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浪念到这里,抬头看了一眼祁顺东,只见他就像是呆住了一样,手里的烟头都快烧到手指了还浑然不觉。
“祁局,你觉得这三条能不能大概勾勒出教堂纵火案的轮廓。”张浪合上日记本问道。
祁顺东醒悟过来,把手中的烟头在烟灰缸里掐灭,刚才的那段日记对他的感觉来说可以用震惊两个字来形容。
张彩霞这个名字祁顺东当然知道,他还记得当初尚融正是通过一段有关丑女人和漂亮女人的扯淡言论,暗示郑刚在张彩霞那里,并最终导致了郑刚的落网。只是,郑刚落网以后,这个女人就渐渐淡出了他的视线,因为通过调查,他发现这个女人在郑刚携款潜逃案里最多也就是个窝脏罪,和郑刚案子本身并没有联系,他内心甚至挺同情这个女人,因为他在郑刚案中基本上可以说是个受害者。既然她与郑刚案无关,张彩霞自然就在祁顺东的眼里失去了价值。
后来祁顺东听说张彩霞被法院以知情不报罪判了个三缓三,当时他觉得法院的量刑适当,但是罪名不能成立,严格说来张彩霞应该是窝赃罪,据说她是被零口供宣判的,既然是零口供怎么解释知情两个字呢。不过,法院不归他管,所以他的意见也只能放在肚子里,但总的说来,在祁顺东的潜意识里他没有把张彩霞归类为罪犯,基本上是把她看做一个掉进感情漩涡的糊涂虫。
郑刚逃跑以后,按照公安机关的习惯追捕方式,罪犯的家属亲戚朋友自然是重点监控对象,当时,祁顺东还是局里的刑侦处处长,郑刚专案组的副组长,对于祁顺东这样的老刑警来说为什么会忽视了郑刚的情人兼同案张彩霞呢,这有两个原因,一是因为张彩霞出狱的时间要比郑刚的逃跑时间晚的多,张彩霞出狱的时候,郑刚都已经在公安机关的视野里消失了半年多了。第二个原因则完全是因为祁顺东的主观臆断在作祟,他本能地认为,郑刚有可能找任何人联系,绝不会愿意和自己的同案藕断丝连,这也符合侦查学上一般逃犯的心里。但是,他忘记了抓郑刚那天晚上郑彩霞那声歇斯底里的呐喊。
可以说,在后来的案件发展过程中,祁顺东几乎是把张彩霞给遗忘了。今天,当她的名字出现在这桩惊天大案中,他能不震惊吗,他能不反省自己的行为吗?
“说出你的结论。”
虽然祁顺东已经明白了张浪的意图,但还是想再听他说一遍。
“结论就是9·12纵火案起因于一笔巨款的争夺。纵火者就是尚融,当然他不会亲自操刀。”张浪简单地说出了自己的结论。
“但是。”
祁顺东想唱唱反调,以便理清自己的思路。“纵火案和转移赃款案虽然都和教堂有关,但是,它们之间没有必然的联系,也可以看做是发生在同一个地方的两个案子,换句话说,是在纵火案的侦破过程中又挖出了转移赃款案,也就是我们常说的挖出萝卜带出泥,但是萝卜就是萝卜,泥就是泥,你不能把两者混为一谈。”
张浪反驳道:“也不能说是一点联系都没有。动机也是一种看不见的联系。日记中所说的‘彩霞’的情人肯定指的是郑刚,这点不存在异议吧。”
祁顺东点点头。
张浪继续分析道:“那么郑刚的一千万是从哪里来的?是谁给他转过来一千万?是尚融。这也不存在异议吧。”
祁顺东又点点头。
“好,那么下一个问题,为什么尚融要给郑刚一千万?心甘情愿还是被逼无奈?当然是迫于郑刚的压力,因为郑刚是尚融的污点证人,事实上郑刚肯定对尚融进行了威胁。所以,尚融是被迫无奈之下才答应或假装答应给郑刚这一千万。这点你是否同意。”
祁顺东就像小学生一样,再次点点头。
张浪喝了口茶,继续说道:“在这笔巨款的交易过程中,对于一名在逃的罪犯来说最棘手的问题莫过于资金账户,这个账户必须安全可靠,钱打进去还必须能合法地拿出来,这对郑刚来说几乎是做不到的,所以,他冒险找到了张彩霞。正如那段日记里记录的那样,张彩霞利用自己在教堂的影响力以及三寸不烂之舌说服了所谓的核心成员,当然这里面也有这些成员贪财心理的因素,总之,郑刚在张彩霞的帮助下拿到了许可证。”
“你接下来的意思是不是想说尚融不想打这笔钱,所以干脆一把火烧了教堂,那尚融既然答应了为什么又要反悔呢。”
祁顺东提出了一个问题。
“其实,我认为从头到尾尚融压根就没有想过要付钱,只是迫于郑刚的压力才假装答应的,因为他不相信郑刚能找到打钱的账户。所以,当郑刚告诉他账户已经准备好并让他打钱的时候,他傻眼了。”
祁顺东紧跟着问道:“主动权在尚融手里,他可以拒绝支付,即使受到郑刚的压力也比冒险烧死几十个人强多了吧。”
“我认为,尚融有种侥幸心理,他认为教堂失火,郑刚就没有理由追究他不打款的责任。其实,我觉得烧死这么多人也是在尚融的预料之外,对他来说也是个意外,他的本意是放把火,让教堂成为一个关注焦点,那样就失去了安全可靠的账户要求,同时,教堂的负责人也会改变主意,总之,尚融就是要在暗地里搞破坏,又让郑刚抓不住他的把柄,这样,等郑刚下次再找到合适的账户时又不知道要到猴年马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