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疑什么?”高了八度的声音传回自己的耳朵里,轩辕毅才惊觉自己的声音竟是如此的慌乱,急急掩饰的低咳了一声,才又力持平稳的道:“你怀疑什么,快说。”
轩辕信宇看了轩辕毅一眼,慢慢放松自己不自觉绷起的身体,只是放在身侧紧握的青筋爆起的拳头,泄露了他此时的心情。
“属下怀疑玉妃娘娘是有意为之,意在自缢。”终于将心里想说的话说完,木牙心下松了口气,僵直的身体才慢慢放松了下来。对于花无语,他是同情的,身为主子的死士兼暗卫,主子与花无语的事情他都看在眼里,花无语对主子有情这是瞎子都看得出来的,如今主子为大义将人送了出去,花无语虽在宫中受宠,却过得并不好。是以,他才冒着被主子怪罪的危险,将这一消息禀报给轩辕毅。
“噼——”轩辕毅手中的杯子应声而裂,锋利的破口嵌进血肉里,樱红的鲜血立马泉涌而出,争先恐后的落在椅榻及他赤裸的大腿上。
“小毅!”轩辕信宇惊呼一声,马上握住他仍无意识紧握成拳的手,小心的将嵌进轩辕毅手心的破瓷片一一取出。
……自缢……自缢……自缢……自缢……
轩辕毅瞪大的眼中没有焦距,耳边、脑子里全都是木牙最后话,那两个可怕的字眼似魔咒般一直环绕在耳边驱之不去,让他心痛头晕,连意识都有些模糊了。
见轩辕毅一副失魂活魄的样子,轩辕信宇一边动手点住他手上的穴道止血,一边转头吩咐木牙,“你先下去,继续注意宫中动向。”
“是。”木牙不着痕迹的收回偷瞄向轩辕毅的视线,恭敬的应声后便想退出房间,不想却被轩辕毅一声厉喝给震在了原地。
“回来。”
她怎么敢……她怎么敢以这么可怕的行为向他表示抗议?她不顾他了吗?不想他了吗?她不是一心想回到他身边吗?为何要寻死?就算……就算不想他了,那……那……对,她妹妹,那个叫二花的女孩,她也不顾了吗?回想当初,她原也是不肯进宫的,他只提了她妹妹,她便屈服了。对,她一定不会不顾她妹妹的。
轩辕毅混乱的头脑里只想到要让花无语屈服,让她不敢再轻生,嘴似有自己意识的开合着,冷冽残酷的话语便流泄了出来,“你马上去玉凤阁,让玉凤阁的探子告诉她,若是她再不乖乖听话,就将她的宝贝妹妹送进军营,日夜被人骑。”
木牙低垂朝地的脸上满是惊异,却也不敢多话,心中暗叹一声,恭敬的应声退了出去。看主子方才的样子,对花无语也并非无意,他却是想破脑袋也想不通,主子竟会一而再,再而三威胁花无语好好侍奉被他视为仇敌的皇帝。狠狠晃了晃头,木牙运起轻功飞身而去。主子的想法也不是他这做人属下的可以轻易揣测的,他只要做好主子吩咐的事也就是了,对花无语,他虽同情,但身处这乱世,谁又活的容易呢?各人有各人的缘与业,也只能自求多福了。
宫中,玉凤阁
看着浸在热水中,在四五个宫女的按摩下,皮肤慢慢恢复粉色的花无语,轩辕孝天风雨欲来的脸色才有了缓和。他转身走出内室,眼光阴沉的在跪了一地的御医及宫人身上转了一圈,转身寻了一张椅子坐下,他挥手硬着声音让各位御医起身,“各位爱卿先起来吧。”
十几位御医有半数以上已年过半百,之前又被轩辕孝天的龙颜大怒吓得不轻,一时竟是呆愣的半天没有反应。
朱祥英见此,马上上前两步,弯下腰轻声提醒道:“各位大人,皇上让您们起身哪。”
“谢……谢皇上恩典。”几位御医边擦着一头的冷汗,边抖瑟着自地上爬了起来,退立在一边大气也不敢喘一声。
见着一群人胆小怕事的样子,轩辕孝天原就不怎么爽利的心情,此时竟慢慢有了多云转阴或有暴雨的趋势,“玉妃身体已经回暖了,以各位爱卿之见,接下来要如何医冶?”
一众御医苦着脸死一般寂静的沉默着,这种时候往往是箭射出头鸟,看那个玉妃的病行,这些在宫中混成老油条的御医怎么会不明白怎么回事?那是明显人为给冻的,若不是玉妃自己想不开,就是后宫里争宠害的。若说是玉妃自己想不开,那救了也就救了,若是后宫争宠闹的,那救与不救就有大学问了,要救也得看那个想害她的人是谁啊?像如今皇后后宫专权的这种时候,若说能在那么多人的眼皮子底下,还将正得宠的玉妃给害成这样的,除了皇后不做她人之想啊,那皇后是谁?朝中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左相的嫡女,长兄是金洲手握十万大军的大将军,次兄是掌着锦洲这块富庶之地的知府,有这样一个权倾朝野的家族做后盾,谁人敢不给三分薄面?若是冒冒然把人给救了,改明儿个,被人害的可能就是他们自己了。
就在轩辕孝天气的想敲桌子砸椅子之时,一个“年轻”的御医低着头步出人群,恭敬的对着轩辕孝天一揖,道:“臣启皇上,臣认为娘娘体寒内虚,应先给娘娘喂少许参茶护住心脉,待娘娘意识醒转,臣等再视娘娘的身体情况协商之后,再为娘娘开方调理为佳。”说此人年轻,其实也快年近四十了,只是站在一群白须白发的“老”御医之中,他算是年轻的。此人名为沈波,进宫也有六七年了,医术虽好,却因为在御医院中资历“尚浅”,一直被倚老卖老的同僚压着没办法出头,这么多年他也不以为许,整日在医阁中埋头医书之中,不问世事。今日也不知是哪根筋不对了,竟在这会儿逞这个英雄。而且话里行间还滴水不漏的隐隐有将众人拖下水之势,一时间众人都面色难看的紧盯着沈波,深怕他下一句话就将众人推入万劫不复之境。
感受到众人“关爱”的视线,沈波极无奈的苦笑,这好人还真难当,想要救人又不得罪人还真难。他也只不过是被好友特别“关照”了不能让里面的女人丢命,又不想被别人认为是自己想抢功,这才说了那么几句话,哪知这些老头竟会拿这般“饥渴”的眼神看他,像是巴不得将他生吞活剥了般。
人他自是不能不救,平时没见着也就算了,如今见着了,若是袖手旁观实在有违医者德行。再说,在御医院中默默无闻了这么多年,现在碰上这么个好时机,不管这玉妃身后有没有背景,就冲着她正得宠这一点,救她对自己就有大好处,说不定救了她,自己就能在皇帝面前一炮而紫了也说不定。
身为男子,谁不想建功立业,名流青史?他沈波身在红尘,自也是不能免俗的。
轩辕孝天眼神凌厉的在众人脸上过了个遍,漫不经心的问着,“众卿以为沈卿所言如何?”
此时正当龙颜震怒的当儿,谁也不敢在这种时候唱反调,一众御医此时对沈波也是又爱又恨,爱他这一出头就当了那只会被暗箭射的小鸟,恨他不肯有祸自己担,将众人也跟他绑在一块儿拖下了水。当然如果有福,他们会很乐意同享,只是此时所有人都不认为救了花无语是福,只当救了人肯定有祸。
此时正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之际,众御医也不敢怠慢,忙纷纷表明心迹,“臣等同意沈大人所言之策。”
“好。”轩辕孝天脸色一整,点了点头,但紧接着出口的话却再次吓的众御医冷汗暴淌,“既然众爱卿皆是一个意思,那就好办了,若是玉妃娘娘救不回来,或是救回来了还有个头疼脑热的,你们便先洗干净脖子等着砍头吧。朱祥英,依沈大人的话去办。”
“奴才遵旨。”朱祥英不敢多话,只同情的看了一眼吓的直哆嗦的众位太医,退下吩咐人煮参茶去了。
内殿一阵悉悉索索声响,不过小半刻时间,朱祥英便转了出来,“启禀皇上,玉妃已经服下参茶,宫女说,娘娘呼吸平稳,像是安泰了。”他眼皮子轻抬,偷瞄了眼脸色转好的轩辕孝天,小心翼翼的提醒道:“您看,是不是分几个御医去皇后那儿看看?”玉凤阁这边一出事,皇帝大怒,将全御医院的御医都招了来,连原本在皇后宫里等着柳霜净身后为她诊脉的两位御医也一并给赶了过来,这会儿那位后宫之主是个什么样儿还不知道呢,若是轩辕孝天再不放人,柳霜能不能活过今天也就难说了。
“你对皇后倒是挺忠心的嘛,朱祥英?”轩辕孝天阴侧侧的冷哼了声。
朱祥英吓的冷汗“唰”的一下全出来了,慌忙双膝一软跪倒在地,“奴才不敢,奴才完全是出于对皇上的一片忠心,皇上明鉴啊。”伴君如伴虎,自古最难猜的唯独君王心,纵然是看着轩辕孝天长大的朱祥英也拿不准他这会儿在想些什么,一时间也是惊惶不已。
轩辕孝天也不看他,只将视线转向一众御医中唯一的黑发人,“沈卿,以你看,如何医治玉妃为佳?”
沈波一听差点儿骂娘,你说人家朱祥英跟你谈皇后的事儿呢,你转到我身上来干嘛?这不是把他推出去当鸟打吗?若他这话一个回不好,害得朝凤殿的那位有个头疼脑热的,那可就没命见明天的太阳了啊!当下沈波也是吓的背后冷汗暴淌,脑中思绪电闪,吭哧了半响才讷讷的回道:“以微臣看,玉妃娘娘虽呼吸已经平稳,但病体未愈,最忌吵嚷,皇上选派几人为玉妃请脉为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