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刚蒙蒙亮,两辆越野车就悄然离开市区,朝着三百公里外的一个小教堂扑去。
张彩霞自从离开高燕家以后,在周边几个县流浪了一段时间,由于身患爱滋病的现实,让她觉得了无生趣,回想起自己惨淡的一生,只能感叹命运的不公。
那个曾经一度让她牵肠挂肚的人此刻也已经渐渐的模糊了身影,以往的激情也变成了遥远的回忆,她只想远离人群,远离那些让她痛恨的人和事,到一个没有人的地方了却自己的余生。
一路上陪伴着她的只有那本已经破旧的圣经,在那些小旅店昏暗的灯光下,她往往彻夜不眠,默诵着圣经里的某些章节,细细体味主的启示,她坚信,在这个世界上,即使所有的人都抛弃她,但是,主的仁慈永远不会离她而去。
也许是张彩霞的虔诚得到了回报,使她能够沿着一条通往归宿的道路前进,就在张彩霞身无分文,衣衫褴褛,即将沦为乞丐的时候,在她的前方传来一声洪亮的钟声,她终于又重新回到了主的怀抱。
这是一所破败不堪的小教堂,如果追溯历史的话,可以上溯到民国时期,由于地处偏僻,所以有幸能够保存至今。
教堂里的唯一一位神职人员是个年近六旬的老者,他惊讶地看着眼前和自己一样衣衫褴褛的女人,但是,他没有把女人看做乞丐,因为上帝给他们这些虔诚的仆人都打上了共同的印记,他一眼就从女人憔悴而又圣洁的脸上看见了神的启示,他热情地接待了她。
老神父听说过远方教堂的那场大火,他听完女幸存者的讲述,只说了一句话。
“上帝对你的怜悯就是对众生的怜悯,如果不嫌这里清苦就让我们一起赎罪吧。”
张彩霞没有辜负主的厚望,她凭着言传身教,以身说法,以及自己对主的教义深入浅出的理解,在短短的几个月时间里,很快就发展了十几个信徒,解决了自己的温饱问题。
对此老神父深感羞愧,自愧不如,甘愿退居二线,让张彩霞来主持教堂的内政外交。至此,张彩霞终于结束了自己的流浪生涯,找到了通往后半生的道路。
这天早上,天空下起了毛毛细雨,张彩霞早早就已经起来了,她站在阁楼的窗前,看见通往小教堂的路泥泞不堪,寻思着今天可能不会有信徒来了。
正当她琢磨着一段圣经里的语录的时候,忽然,在前方的雨雾中出现了几个模糊的身影,正一步一滑地向教堂走来。张彩霞感到一阵欣慰,动作轻盈地略微整理一下自己的仪容,沿着狭窄的阁楼一路下来,准备给来访者献上一顿精辟的精神大餐。
但是,当她来到楼下,和几位来访者面对面的时候,她一瞬间就愣在了当地,因为她认出了四个人中的其中一位,并确定他绝对不是主的信徒,而是魔鬼的化身。
“你们是干什么的?”
背后传来了刚刚下楼的老神父的声音,他也预感到这几个人来着不善。
张彩霞转过身,对老神父平静地说道:“你去做自己的事吧,他们是一群迷途的羔羊,走错了路……”
还没有等尚融发话,地图和建斌已经像两只凶猛的猎狗一样朝着阁楼扑去,张彩霞丝毫都没有阻拦的意思,只是一双眼睛凝视着昔日的老同学。
尚融乍一见到张彩霞,第一印象是她瘦多了,不过也因此变得更加有活力,他简直不相信,一个身患“绝症”的人,居然丝毫看不出精神上的压力,难道她已经识破了自己的谎言?
同时,尚融还注意到,张彩霞一见到她除了流露出意外的神情之外,并没有一丝的惊慌失措,更看不出有恐惧的神情。
妈的,难道这女人已经修炼的刀枪不入了?
地图和建斌两个垂头丧气地从阁楼上下来,显然并没有猎物的踪影,这早就在尚融的预料之中。
“你是来忏悔的吗?”张彩霞淡淡地问道。
尚融朝三个手下挥挥手,看着他们出了门,才扭头说道:“不错,我有几个心理问题要向你请教。”
张彩霞一言不发就转身朝阁楼走去,尚融稍稍楞了一下,才踏上咯吱作响的狭窄木梯。
房间小的几乎容不下第三个人,尚融进来的时候,张彩霞已经在一把椅子上坐下了,由于她背着窗户,所以尚融几乎看不清她的脸。他扭头看看边上的一把破椅子,就拉过来在女人的对面坐下了,那模样就像是一个虚心求教的好学生。
“你还是没有找到他吧,要不也不会上这里来了。”
张彩霞的口气就像是在谈论一件与自己毫无关系的琐事。
“你猜错了,我来这里并不是为了找他,当然如果偶尔碰上了那就属于另一码事,我来这里是因为……太寂寞,想和你聊聊天……我们毕竟是老同学嘛,这些年聚少散多……”
尚融的话倒不是完全胡扯,其实,一听见张彩霞的下落,他不可避免地会联想到郑刚,但是,说实话,他之所以急匆匆地赶来却又不单单是为了郑刚,因为他知道在这里见到郑刚的几率几乎为零,那么他到底干什么来了呢?恐怕他自己也说不清。
“我不知道我们之间有什么好聊的,过去的事情我已经忘记了……我现在信奉主,如果你觉得自己罪孽深重……我倒是愿意听听你的忏悔……”张彩霞冷冰冰地说道。
“你还爱他吗?”
尚融点上一支烟,突然问了一个让女人意想不到的问题。
张彩霞只是稍微楞了一下,平静地说道:“我爱一切主的仆人。”
妈的,他算什么主的仆人?魔鬼的仆人还差不多,看她的样子好像没有过去那种狂热了,不知道她现在见了郑刚会有什么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