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声沉浮,四名征召来的船夫卷着裤腿,赤着脚,用尽力气撑着这一段浮桥向前行驶。而余下的十数个虎威军士兵男女都有,拿着长短不一的船桨,拼命往前划,剩余的除了关风月,关合和拓跋翰,其他十五名密调室的黑衣密探手持钢弩,警惕的观察着周围水面的状况。虽然浮桥沉重,但是在水面上想当稳固,几乎没有翻船的危险。
「船家,一会儿接上了这桥,你们就赶紧逃命吧!逃的越远越好!」
关风月说着,从皮兜兜里掏出四个小银元宝,想要递给其中一个老船夫。
「不了将军,征召的时候一人五两银子,老头这辈子都没见过那么多钱!既然都已经给了钱,老头也不好意思再要将军的钱!」
老船夫一边撑着船,一边对关风月道:「魔国那帮畜生来了,点了老头子的房子不说,还将过冬的粮食全都抢走,若不是梁军救济,老头和家里人早就饿死了!现在老头过来撑船,也是希望梁国把那群畜生赶得远远地,不要让更多的人吃我们吃过的苦!等这船到了岸,老头和其他船夫全部泅水回去,不会给将军多添一点麻烦!」
见老船夫不愿意收钱,关风月只能叹一口气,将银子收了回去。今日这仗,势必要把西岸给拿下,不然蝗虫一般的魔军又会给东岸的老百姓带来什么?
关风月不敢想。
为了找到正确的方向,这段浮桥紧贴着已经固定的好浮桥旁驶过,浮桥上还可以看到用绳索和木板加固浮桥的民夫和士兵,期间列队的梁军士兵已经通过浮桥,关风月还能看到其中打着不同旗号的士兵,有虎威军,关家军,也有杨思赠与梁军的北原狼兵。同时,部分骑兵和战车也已经走上了浮桥。预计最后一段浮桥接好,大军就能踏上西岸的土地了。
这一次关风月率领虎威军步军、骑兵、战车大部,约七千左右的兵力;还有关家军两万,由关睿指挥;琼华狼军总指挥拓跋翰则亲自带一千狼兵,受关风月节制。过河的兵力接近三万人,攻下兵力空虚的潜光县城是绰绰有余。上岸之后,梁军在浮桥前修筑工事,建立桥头堡,抵御魔军的反扑,剩余则进入入城中,两个位置可以相互支援,让来犯的魔军无法同时顾忌侧翼和正面。
再往前划,桥上的人越少,关风月还能看到从桥上匆匆往回跑的人,那些是受雇的船夫,到了地方以后就赶紧往回跑,生怕自己被波及。就在关风月还在思索总体作战的时候,拓跋翰突然指着不远处的一抹朦胧黄光道:「关将军,那是什么?」
「不是说禁火么……等等!……」
满是武器的河岸突然出现了灯火,而且不是浮桥这一侧,这必然是敌人了!还真是瞎猫碰上死耗子,让他们给碰上了!
若是在河上被敌人发现,那这次的渡河计划有失败的风险!关风月、关睿和拓跋翰相互交换了眼神,这股敌人必须消灭!
「收桨!起弓!船家快趴下!」
关风月轻喝一声,划桨的虎威军士兵立刻收起船桨,将背后的强弓取下,搭箭上弦。等到四个船夫都趴在船上,她自己则拔出了千山双剑,关睿手持双斧,随时应战,狼人拓跋翰亮出手中长矛,兽瞳危险的眯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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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船上。
船头的魔军军官紧张的眺望着周围水面的情况,船头支起的油灯在风中忽亮忽暗。
「都看仔细点,要是被梁军看到了,我们一船的人可都要没了。」
周围的士兵不敢怠慢,毕竟坐的是一条船,易损俱寻,要是完了就全完了。
这条船本来就是偷摸去联系东岸的那些散兵游勇,顺便偷运一点补给过去。今夜雾气很浓,是个偷渡的好天气,于是这小船就装了些武器和粮食,带着十个人就去偷渡了。
「头,你看那边!」
一个魔军士兵看到雾气中有个黑咕隆咚的影子,但看不清楚是什么东西,便指着那玩意给船头的军官看:「那是个什么东西?」
「嗯?」
军官警惕的看了那玩意一眼,看着像船,但尺寸又不像,这宽大的影子让魔军军官也没想明白。但他的警惕性还在,吹灭了船头的油灯。
「头,不会是梁军吧!」
此话一出,几个魔军士兵纷纷拔出刀来。
「应该不会,听上面的情报说,梁军现在被我们去了对岸的弟兄弄得焦头烂额,根本顾不上渡河。息水目前应该是安全的,如果我猜的没错,有可能是上游飘下来的杂物,划近点看看!」
话音刚落,雾气中突然传来尖锐的破空声,无数利箭从雾气中迸射出来,小船上的七个魔军士兵一下子就被射成了刺猬,惊魂未定之时,一杆长矛又从雾气中飞出,一下将剩余的两个未反应过来魔军士兵串成了血葫芦。
「是……梁……梁军……」
一船的人在几息之间全都被射死,水草味混着血腥味直冲那个魔军军官的鼻孔,过了好几十息他才反应过来,这梁军莫非是要渡河!惊魂未定之下魔军军官还是保有基本的军人素质,他从怀里掏出一根烟火棒,只要一拉引线,红色的烟火就能警告岸上的同僚。可就当那军官哆哆嗦嗦的要去拉那引线的时候,雾气中却有一把长剑打着旋飞掠过来,「噗嗤」一声,剑尖直插入那军官脑门。
等到小船上再没一个活人,那雾气中黑色的影子这才靠了过来,赫然是关风月搭乘的那一段浮桥。
「都死了?」关睿问到。
浮桥和小船撞在一起,三个密调室黑衣人第一个跳上小船,稍一查探,其中一人便挥手道:「死了!」
关风月跳上小船,一脚踩在那气息全无魔军军官的脑袋上,将插在那脑袋上的天山双剑拔出,顺道在尸体上擦去了上面的血和脑浆。看到那军官还握着一根烟火棒,关风月背后就冒出冷汗来,幸好自己下手果断,若是被他们发出了信号,梁军的整个计划就要功亏一篑。待到拓跋翰拔出长矛,剩余的虎威军士兵收集了可用的箭支之后,死去的魔军尸体都被踢下了河。
看着还在带着血腥味的小船,关风月心中突然有了主意,她对那密调室黑衣人头领道:「这小船还算快速轻便,比浮桥只快不慢!密调室的兄弟可以乘坐着艘船骗开潜光县城的码头,给我军制造机会!」
那黑衣人头领思索一阵:「确有道理,但是关将军,南指挥使给我等的任务是寸步不离将军!」
「这个好办,你们留下五人在我身边,我再给你加强十个弓箭手,剩下的你们先行坐小船过去!」
关风月看了一眼正在擦拭长矛的狼人指挥:「拓跋翰,你与他们一起走一趟,最好悄悄把守军收拾掉,最差也要等我军主力前来,中心开花!」
「要得!悄悄的进城,悄悄的杀人!这个老子当然明白!关将军,潜光县城见!」
十个黑衣人和十个虎威军弓箭手再加一名狼人,小船变得有些拥挤,但是尚可航行,黑衣人取出火折子点亮了油灯,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往码头方向划去。
眼见小船远离,关风月挥手让四个船家继续划着浮桥往西岸走,好在除了中间的插曲,后面再也没有遇到麻烦。浮桥从雾中出现,倒数第二段浮桥上的虎威军士兵牵过绳索,将浮桥拉近,等到这最后一片碎片拼上,一座完整的浮桥就架在了息水之上。透过厚重的雾气,可以看到周围魔军军寨的朦胧灯光,偶尔还有魔军士兵的呼和,但就是没人发现梁军在他们眼皮子底下架了桥。
「斥候何在!」
关风月轻喝一声,立即有三个虎威军斥候站到她面前:「将军有何吩咐?」
「看见那灯光了么,去查探一番,摸摸对方的底!」
「遵命!」
眼见三名斥候消失在浓雾中,后方沉默的梁军士兵一声不吭,悄悄跨过了息水天堑,浮桥上的队列除了脚步声和摩擦声,直到他们踏上西岸的土地,再也没有其他的声音。先头的数千梁军,已经在河岸边列阵。关风月默默地看着这一切,用袖口擦去额头上因为大雾而凝结的水珠。
「六妹,要不乘着浓雾,突袭一番?」关睿道。
「不急,现在我们还没有被发现,等斥候回来再说!」
浓雾之中,敌我双方都看不到自己,只有斥候能做自己的千里眼。若是闷头冲进去,万一大雾后边是敌人重兵埋伏呢?
「报!」
大雾中归来的斥候气喘吁吁,浑身都是凝结的水汽。
「怎么说?前方敌情如何!」
「方家渔村,约六里路程,已是敌军军屯,但军屯处没有挖壕沟,营寨也是草草修建,驻约有近一千人!三里外便是潜光县城!」
「他们有没有发现什么?」
斥候摇头:「没有发现,敌人没有发现我们已经登陆,河岸边的几个固定哨都没有反应!」
「好!」
赤电马已被杨泽风牵来,关风月翻身上马:「关睿!」
「六妹,我在!」关睿一抹胡子,翻身上马,已经是跃跃欲试。
「步军留下,防止意外情况!战车骑兵随我一起!方家渔村的敌人一刻钟内全歼了他们,莫不要放跑了一个,攻下后就地建立桥头堡!若是让他们跑去报信,我军可能陷入被动!」
「得令!走!杀他们个片甲不留!」
两千骑兵、两百战车外加一千琼华狼军同时动了起来,以关风月为箭头,势若奔雷的梁军,冲破大雾,直奔敌军军屯而去!最前方与关风月一起的关睿已经感觉大把的军功正在向他怀里飞来!
方家渔村的军屯内,村民早就被赶走,成为了魔军的一个屯兵处。在魔军的心中梁军还在东岸为了一群散兵焦头烂额,踌躇不前,本来还有几个明哨暗哨组合在息水岸边警戒,可长此以往,魔军中早已十分懈怠,至少现在他们认为梁军不可能那么快打过来。所以今日的暗哨和巡骑都已经全部收回,就留下几个明哨还在。
正在洗漱,准备上床酣睡的魔军士兵,却从浓重的雾气之中,听到了奔雷一般的马蹄声!明处的哨卡上,值守的士兵瞪大了眼睛,惊讶的看着雾气中冲出的梁军骑兵和战车,甚至这些车骑旁还跟着一群狼!
「骑军!梁国骑军!」
虽然明哨及时告警,可是已经太晚了,一支利箭从对面射出,将魔军哨兵射下哨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