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二章:并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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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日,聂云带着华山派众人格着石阶向山上走去。

  走到半山,四名嵩山弟子上来迎接,几人执礼甚恭,但神态中却是不经意流露出一丝傲气。

  领头一个弟子说道:“嵩山末学后进,恭迎华山派聂掌门大驾,敝派左掌门在山上恭候。”

  封不平冷哼道:“左盟丰好大的架子,看样子是觉得并派一事已经是板上钉钉了?”

  “封师叔说笑了。”那名弟子面不改色,依然笑脸迎人,“泰山、恒山、衡山三派的师伯叔和师兄们,昨天便都已到了。聂掌门和众位师兄到来,嵩山派上下尽感荣宠。”

  聂云一路上山看到每个台阶都被打扫得十分干净,每过数里便有几名嵩山弟子备了茶水点心,迎接宾客,足见嵩山派这次准备得甚是周到,但也由此可见,左冷禅对这五岳派掌门之位志在必得,决不容有人阻拦。

  他拉住还想要说话的封不平,淡然道:“师叔不必多言。”他冲几位嵩山弟子点点头,继续向山上走去。

  行了一程,又有几名嵩山弟子迎上来,和聂云见礼道:“聂掌门,左掌门派我等来为诸位引路,也好讲解一下我嵩山美景。”

  聂云看着他们脸上那几乎快要压抑不住的傲慢,心里暗暗摇头,笑道:“既如此,就请几位前面带路吧。”

  众人行了一程,忽听得水声如雷,峭壁上两条玉龙直挂下来,双瀑并泻,屈曲回旋,飞跃奔逸。众人自瀑布之侧上峰。

  嵩山派领路的弟子说道:“这叫作胜观峰。聂掌门,你看比之华山景物却又如何?”

  聂云叹了口气道:“你觉得令堂和你师兄的母亲谁更让你觉得亲近?”

  那人被噎了一下,不甘心地说道:“嵩山位居天下之中,在汉唐二朝邦畿之内,原是天下群山之首。聂掌门请看,这等气象,无怪历代帝王均建都于嵩山之麓了。”

  “时无英雄,使竖子成名!”聂云微微一笑道,“当年强汉盛唐,万国来朝,何等强势?汉武帝和唐太宗居住的长安城离你们嵩山那么远,倒是和我们华山比邻而居。北宋建都开封,离你们挺近,不过想起靖康之耻,简直就是丢人丢到姥姥家!”他瞥了那人—眼,虽然没有说什么,但眼中的嘲讽却是明明白白。

  “你……”那人闻言大怒,但碍于身份又不好反唇相讥,只好闷闷不乐地在前面带路,再也不说话了。

  嵩山绝顶,古称“峻极”。嵩山绝顶的峻极禅院本是佛教大寺,近百年来却已成为嵩山派掌门的住所。

  华山派众人来到封顶,跟着便听得鼓乐声响起。左冷禅身披土黄色布袍,率领了二十名弟子,走上几步,拱手相迎。

  聂云毕竟是后辈,当下首先行礼,说道:“华山聂云,见过左掌门。”

  左冷禅道:“聂世兄英俊年少而执掌华山派门户,实在是英雄年少,可喜可贺。”他顿了一顿,继续道,“泰山天门道兄、衡山莫大先生、恒山定闲师太,以及前来观礼道贺的不少武林朋友都已到达,请过去相见罢。”

  聂云也不耐烦跟他客气,见过礼后便向里面走去。

  走进禅院,见院子中古柏森森,殿上并无佛像,大殿虽也极大,比之少林寺的大雄宝殿却有不如,进来还不到千人,已连院子中也站满了,后来者更无插足之地。

  泰山派天门道人、衡山派莫大先生以及恒山派定闲师太都已到了,聂云和众人——见礼后,来到一个美丽的身影旁边。

  只见一个头上裹着头巾的少女正无比激动地望着她,眼中满是喜悦。那一泓清水似的清澈双眸隐现泪光,更显得楚楚可怜,清雅绝伦。她身穿一身洁白的裙装,那种清灵纯净的气质,当真如同仙子临凡。

  “聂大哥,我……我……”少女激动得语声哽咽,已说不出话来。

  聂云笑道:“琳儿,你也来了。”

  此人自然是已经还俗的仪琳,聂云一把抓住她手,只觉手指光滑清凉,掌心却微微有些湿意。仪琳被聂云握住小手,脸上也露出幸福满足的笑意。

  看着头巾边缘露出的几缕青丝,聂云心中很是满意。他临走时给小尼姑一帖刺激头发生长的妙药,要她每天熬成药汁涂抹头皮,如今看来效果不错。

  旁边的恒山弟子看着两人的似乎快要冒粉红泡泡的样子,不禁面露微笑,你努一下嘴,我挑一下眉,显然都存着看热闹的心思。

  两人正含情脉脉地对视,忽听一个豪爽的声音响起:“哈哈,好女婿!”

  仪琳这才像是从梦中惊醒—般,连忙将手缩回,俏脸绯红地说道:“聂大哥,我先回去了。”说完也不等聂云开口便一头扎进恒山队伍里,只是眼睛却不时偷偷瞄向聂云。

  几名俗家女弟子在她旁边悄悄说着什么,让她脸上越发羞涩,最后似是不堪调笑,直接躲到了定逸身后。

  聂云转头看着笑得睑上开花的不戒和尚,心中叹了口气,但还是笑道:“小婿拜见岳父。”

  “哈哈哈……”不戒和尚伸出蒲扇般的大手,用力在他肩上一拍,“你小子,总算没让琳儿失望。”

  这几个月聂云虽然人不在仪琳身边,但情书礼物却是从来没断过,这也让不戒和尚这位岳父大人对女婿满意不少。

  几人客套了几句,便坐在位置上等待大会正式开始。

  又过了一会,少林方证和武当冲虚也先后到来。不过一向和方证秤不离砣的冲虚,这次倒是没有跟着他一起,反而独自带着弟子上了嵩山。

  不过方证此时已经没心思考虑冲虚的态度变化,他自从上山后便一直细心观察嵩山弟子,想要找出那个害得少林派几乎断了传承的罪魁祸首。当日聂云一把大火,见藏经阁几百年的积累全部化成飞灰。虽然事后众多武僧凭记忆默写出了不少,但绝大部分还是失传了。

  身为方丈,却让少林寺在自己手上遭逢如此奇耻大辱,后世必然会留下千古骂名。方证一想到这,就恨得眼珠滴血。今天他带了足足七十二名武僧,就是为了向嵩山派要—个交代。

  “维护武林正义,是我们侠义门人本份。”左冷禅立于封禅台上,朗声说道。这山巅空阔,山风甚大,可是左冷禅朗声说来,山巅上数千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左冷禅道:“想我五岳剑派向来同气连枝,自携手结盟以来,更是互帮互助,如同一家,兄弟忝为五派盟主,多年来也是不敢有丝毫懈怠。不过我五岳联盟虽然实力大增,但近百年来,与魔教争斗,却是互有胜负,始终不能毕全功于一役。近些年来,魔教恢复元气,魔教教主东方不败功夫深不可测,据说这几年来手下已无三合之敌,号称天下第一。反观我五岳联盟,百余年来不求新求变,衡山、华山、恒山、泰山的诸位师兄师弟与本派的同门,虽人人有除魔卫道之心,却因五派各据一地,讯息不便、号令不一,与魔教势力遍及南七北六一十三省,却号令统一,如臂使指相比,不免相形见绌。近日兄弟得到消息,近来魔教弟子频频调动,教中长老等高位之人更换甚急,似乎将要进行极大的阴谋。五岳剑派百余年来一直是反抗魔教的正义之师,魔教蠢动,必然是针对我五岳剑派。”

  聂云在台下听了,心中暗自冷笑:“说来说去,就是想让五岳剑派合并为一,让你左大盟主也政令统一,如臂使指罢了。只是如今其余四派早已不像原着里被你任意捏扁揉圆,我倒要看看你要使什么花招!”

  宁中则蹙眉对聂云轻声道:“左冷禅树起除魔卫道的大旗,想要占据大义。其实他的野心尽人皆知,合并了五岳剑派,下一步必然摇合并更多的小门派,若真是一心对付魔教倒也罢了,怕只怕到那时招收的门人渐渐良莠不齐,难以控制,恐怕除魔不成,另一个魔教便要产生了。”封不平恨恨道:“此人包藏祸心,面善心狠,嘴上说得大义凛然,心里想得全是称霸武林。不过是趁我华山派虚弱时趁势而起,如今居然人心不足蛇吞象!”

  聂云笑道:“师娘、师叔不必着急,他纵有千般谋算,终究还要靠拳头说话。如今我们四派都已经洞悉他的阴谋,根本不会同意,且看他说些什么。”说着他用眼神示意两人看向其他几位掌门。

  衡山莫大先生坐在椅上,跷着二郎腿,腿上架着把胡琴,眼睛盯着琴弦,看着好像根本没听到左冷禅的话。

  泰山天门道人面色铁青,盯着左冷禅的眼中满是愤恨。

  恒山定闲师太面色平静,口中默默念佛。定逸师太面露冷笑,眼中满是不屑。

  台下众人各怀心思,左冷禅在台上犹自慷慨激昂道:“我们若不联成一派,统一号令,则来日大难,如何抵抗庞大的魔教势力?”

  这时,台下一名老者大喊道:“左盟主言之有理,我们五岳剑派虽有同盟,但到底各属一家,无法同心协力,我觉得不如将五岳剑派合而为一,合成一个五岳派。”

  莫大脸色一变,连忙呵止道:“鲁师兄,不可胡言”

  “哎,莫掌门,鲁师兄也是我们五岳剑派中人,怎么能不让他说话呢?你身为掌门,总不能这么霸道吧!”

  左冷禅一言将住莫大,然后对那名老者笑了笑道:“鲁师兄不妨说得再仔细一点。”

  那老者正是莫大的师兄鲁连荣,他虽是衡山派中的第一代人物,在江湖上却无多大名气。他外号叫作“金眼雕”,但他多嘴多舌,惹人讨厌,武林中人背后都管他叫“金眼乌鸦”。

  只见他对着左冷禅拱了拱手,得意地说道:“五派合并成五岳派,必然声势大盛,五岳派门下弟子,哪—个不沾到光?到时万众一心,同奉掌门号令,我五派武功也可相互交融,取长补短,正所谓有百利而无一害。”

  莫大再也听不下去,起身喝道:“鲁师兄,你身为衡山弟子,怎么能说出这样背祖之言?我衡山派几百年的传承,祖师辛苦创下的基业,难道就要拱手让人不成?”

  左冷禅冷笑一声,突然问了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莫大先生,敢问贵派刘正风现在何方?”莫大神色自若地摇头说道:“刘师弟金盆洗手,携家人隐居,我也不知道他的去处。”

  左冷禅拍了拍手,后堂应声出来了一个人,看他身上服色,明显是衡山派弟子。

  那人走上来对着众人施了一礼,说道:“在下衡山陆初学,见过各位师伯师叔,师兄师姐。”

  莫大心中一凛,他知道此人是刘正风的弟子。当日刘正风金盆洗手,退出江湖,众弟子除米为义等少数几人随行外,大多留在衡山派继续修行,这陆初学正是其中之一。

  前几日他说想回家探望父母离开衡山,没想到竟然来到嵩山。

  左冷禅看了莫大一眼,对陆初学道:“陆师侄,你且把你当日跟我说过的话再当着大伙的面说一遍。”

  陆初学点点头,对众人道:“其实我师父刘正风这么多年一直和魔教长老曲洋勾结,意图对我五岳剑派不利。”

  这一句话真是石破天惊,让殿内众人都变了脸色。

  当日刘正风金盆洗手,嵩山派上门问罪,说他和曲洋勾结。但是刘正风矢口否认,又有聂云强势出手,嵩山派不但没有达到目的,反而赔上了“托塔手”丁勉的性命,可谓是铩羽而归。如今刘正风的弟子居然出面指证此事,难道竟是真的?

  莫大心中掀起滔天巨浪,连忙起身道:“初学,不可胡言。”

  陆初学面露愤恨之色,悲声道:“我侍奉师父多年,经常见到他和那曲洋在一起抚琴吹箫,谈笑风生。当日师父金盆洗手,嵩山派前来问罪,师父居然死不认错。弟子当日感念师恩深重,所以没有揭穿此事。没想到前日回家,发现我爹娘竟然惨死于魔教手中……”他眼中泪水涌出眼眶,身子微微发颤,已是哽咽难言。

  莫大一屁股坐在椅子上,面色变得无比苍白,本就凄苦的神情如今更像是死了亲人一样。

  左冷禅得意地说道:“莫大先生,刘正风勾结魔教,你这个掌门居然丝毫不知。当日在金盆洗手大会上,我好心好意派人前去劝阻,你也是横加阻拦。你觉得这掌门之位,你还坐得下去么?”

  他此话一出,鲁连荣和衡山派几名弟子都在下面吵了起来,纷纷叫着不服莫大,让他赶紧退位。

  吵嚷声中,忽听得有人冷冷地道:“左盟主的手段还真是万年不变啊,这冒名杀人的勾当做得越来越顺了!”

  这人声音清朗,一开口竞将那嘈杂声尽数压了下去,封禅台上顿时一静。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说话的正是聂云。

  左冷禅眼中闪过冷意,皮笑肉不笑地说道:“聂掌门何出此言?”

  聂云没有理他,只是对着陆初学问道:“你说魔教杀你父母,可有凭据?”

  陆初学咬牙切齿地说道:“周围邻居说杀人者黑衣蒙面,正是在江湖上多次杀人的魔教弟子打扮,而且他们都曾听见杀人者说自己是魔教风雷堂的人。”

  聂云摇摇头,无奈地说道:“他们黑衣蒙面显然是不想让自己的面目暴露,然后又说自己是魔教中人,你不觉得有点奇怪么?如果怕走漏风声,把你们周围邻居全部杀光也不是难事,为什么要留几个活口让你知道他们的身份呢?”

  陆初学闻言一愣,显然被这个问题问住了。

  聂云又道:“魔教是我们五岳剑派对他们的称呼,但是他们教中弟子肯定不会这样称呼自己的门派,而是说日月神教。你听过哪个读书人说自己是酸秀才或是书呆子么?还是你听过哪个县官大老爷自称狗官?”

  莫大眼睛一亮,连忙说道:“不错,那些人想要冒充魔教,却没想到平时说顺口,居然没有改称呼。他们肯定是我们正道中人,说不定还是我们五岳剑派中人。他们杀了你的父母,再嫁祸魔教,让你背叛师门。”他一边说一边别有深意地看了左冷禅一眼。

  陆初学也是如梦初醒,他转头看着左冷禅,眼中露出怀疑之色。

  很多事情就是这样,不说不觉得,一说就发现问题一堆。

  殿内众人也开始纷纷议论,近几年江湖上出现了一批凶徒,杀人越货,无恶不作。他们黑衣蒙面,从来不会露出真面目,但全部自称魔教弟子。现在想来,只怕是别有用心的人借用魔教的名头为自己谋利。

  左冷禅眼见形势不妙,连忙问道:“杀人之事可以仔细查验,但刘正风勾结曲洋却是事实,莫掌门难道还要袒护他么?”

  莫大知道此事的确理亏,只好闭口不言。

  左冷禅却不肯放过他,继续逼问道:“莫掌门,你口口声声说衡山派百年传承,不肯拱手让人,否则就是对不起祖师。难道刘正风勾结魔教就对得起贵派祖师么?”

  莫大张了张嘴,但最后却是一言不发。

  左冷禅继续道:“我五岳剑派合而为一,可以加强对下面弟子的教导,避免再次出现刘正风这样的叛徒。他自己勾结魔教,却害死了我丁勉师弟,要是追究起来,可就要血流成河了,莫大先生,你说对么?”

  他这番话听来平和,含意却着实咄咄逼人。

  莫大哼了一声,不置可否。

  左冷禅微微一笑,说道:“南岳衡山派于并派之议,是无异见了。东岳泰山派天门道兄,贵派意思如何?”

  天门道人眼睛—瞪,刚要开口,就见—个人起身说道:“左掌门,老衲有一事请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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