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祁顺东也没有歇着,他一个人靠在黄浦江边的栏杆上一支接一支地抽烟,当心里的那股恶气被江边的冷风渐渐吹散以后,就对自己刚才在病房里对前妻的疯狂行为稍稍感到一点内疚。起码不该扇她耳光,毕竟她已经不是自己的老婆了。
可是,一想起朱虹给自己带来的耻辱,祁顺东还是忍不住咬牙切齿。本来离婚也就罢了,可她偏偏和尚融搅到一起,让自己在单位里成为别人的笑料,现在可好,什么病不能得,居然得上了艾滋病,并且全世界的人都知道,就瞒着自己一个人,怪不得局里的人和一些认识他的人最近一段时间都用一种异样的目光看着自己,和自己说话时的表情也神秘兮兮的,原来全把自己当傻逼呢,还好老子现在局长的位置上,不然,说不定早就有人用手点到鼻子,把唾沫吐在老子脸上了。
最令祁顺东气愤的是,朱虹竟然拒绝告诉他得爱滋病的原因,还说死活和他没关系。这婆娘把问题想的也太简单了,且不说外人怎么看,单是以前的张爱军,现在的李晴、陈国栋,什么时候不拿这件事做把柄,不但冷嘲热讽看笑话,甚至在工作上也处处受人掣肘。就连自己的亲信张浪他们也许内心里都有想法,只不过是嘴上不说而已。这婆娘还以为她是活在真空里面呢。
其实,祁顺东在没有听说朱虹得艾滋病的消息之前,心情还是挺不错的,虽然案子上没有什么新的进展,可政府那帮人也没有就教堂纵火案像以前那样对自己施加压力,他认为这和尚融成为市里的红人有关系。
前一阵子,市委市政府办公室时不时都会给自己打电话,询问案情的进展情况,动不动就拿市长书记给自己施压,好像破不了案就要把自己撤职似的。后来祁顺东被逼的没办法,就私下露出点口风,说是教堂纵火案很可能和尚融有关系。
没想到这一招还真灵,从那以后,电话来的就少了。祁顺东在感到轻松的同时也感到深深的悲哀,自己堂堂局长,现在居然要用一个嫌疑犯来做挡箭牌,同时他也认识到,现在的尚融已经不是单枪匹马的游侠了,而是已经成了市里面某些头面人物的利益代言人。
所以在对待尚融的案子上,祁顺东也不得不改变以前的套路,他让张浪采取外松内紧的侦破策略。
对外不再像以前那样明目张胆地把尚融作为目标,在掌握具体的证据之前尽量不去摸尚融的屁股。
对内则确定了明确的侦破方向,将郑刚案和教堂纵火案并案侦查,两拨人马都由张浪统辖,一拨从张彩霞入手继续追踪郑刚的踪迹,另一拨则专门收集教堂纵火案的相关线索,争取尽快找到尚融和这起纵火案的联系,哪怕是间接联系也算是重大突破。
基于这样的思路,祁顺东认为有必要召开一次由局中层以上领导以及各分局的主要领导参加的案情定调会。一方面把以前的工作做个总结,另一方面安排下一阶段的侦破工作,主要目的是希望大家统一认识,形成共识,争取早日破案。
会议的前半部分进行的很顺利,与会的领导对祁顺东的大势分析,甚至包括张浪的前一阶段总结都没有什么大的异议。
可是当祁顺东以那本日记为依据,主张把尚融列为主要嫌疑人进行侦查的时候,却遭到了李晴和陈国栋的极力反对,尽管祁顺东解释说,这只是内部的侦破思路,不会影响到嫌疑人的工作生活,可李晴还是不依不饶。
她说:尚融现在已经是市里知名的企业家,并且他的企业将有希望成为全市第一家上市公司,届时将极大的带动本市的经济发展,同时也会解决本市一大批人的就业问题,这也是市委市政府工作的重点,现在没有任何证据就把尚融列为嫌疑犯,一旦传出去,后果严重。
祁顺东没想到自上任以来一直保持低调的李晴居然在这个时候跳出来和自己唱对台戏,听她说话的语气,哪里像是自己的副局长,简直就是市委市政府派来的特派员嘛,口口声声经济发展,她一个婆娘什么时候居然有了如此高瞻远瞩的战略眼光。
李晴的话音刚落,陈国栋就站出来附和李晴的论调,他认为现在的工作重点应该围绕郑刚展开,而不是舍近求远,他对祁顺东的那本日记嗤之以鼻,认为那是别有用心的人写的小说而已,不足以用来作为两案合并的证据。
祁顺东坐在那里听着这对狗男女一唱一和,心里窝着一团火,要不是在会上可能早就忍不住爆发了。李晴也就罢了,好歹也是副局长,他陈国栋算什么东西,要不是张爱军的残余势力,自己连刑侦处长这个虚职都不想让他当,听他口口声声和自己唱反调的意思,可能又投靠了新主子了。
在经过一番唇枪舌剑之后,结果与会的众人分成了两大阵营,由于祁顺东的威信与职位,自然是支持他的人多一点,所以,最后祁顺东果断拍板结束了这次会议。
取得胜利后的祁顺东从会议室出来,就想起自己毕竟是局长,有必要做做李晴的思想工作,不然她思想上老是背着个包袱对以后的工作不力。这样想着,就端着一个茶杯来到李晴的办公室。
李晴,意见归意见,工作归工作啊,可不许闹情绪。祁顺东在沙发上坐下以后说道。
李晴居然和颜悦色地说道:祁局,我也是一名老党员了,怎么能不知道组织原则,再说,这又不是你我之间的私事。既然你已经定调了我自然服从决定,不过我还是要提醒你一下,在这个时候你勉强把尚融定为纵火案的嫌疑犯是不合适的,我想尚融如果知道了很可能会利用你们之间的个人恩怨向市委告你的壮,你也知道王书记对他工作是持肯定态度的。
祁顺东听了心里好笑,这女人还把那点陈年烂谷子当宝贝呢。我和尚融个人没有恩怨,我所做的一切都在我职责范围之内,我也不怕人家说三道四。
李清笑道:祁局的胸怀大度很值得我学习。听说过两天你就要到上海参加全国公安局长会议,还是顺便去看看朱虹吧,毕竟你们也夫妻一场,俗话说,一日夫妻……
你说什么?祁顺东打断女人的话站起身问道:朱虹在上海?
李晴故意吃惊道:怎么?朱虹出了这么大事你都不知道?局里面好多人都知道了,这也是我劝你暂时不要去动尚融的原因。
你什么意思?说清楚,局里人都知道什么?祁顺东端着茶杯的手有点微微颤抖。
李晴为难地低头想了一下,然后才不无同情地说道:我以为你早知道了呢。朱虹得了艾滋病,正在上海治疗呢。
哐当一声,祁顺东的茶杯掉在地上,愣在那里半天不说话,脸上涌起一股青气,随即闷哼一声,嘴角慢慢渗出一丝血迹。
三天以后,祁顺东怀着耻辱、愤怒以及对女人无以言喻的厌恶和痛恨的心情去上海参加他的局长会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