,
穿着黑裙的未亡人赶紧用手帕擦了擦脸颊上的泪水,努力堆出一个勉强的微笑道:“吕总,感谢你百忙之中来参加高嵩的葬礼。”
被称作吕总的男人脸上露出沉重哀伤的神色,他很主动地拉住未亡人的手,用低沉的嗓音道:“高嵩是我们三港公司的职工,他遭遇不幸,我也很难过。莉媛,我代表公司党委、领导班子,向你表示最诚挚的慰问,节哀顺变,哎。”
只不过,吕总的话虽然说得冠冕堂皇,但他看着未亡人的眼神却充满了贪婪的欲望,而且他握着未亡人那双白葱般娇嫩纤长小手的劲儿未免太热情了,他握着的时间也比正常应有的礼数要久了些。
这些都被旁观的小男孩看在眼里,他好奇地看着母亲的表情,那张苍白得几无血色的脸蛋似乎有些红晕,她好像想要把自己的小手从吕总的大掌中抽出,但又不好意思使出太大的劲儿,而吕总似乎也没有松开手掌的意思。
正在为难的时候,站在白莉媛背后一直沉默不作声的男人走了上来,低声道:“弟妹,时辰到了。”
这个男人身高比吕总矮一点,但体魄却要强壮很多,他留着一脸的络腮胡子,脸上带着常年海风刮过的风霜痕迹,他的肩上也戴着麻布。
看到络腮胡男人,吕总这才像是想起自己的身份一般松开了手掌,而莉媛也总算可以将自己的小手抽出,她赶紧往后退了一步,带着感激看了一眼络腮胡男人,低头轻声道:“大哥,你做主吧。”
“合土,安葬。”络腮胡男人沉声喊道,几个工人同手扬起手里的铁锹,将堆好的黄土推入已经封好的墓穴上,随着墓穴一点点地消失在黄土下,那埋在墓穴中的男人也一点点地与尘世隔离。
看着这副场面,小男孩努力地咬着自己嘴唇,眼泪忍不住夺眶而出,而他紧握着手的母亲却抑制不住自己的情感,用手帕捂着嘴,含泪哭喊起来。
“嵩啊,我的嵩啊,你就这样走了,今后让我们娘俩怎么办……”
她的声音凄凄婉婉,就连最铁石心肠的人听了都会为之动容,而她就算是哭成多悲戚的样子,也无损那张娇艳玉容的美态。
周边的男人们一边装模作样叹息着,一边偷偷窥视着那个哭泣美妇人的身子。
莉媛越哭越伤心,越哭越难过,她原本苍白的脸色更是如同一张纸般,白得吓人,待到墓穴完全堆好时,莉媛穿着黑裙的苗条身子摇摇欲坠,双膝一软,眼看就要摔倒在地。
小男孩着急的想要扶住母亲,却被有心人抢先一步了。
一直站在旁边帮忙招呼客人的年轻人,眼疾手快地扶住了莉媛倾倒的身子,他年龄大约20出头,肩宽体阔,腿长臂长,一脸忠厚老实的相貌,从他扶住莉媛的姿势来看,他对这位未亡人也是十分敬重和爱戴。
“师娘,师娘,你怎么了?”年轻人一手扶住莉媛的背部,一手在她有些干燥的嘴唇上探了探,原本有些激动的脸色平静了下来。
确认手中的美妇人无碍后,年轻人这才抬头对着围上来的关切人群道:“没事,我师娘应该是疲劳过度,血糖比较低,晕过去了,我们送她回去休息休息,应该就好了。”
吕总这时也十分担忧地凑了过来,听到年轻人的话后,他连忙道:“对,对,我的小车就在下面,赶紧送她回去休息。”
年轻人对着吕总点点头,他很有分寸地抱起尚在昏迷中的莉媛,迈开大步朝山下走去。
虽然他手中的美妇人体重大约有一百多斤,但在这个年轻人的手中却像是轻飘飘地不受理,可见他的臂力有多强。
包括吕总在内,其他人都跟着往山下走了,不知他们是急着赶回城的公交车,还是关心那位刚刚晕倒的未亡人。
在这混乱之中,没有人注意到那个小男孩的存在,也没有人再去关心那具刚刚填上土的墓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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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辆崭新的黑色帕萨特小汽车飞驰在市区的公路上,驾驶座上开车的是个20出头的年轻人,他开车的技术十分熟练,一边开着车一边还在和副驾驶位上的小男孩说着话。
小男孩虽然看起来瘦瘦小小的,面容也很清秀,但他实际上已经12岁了,下半年就要上初中了,已经不是前几年那个懵懂无知的小屁孩,驾驶座的年轻人虽然给他带了爱吃的零食和漫画书,但他的心事却不在这上面,而是放在了后排那个晕倒的女人身上,因为那是他的母亲。
这辆帕萨特的后排坐了两个人,司机座位后的位置上斜斜躺着一个年近三十的少妇,说她是少妇,因为她的身体刚刚褪去了少女的青涩,又没有踏入熟女的丰盛,正处于女人一生中最为诱人的时段,像一颗刚成熟的水蜜桃般,鲜嫩得可以榨出汁水来。
尽管她身上那条黑色长裙款式老旧保守,但穿在身上却依旧凸显出那高高挺立的双峰,纤柔细腻的腰肢,以及下身那两条又长又直的玉腿,只不过此刻她身上除了黑色长裙外,还披了一件深蓝色的男式西装。
那西装不偏不倚,恰好盖住了少妇腰部以下的位置,以至于小男孩从车子的后视镜往后看去,只能看到深蓝色西装下方露出母亲的两节脚踝。
母亲的脚上穿着她唯一一双黑色女士皮鞋,那还是她当新娘子时的嫁妆之一,婚后多年里,由于家庭的经济窘迫,她就没有添置过新的鞋子,这双女士皮鞋她也很少穿,每次要去亲戚家的时候才穿一穿,回来后就立马洗刷干净藏好。
但皮鞋毕竟是皮鞋,即便母亲很注重保护,但日子久了不免会老化松弛,而且当年那种款式放在现在也过时了,现在这双皮鞋穿在母亲的身上,与她的容貌身材相比,却不那么协调。
3厘米的鞋跟,男鞋一般的开口,脚底因为踩了松浦墓园的泥巴显得脏兮兮的,但这一切无法掩盖穿在这双旧皮鞋里的那对玉足的美。
由于母亲脚上穿了两只短短的肤色丝袜,所以只能看得到脚踝以上至小腿中段的半节,但那半节露在外头的小腿却莹白如玉,像两段刚刚剥开的春笋般皎洁白腻滑润,让人不禁联想起那双长腿其余的部位,是否也像这半节小腿般白腻诱人,沿着小腿往上能够抵达的那块沃土,是否也会像小腿肤色般白腻丰润。
但仅仅是这露出半节的芊白小腿,已经足以让男人为之疯狂了。
小男孩只看到了母亲的半节小腿,他根本不会想象得到,正在开车的那个年轻司机,通过后视镜看到的同样景象,但他脑海中浮现的却是一副淫邪而又香艳的图画。
小男孩也不会知道,坐在小汽车后排另一边的位置上,那个坐在他通过后视镜看不到的后座上的中年男人,他此时此刻正在做什么。
只有那个正开着车的年轻司机,他用眼角的余光扫到了小男孩背后的那个男人手部的动作,在那件浆洗得笔挺的蓝色西装下方,正在时不时地发出一阵轻微的颤动,那颤动幅度之低,只有有心人才能察觉。
虽然年轻司机的目光无法透视,但他凭借自己的经验,可以分析出那只西装下的手,移动到了什么部位,也可以分析出,那只西装下的手,进行到了何等阶段。
如果那件蓝色西装是透明的,年轻司机肯定会看到小男孩母亲那穿着黑裙子的丰腴下半身,因为那条黑裙子已经从正面被人撩了起来,露出了两条又白又长如春笋般娇嫩滑腻的玉腿,西装下男人的大手,像一只多脚的蜘蛛般趴在小男孩母亲那两条白腻得可以掐出汁儿的大白腿上游走。
年轻司机的喉咙忍不住咽了口水,他虽然没有触摸过,但他可以想象得到,亲手抚摸在小男孩母亲那两条滑腻大白腿上的感觉是如何地美好,如果能够让他摸上一把这两条白腿,让他少活十年都乐意。
当然,如果能够让他趴到拥有这两条大白腿的妇人身上,尽情地享受她那一身饱满丰腴的白肉,把自己的那根玩意儿送入妇人双腿之间那处诱人的洞穴之中,尽情地抽插并将自己的子孙后代送入她的体内,那么让他射完就断气,也在所不辞。
想到此处,年轻司机觉得自己的裤裆一阵阵发紧,双腿间的那玩意儿不知不觉地抬起头来。
年轻司机倒吸了一口气,他在心底轻声地安慰着胯间的小兄弟道:“不急,不急,迟早有一天,会让你吃到肉的。”
底下的小兄弟并不怎么听话,依然怒睁着眼睛拼命向上爬着,似乎也想抬头去看看后排发生的一切。
年轻司机虽然这么想,但他心里也很清楚,自己的小兄弟能不能吃到肉,完全取决于后座那个中年男人。
而此时,西装下的手已经抵达了那两条大白腿的中间,在这里他遇到了第二重的阻碍,小男孩母亲的黑裙子里穿了一条灰色平角内裤,保守的四角设计将她大腿根部以上的部位包裹得严严实实,让西装下的手寸步难行,无法再进一层,接触里面更深的部位。
但西装下的手并没有就此放弃,它反而沿着妇人那细细的腰肢继续往上探索,然后从平角内裤上方的松紧带那里伸了进去,这时候,西装下的手明显停顿了一下,好像是被里面那饱满滑腻的触感所震惊住,但只有那只手的主人才清楚自己为何会停住手。
因为妇人那保守的平角内裤里摸进去居然毫无阻碍,像摸到一颗剥了壳的熟鸡蛋般,光溜溜地、滑腻腻的好不顺手,那只手的主人脑袋里首先泛起一个疑问:毛呢?
然后他的手继续在妇人那颗熟鸡蛋般光滑的下体摸了几遍,发现并没有任何毛囊刮过的痕迹,根据自己多年的经验,他脑中很快闪过一个想法。
这妇人莫不是一只白虎?
没错,只有白虎女人的下体才会一根毛都没有,也只有白虎女人才会有这么光溜滑润的下体,这个女人不但容貌惊艳,身材诱人想要犯罪,而且她还是一只光溜溜的白虎。
虽然眼睛看不到,但一联想到那妇人两条大白腿间那处白净光滑的三角洲居然一根毛都没有,那只手的主人此时浑身像是被火烧着般,一股热气从小腹下方传导过去,裤裆里那根玩意已经高高抬起,像这只美艳丰腴的白虎致敬了。
这只手的主人把玩了一阵妇人肥美丰腻的白虎小丘好一阵子,终于忍不住向白虎小丘下方那处深邃的洞穴进军了。
从帕萨特的后视镜里,只能看见那件蓝色西装下方微微凸起一个指节大小的东西,除非存心去找,一般人绝对想象不到那下面有只手正在活动。
而要很用心地去看,才能看出蓝色西装那块凸起的地方,正在微微地颤抖着、细细地活动着,好像底下那只手正在做什么动作。
而那只手的主人此时已经将两根手指探入了白虎小丘下方的洞穴口,由于那妇人此时尚处于昏睡状态,所以先前那只手的一系列动作并没有给她带来多少感觉,以至于那两根手指探进去的时候,因为里面并没有分泌出足够的液体润滑,而不得已在洞口处滞留。
但光凭已经伸入的一个指节,手的主人已经感受到妇人小穴口紧实窄小的触感,他简直不敢想象自己的直觉,这妇人都已经生过一个孩子了,里面居然还这么紧,肯定是她老公生前没好好用过。
想到此处,手的主人嘴角溢出一丝得意的微笑,他看了看前排那个小男孩,小男孩还沉浸在担忧中,纯然不知自己躺在后排的母亲正在被一个年近50岁的老男人侵犯着。
小男孩也不可能想象得到,自己母亲身上的黑裙子已经被老男人撩了起来,自己母亲那两条白藕般的大长腿被老男人分开,任由他那双长满皱纹的大手摸了又摸,老男人甚至还把手伸到母亲的平角内裤里去。
当然,小男孩也不可能知道,他的母亲是一个白虎女人,他也没机会目睹母亲那剥壳熟鸡蛋般白嫩滑腻的光溜溜下体,否则他肯定会因为母亲双腿之间没有一根毛发而感到惊奇。
只可惜,小男孩的母亲那光滑无毛的白虎小丘上,覆盖着老男人那长满皱纹的粗糙大手,而那只大手有两根指头正好插入了白虎小穴下方一处又紧又窄的猩红洞穴,那里就是小男孩母亲身上最令男人销魂的蜜穴,也是小男孩生命所诞生的圣地。
但这片蜜穴圣地已经遭到了外地的入侵,这个无耻的老男人正在变本加厉地揉动着圣地的大门,试图想要将那两根手指整个深入母亲的圣地。
就在老男人的野心即将得逞的时候,昏睡已久的小男孩母亲口中发出一声轻吟,如刷子般又长又密的眼睫毛扑扇了几下,眼看就要醒过来了。
“白莉媛,白莉媛!”小男孩心有灵犀般回头望去,脸上带着兴奋的神色呼唤母亲。
或许是亲生孩子的呼唤感动了母心,那个穿着黑裙的娇艳妇人终于睁开了双目,一双澹如秋水般皎洁的美目带着疑惑看着眼前身着蓝色西装的老男人。
满脸刀刻般皱纹的吕江咧嘴一笑,露出两排整齐的大白牙,用他独有的低沉嗓音叫道:“莉媛,你醒来了,太好了。”
没有人注意到,吕江把他的右手插入了自己的裤兜里,而那只手的中指和无名指上,正闪烁着些许微微的幽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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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回到位于三港公司宿舍楼的那个家前,白莉媛已经自行醒了过来,当她发现自己坐在一辆陌生的帕萨特小汽车内时,首先感到是有几分不适应与尴尬,因为这种小汽车她从未坐过。
白莉媛长这么大,坐过的最高级车辆,不过就是当时在城里流行过一个时期的小面包车,那些国产的劣质小面包车有着咯吱咯吱响的声音,以及狭小的空间里挤进去的三排座椅,在人多的时候还会在门口加两个塑料小板凳,让那些拼命挤上去的乘客蹲在门口。
很显然,坐在这种小面包车里,谈不上什么舒适可言,因为每次司机都要接上很多乘客,才肯发动车子。然后里面就是人挤人、肉贴肉,你的耳朵贴着我的嘴巴,他的大腿架在谁的胳膊上,别提多难受了。
白莉媛从小就讨厌跟很多人挤、跟很多人抢东西,这种环境对于她而言不啻于受罪,所以她平时出行最多还是坐公交车,为数不多的几次搭面包车,还是因为儿子生病了,她需要尽快送他去医院。
而那些正规的出租车,以他们家的经济条件,是坐不起的。
所以,当白莉媛坐在这辆窗明顶阔、宽敞舒适的帕萨特内,屁股下方是柔软的真皮沙发,这种待遇让她惴惴不安,让她诚惶诚恐,甚至有些尴尬。
令白莉媛尴尬的,不仅仅是这辆超出她的阶层的车子,还有坐在后座另一头的男人。
因为这个男人是她亡夫单位的领导,他手里头管着几万号的员工,他的喜怒可以决定哪些员工们的人生,就连自己栖身的宿舍也是属于这个单位所有的。
虽然嫁入亡夫的家庭已经十年多了,但白莉媛与这位大领导接触的机会并不多,除了新婚那晚的喜宴上敬酒以外,最多就是逢年过节慰问发纪念品的时候见过几次,但都没有什么深入的谈话。
毕竟,人家是高高在上的领导,白莉媛只是一个普通工人的妻子,他们之间的阶层差距太大了。
对于吕江这个大领导,白莉媛最大的认识只在一些员工大会上,听过这个人作报告一般的讲话,她对这个人最深的印象就是,很会说,讲话很有力度,但表情也很严厉,严厉到令人生畏。
不过这些天里,白莉媛对这位大领导的认识又加深了一点。
自从丈夫出意外后,平日里一向很冷漠的单位组织突然变得温情脉脉起来,要不是由党政办上门慰问,要不是就由工会来帮忙治丧,为家庭经济捉襟见肘的白莉媛减轻了不少负担。
就像今天这场葬礼一般,三港公司不但承担了所有费用,还组织了一群员工来送别,甚至公司大领导吕江都亲自前来悼念,这种规格、这种对员工的人性关怀,在三港公司历次因公伤亡的事故处理中并不多见。
只可惜,自己太不争气了,竟然在亡夫的墓地前晕倒,还要连累公司大领导的车子送自己。
想到此处,白莉媛就觉得很不好意思,她连连向大领导致谢,吕江却满不在乎地挥挥手,还很关切地问:
“莉媛啊,感觉好点了吗?要不我们去医院检查一下。”
虽然吕江的面容和蔼、眼里充满了善意,但白莉媛看到坐在前排的儿子,满眼期待的盯着自己,她还是摇了摇头,柔声道:“谢谢吕总关心,我真的没事,可能是没休息好吧,回家躺一躺就行了。”
虽然她这么说,但吕江还是不放心地提了几次,直至看到白莉媛态度十分坚决,这才作罢。
帕萨特很快就将白莉媛母子俩送到了目的地,下车后的吕江,重新穿上那件蓝色西装,整个人高大笔挺、精神奕奕,一看就是大领导的范儿。
走进白莉媛的小屋,或者确切点说,是三港公司前职工高嵩的宿舍,吕江首先感觉到是局促。
三港公司的家属楼只有五十平方,并没有太多的空间可以浪费,进门就是唯一的客厅加餐厅,门左手边是简单的炊具,烧的还是那种便宜的蜂窝煤,还没有用上煤气;门右手边是一张简朴的木质沙发,那是高嵩用单位码头的边角料自个打造的。
沙发前面摆着一张可以折叠的矮桌,吃饭的时候就支起桌子当作餐厅,吃完饭后可以给小孩子当写作业的书桌,平时家里来客人的时候可以折叠起来放在墙角,这样就能给客人多摆两张可以坐的凳子。
沙发对面的墙边放着一个手工制作的木柜子,柜子下方收纳了一只老旧的电饭煲,平时不煮饭的时候就收进柜子,煮饭时就拿出放在地板上,柜子的上方摆着一台黑白电视机,电视机的天线有些坏了,男主人用可乐罐做了个差不多的,信号反而加强了不少。
沙发的右手边墙角摆着一台老式的缝纫机,那应该是女主人的嫁妆之一,矮桌和木柜子上都铺着女主人手工缝制的花格桌布,女主人和她的儿子身上衣服可见的缝补痕迹,也都是这台缝纫机的贡献,时至今日,这台缝纫机还在为这个薪资微寒的家庭成员提供遮衣护体的廉价方案,同时也可见女主人的心灵手巧。
除了客厅墙壁上挂着的一把木制的剑鞘外,这个家里就没有太多的装饰品了,但细心的女主人却用瓶瓶罐罐装填了仅有的墙角空间,一些开启过的饼干桶里栽上了白色的百合花,几个用过的糖水罐头的玻璃瓶里养着娇嫩的水仙花,房间里到处可见的绿色植物,给这个老旧而又狭窄的房子增添了不少色彩。
虽然这个屋子很小,屋子里也没有什么值钱的家具,但整个屋子却被收拾得十分干净整洁,空气中迷漫着一股淡淡的香气,不知是因为屋里摆着的那些花草,还是女主人身上独有的体香。
在白莉媛那个局促但却温馨的小屋里呆了几分钟,吕江一眼就把这个残缺家庭的窘迫收入眼底,他轻轻喝了口白莉媛送上的茶水,很诚恳地对着这个新寡小妇人道:“莉媛啊,你自个拉扯个小孩,生活很不容易,如果有什么不便,或者遇到什么困难,欢迎来找我,单位一定会为你做主的。”
看着吕江如此温情的眼神,听着他富有人性化的语言,白莉媛对眼前这个大领导的好感又多了几分,她感动地道:“谢谢领导关心,单位已经帮了我们娘俩很多了,我很知足,你们的恩情,我不会忘记的。”
吕江呵呵一笑,脸上露出和蔼的神色道:“这是我们应该做的,每一个员工都是公司的财富,老高给公司做了很多贡献,他的妻儿我们理应照顾嘛。”
听到丈夫的名字,白莉媛脸上闪过一丝伤痛的神色,低垂着臻首,默默无语。
吕江见白莉媛情绪比较低落,再看看旁边那个小男孩看着自己的眼神也有些不善,他自己觉得也差不多了,便站起身来告辞。
白莉媛热情地送到了门口,吕江自然而然地又抓住她柔软的纤手,说了一堆嘘寒问暖的话。
自己的手掌被大领导握在手中,白莉媛觉得有些别扭,虽然吕江的表情和姿势看起来没有别的意思,而且他年纪这么大了,又是单位的领导,对下属妻子的关怀也是正常的。
但吕江毕竟是个大男人,白莉媛平素又是最在意自己人妻身份的女人,自己刚刚死了丈夫,就被一个大男人在光天化日之下握着手说话,这要是给好事的人看到了,不知他们会在背后嚼什么舌头。
幸好三港公司宿舍楼的邻居大多都去给高嵩送葬了,他们返回的公交车肯定没有吕江的帕萨特走得快,这时候宿舍楼里静悄悄的好像没有人,但白莉媛总觉得有双眼睛在暗中盯着自己,盯着吕江握住自己的双手。
这让白莉媛十分为难,她想要抽回自己的手,但吕江却抓得比较紧,看上去没有放手的意思。
但她又不敢用力,也不敢直接对吕江说出来,如果人家领导只是纯属客气,那自己这么做不是太失礼了吗?
所以白莉媛纠结了,她只好无奈地将自己那只手留在了吕江手掌中。
吕江握着白莉媛那柔软纤细的小手,一边说着话,一边不住地在那光滑细腻的手背上摩挲着,这样维持了大概一分钟的时间,眼看邻近人家的住户开始逐渐归来,吕江这才松开了白莉媛的纤手,双目依依不舍地在这个娇俏的小少妇身上转了转,这才坐入帕萨特的后座,扬长而去。
虽然吕江已经走远,但白莉媛依旧呆呆地站在门口,她看了看自己的双手,白净纤细,指节很长,但却没有什么血色,她弄不明白,为什么这个看起来很和善、很慈祥的大领导,为何会抓着自己这双手不放,直到儿子的叫声打断了这段遐想。
“白莉媛,爸爸真的不会回来了吗?”
看着儿子乌溜溜的眼睛盯着自己,那张可爱的小脸蛋上一副疑惑不解的样子,白莉媛的泪水再一次夺眶而出。
她蹲下身子,将儿子紧紧地搂入怀中,像是抚摸着自己身上的肉一般摩挲着儿子的后背,把脸贴在他的耳边,柔声道:“石头,你别怕。你还有白莉媛,白莉媛会一直在你身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