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剑指石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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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行不行,再这样下去,我就要‘弃械投降’了。我是于家土司,可不能被他收了。”于珺婷心中警铃大作,她强迫自己硬起那颗已经柔软的心,但扭着腰儿面对叶小天时,眸中却是更加的柔情款款:“也不知你用这样的话儿哄过多少姑娘,可不管你说的是真还是假,人家……人家就是开心……”

  于珺婷垂下头,轻声道:“我本以为自己这辈子都不会喜欢一个人,只想着壮大我于家的势力,谁知偏偏却遇上了你,也是前世的冤孽。反正,人家已经是你的人了,便是再要强,也没想过要高你一头,便助你成为铜仁第一人好了。只是到了那时,你莫委屈了人家才好。”

  于珺婷时不时地向叶小天一瞥,那缠绵的情意、灼热的眼神儿,当真是百炼钢也能被她化成绕指柔。叶小天轻笑道:“你呀!”在于珺婷的鼻头上轻轻地刮了一下,由于方才的激烈运动,她的两颊热热的,鼻尖上还有细腻的汗水。

  叶小天的笑容渐渐敛去,神情严肃起来:“你不用拐弯抹角试探我的心意。铜仁第一人,永远不会是我!相比于张家,我当然更信任于家,所以你想做什么,我不会阻止。但是,你只能做曹操!明白么?”

  长着一颗玲珑心的于珺婷当然明白叶小天的意思,当年曹操挟天子以令诸侯,他就是事实上的天子,但是直到死,他也没有称帝,那个傀儡皇帝始终顶着皇帝的名份。

  叶小天这是想让张家保留知府的官职,而把实权分给于家。他是要职、权分离,搞平衡?又或者,不希望她取而代之,以免引起其他地方土司的敌意?或许两者兼而有之吧。

  于珺婷心中最大的威胁,不是张家而是叶小天。叶小天不与她争锋,看来他的志向果然更加高远,而不是局限于铜仁一地,这令于珺婷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于珺婷不禁撒娇道:“给张家保留一个名份,又有什么意义?徒使张家不甘,多生事端!不如彻底易位,叫张家死了这份心,人家也好更专心地做你的‘贤内助’嘛。”

  叶小天微笑摇头:“不……可……以……”

  语气很轻松,笑容也很轻松,于珺婷却能从中感觉到叶小天的坚持。

  “这个混蛋……”于珺婷暗暗叹息了一声,忽地心头一动。她一直拧着腰儿说话,实也有些吃力,这时干脆转过身来,大大方方地跨骑在叶小天的腿上,盯着他的眼睛,认真地道:“你说的,我可以做曹操?”

  叶小天双手兜住她的屁股蛋儿,叹息道:“当然是真的!无论如何,你是我的女人,我不帮你帮谁?”

  于珺婷笑了,笑得很妩媚的样子,瞟着叶小天的眼神儿有种奸计得逞的得意,就像一只成功偷走了鸡崽的小狐狸:“成!我听你的!我做曹操,那我儿子就是曹丕了,对不对?”

  叶小天张大嘴巴,说不出话来。

  于珺婷用纤纤笋指点着他的嘴唇,得意地笑:“男子汉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不许反悔哟!”

  叶小天忍不住妒意深深地道:“曹丕?你要跟谁生曹丕?”

  于珺婷媚笑:“跟你喽,我是卞夫人。不过呢……你要是不肯卖力气,我也不介意去找别人。反正,我要生儿子,一定要尽快生儿子!”

  叶小天双腿一弹,于珺婷轻盈的身子就被弹了起来,复又被他摁在了桌上。于珺婷只道他要“兽性大发”,欲怕又想地正要再受一枪,却听见清清脆脆“啪”地一声响,臀尖儿上麻辣辣的,却是挨了好响亮的一记巴掌。

  “这个混蛋,当真禽兽不如!”

  禽兽不如的叶小天终于进化成了禽兽,到底是年轻人,这一番歇息,他已恢复了元气。

  再度勃起的大屌又捅进了于珺婷的嫩屄中,叶小天一边大力地抽插,一边拍打着肥滚滚的大白屁股,嘴里恶狠狠地叫道:“还敢去找别人,想给我戴绿帽子不成?我肏死你这个小浪屄,你这个小骚货!”

  于珺婷痛并快乐着,嘴里哀哀地叫唤:“奴家不敢了,妹妹的小屄只给你浪,我这个小骚货也只属于你。好哥哥,往我肚子里撒种吧,我要给你生孩子……”

  第二次盘肠大战,叶小天已不像首战那么急躁,他三浅一深,下插上挑,细细品味着于珺婷的妩媚风情。两人你来我往地打起了持久战,谁也不肯率先认输,直到叶小天的一泡精液再度喷洒到于珺婷的花心深处,女人身体僵直,双双达到性爱的高潮。

  梅开二度后,叶小天和于珺婷不顾形象地挤坐在椅中,袍隙间隐露一条粉光致致的大腿。明明出力的是叶小天,可于珺婷好象比他还要累。她身子似乎要散了架似的腻在叶小天身上,懒洋洋的话也不愿说,只是扬起湿润的眸子,妩媚地看着心爱的小情郎。

  水银山上,已经插上了老骥谷的大旗,旗上一匹黑马,扬蹄奋鬃,栩栩如生。

  杨土司一听老骥谷的人夺了他的水银山,感觉不亚于被抢走了心头肉。杨羡达立即命人敲响阁楼中的大铜钟,召集全寨壮勇,怒气冲冲杀奔水银山。

  此时,杨羡敏在曹瑞希怂恿下,与曹家兵马合兵一道,也气势汹汹直奔水银山而来。

  杨羡达的队伍正巧半路上碰上杨羡敏的人马。事情太也凑巧了,杨羡达认定老骥谷的人是收了杨羡敏的好处,替他夺水银山来了。老骥谷出兵夺水银山,杨羡敏出兵阻截他的援兵,配合得真是天衣无缝啊!

  两兄弟各自猜忌,当场大打出手。谁料杨羡敏一方居然还有曹瑞希带来的兵马,杨羡达不敌,退守杨家堡。杨羡敏和曹瑞希因有杨羡达牵制,也无法奇袭水银山,双方暂时对峙。

  ……

  叶小天正和全家人乘船游玩锦江,得知于家海和于扑满占领了水银山,叶小天怔愕地站在甲板上。

  铜仁他不可能再占有更多土地了,否则必会成为铜仁公敌。他本就想以大万山为中心点,向四下扩张,石阡府自然也是他的目标,但是他眼下最重要的事却是要让格哚佬部站住脚。

  叶小天负着手踱了一阵,暗想:播州杨家既然敢怂恿曹瑞希出头,支持杨羡敏夺权,应该会做出了一些准备。那么杨羡达现在一定进退维谷,绝望至极。所以,机缘到了的时候,计划……是可以改变的!

  水银山上,杨羡达派来的大管家钱大有正和于氏兄弟严正交涉着。

  老骥谷的壮丁从矿洞里挖出几件古物,其中有一把刀鞘都已锈蚀的佩刀。

  于扑满指着刀上的纹刻激动地大叫道:“看呐!看呐!这纹路,与格家寨旗帜上的图案一模一样,这就是祖山!祖山,我们找到了!”

  钱大有目瞪口呆地看着于扑满,一万头草泥马在他心头呼啸而过:无耻!真是无耻啊!原来一个人可以不要脸到如此地步,真是难以想象!

  于扑满装模作样欢呼了几声,又瞪起眼睛对钱大有道:“你看到了?现在从山上挖出了属于我们格家寨的东西,从这些东西绣蚀的程度看,起码埋了有一千年了,所以这座水银山就是我们格家寨的祖山!被你们杨家挖掘了这么多年,也不知挖走了我们多少宝贝。不过呢,三爷我大人大量,也就不跟你计较了。”

  钱大有差点儿没背过气去,他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脸红如鸡冠,正要跟眼前这个无赖据理力争,于家海大步流星地走了过来:“哈哈,我三哥跟你开玩笑罢了,杨管事,请不要介怀。我们立刻就撤兵,这水银山,还给你们。”

  于扑满急了,说道:“我说老四,你究竟是怎么个意思?这水银山……”

  于家海扭头向他递了个眼色,于扑满愤懑地闭上了嘴巴。他的头脑不及老四,多年配合下来,已经习惯了由老四动脑,他来动手,所以虽然想不通,还是暂且忍下。

  杨管事站在山头,眼看着于家兄弟带着人撤离,一时竟有种做梦的感觉。不管是派他来的杨羡达还是他自己,都未曾料想过事情能得到如此解决。

  刚一离开山头,于扑满就忍不住对于家海道:“我说老四,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咱们准备了那么久,就这么放弃了?”

  于家海笑吟吟地道:“本来是不该放弃的,可是当时我们没料到曹家已经联手杨羡敏,也在图谋杨羡达不是?既然有人出了手,我们又何必在其中搅和呢?这块骨头叼在谁嘴里,谁就会受到攻击。咱们现在丢下骨头走掉了,他们怎么办?只能抢,必须抢,一定要抢!”

  于家海说着,扬了扬手中的信。于扑满接过一看,吃惊地道:“他已经知道了?原来是他下的令……难怪!那么,他想怎么做?”

  于家海沉默片刻,叹了口气道:“老三啊,咱们败给他,真是一点不冤!这小子,可比咱们两个老家伙阴险多了!”

  叶小天在第三天就匆匆赶到了老骥谷,格哚佬也陪着他一同赶了来。叶小天虽然已先行派人嘱咐了于家海,终究还是不放心,担心于家海阳奉阴违。

  叶小天的脸色很严肃:“我希望,以后你们再也不要做出如此轻率的决定!这一次若非曹瑞希突如其来,我们就要被动了,你以为你们炮制出来的那些假证据站得住脚么?”

  于家海讪讪地道:“大人,这是属下的错,我两兄弟太过急功近利了。那咱们现在……”

  叶小天道:“现在有曹家帮忙,杨羡达必定屈居下风。当他连土司地位都保不住的时候,一座水银山又算什么?他会主动把水银山送给咱们以期祸水东引,又或……与咱们联盟!”

  叶小天抬起头,环顾众人一眼,微笑道:“人家送的,咱们拿了,结果一样,名义不同。咱们手里有金矿、银矿,区区一座水银山对咱们来说很重要么?这只是咱们插手石阡的一个契机罢了。这道门一旦打开,他们就再也没有理由不带咱们一起玩了!”

  ……

  对于曹家插手杨氏兄弟之争,展伯雄一直警惕关注着。依他的本意,他也希望杨氏内乱,以便从中渔利。但当曹家插手后,展伯雄就不希望杨氏继续乱下去了。如果让曹瑞希左右了杨家,那么近在咫尺的展家又将面临什么样的下场?

  这时候,赵文远来到展家堡,声称杨应龙希望能够迎娶展凝儿为妻,两家永结秦晋之好。

  展伯雄一时竟呆住了,杨应龙已经有妻子了,这一点展伯雄知道。可土司不同于普通人,普通人正妻之外都是妾,而皇帝正宫之外却是妃,所享有的身份地位自然大不同。土司就是小一号的皇帝,做他的侧室,不丢人。

  展家嫁女给杨天王本人,成为播州海龙屯的二号女主人,蕴含的政治意义就太强烈了,放眼整个石阡,以后还有谁敢小觑展家?

  可惜,凝儿终究是侄女,比亲生女儿差了一层,展伯雄倾了倾身子,试探地道:“展某有六女,适婚未嫁者尚有两人,姿容之美丝毫不逊于凝儿,不知杨天王……”

  赵文远听了心头一声冷笑,若非为了刺激叶小天,促使他更加热衷于权利,不择手段地扩张势力,把山中生苗尽快带出山来,杨天王会来展家说亲?若是展家随便嫁个女儿过去,与叶小天有个屁的关系,能起到刺激叶小天的作用吗?

  赵文远微微一笑,道:“其实,在水西的时候,天王是见过凝儿姑娘的。”

  赵文远就只说了这么一句,言外之意不言而喻:杨天王就是看上展凝儿了,你当是买卖东西,还能讨价还价么?

  田妙雯一直关注着叶小天的消息,听说叶小天得到敕封,并已开始返程,她就抢先一步来展家拜访。展凝儿对她的到来自然极为欢迎,却不知道这位金兰姐妹另有目的。

  室外春寒料峭,室内温暖宜人。田妙雯一袭轻衣,折腰而坐,障子门忽然重重地拉开了,展凝儿一身劲装,手提一口宝剑大步走进来,忿然坐下,硬梆梆地道:“我伯父要我嫁人!”

  “嫁人?恭喜呀!想不到我这次来,还能吃你的喜酒!”田妙雯先是一怔,随即眉眼中就溢满了笑意。

  展凝儿白了她一眼,没好气地道:“我伯父要我嫁给杨应龙!”

  田妙雯笑容一僵:“杨应龙?”

  展凝儿愤愤地道:“那个专好人妇的不要脸家伙,吃错药了么,怎么就突然跑到我家里求亲来了?我大伯简直疯了心,前次要把我嫁到凉月谷去,跟我说果基格龙是铜仁第一勇士。现在又要把我嫁到海龙屯去,对我说杨应龙是黔地第一豪杰。哈!接下来不知道他是不是要把我嫁给皇帝?因为他是天下第一人啊!”

  田妙雯没有理会展凝儿的揶揄,而是急急思索着杨应龙的用意。

  纵然是狡智如狐的田妙雯,匆匆思虑一番,却也不得要领,见展凝儿懊恼气愤的样子,便道:“现在怎么样了,你伯父不会已经答应了吧?”

  展凝儿忿然道:“能抱上杨应龙的大腿,叫他把自己女儿送去,只怕他也求之不得!我娘一向没主意的,大伯跟她一说,她就同意了。你的主意一向多,你快帮我想个办法!”

  田妙雯无奈地道:“人家是来娶亲,又不是来抢亲,况且你大伯和你娘亲都答应了,我能有什么办法?不过……你天天都要骂几声才舒服的那个死没良心的,不该想想办法么?”

  展凝儿的心腹只有父亲留给她的贴身侍卫九高和九当。展伯雄唯恐和杨天王联姻的大事出了纰漏,不但派了大批高手看住展凝儿,还特意找了个理由把九高和九当调开了。如此一来,展凝儿想向叶小天求援,就只好向田妙雯求助。

  于是,田妙雯就把党延明派了出来。

  ……

  论实力,杨羡达作为土司比弟弟杨羡敏略胜一筹,但加上曹家,他就完全不是对手了。

  老骥谷把水银山还给了他,但是在老骥谷的人离开后,曹瑞希和杨羡敏悍然出兵夺取了水银山。杨羡达三次率兵攻打,都只是徒耗兵力,他只能闭门不出,高挂免战牌。

  这时,李秋池代表老骥谷悄悄来到杨家堡,在杨羡达面前巧舌如簧,一番旁敲侧击。

  城堡被围困,堡中百姓生计无着,杨羡达正走投无路。想到水银山现在已经落入杨羡敏之手,如果格家寨不肯帮忙,他能夺回水银山吗?别说水银山了,现在外有强敌,内部人心不稳,眼看这土司之位也将不保……

  于是,杨羡达下定决心,说道:“如果贵寨肯出兵助我解围,杨某愿以水银山作为酬谢,你看这样可以吗?”

  叶小天收到李秋池送回来的消息后十分高兴,格家寨和老骥谷便紧锣密鼓地准备起来。翌日,格哚佬悄然潜往杨家堡,双方歃血为盟,立下契约,签字画押。

  双方约定次日巳时三刻,由格家寨攻打水银山,吸引曹瑞希和杨羡敏主力。杨羡达出兵截断曹瑞希和杨羡敏的退路,双方夹攻,生擒或斩杀曹瑞希和杨羡敏,毕全功于一役!

  老骥谷中,叶小天听党延明说清来由,思索片刻,问道:“展杨两家已经订亲了?”

  党延明道:“是!赵文远已经带了展姑娘的庚帖返回杨家了。”

  叶小天有些牙疼地吸了口冷气,感到问题棘手了。如果双方还未订亲,他能采取的手段还多一些。既已订亲,难道他还能从杨应龙手中抢亲不成?

  格哚佬忽然急急走进大厅,对他说道:“尊……大人,六大长老出山,现已到了山下!”

  六副滑竿,抬着六个满面皱纹的老人,后边还跟着他们的徒子徒孙以及几个部落的首领,加上格家寨赶来的引勾佬,七位长老一起上了山,在于家海的大客厅中落座。

  叶小天沉住气,道:“不知道教中出了什么大事,需要各位长老齐聚于此?”

  格彩佬大声道:“我等现依八老议事之祖例,恭请尊者立即放弃俗世的一切,返回神殿!”

  叶小天暗暗叫苦:“原来蛊教中还有这么一条挟制尊者的规矩?糟糕了!我当初就不该仓促出山,应该先整合蛊教内部,做到政令统一,言出法随,然后再向外扩张。”

  叶小天急急思索着,道:“八老议事?貌似耶佬还没来啊。”

  格德瓦微笑道:“耶佬很快就到!尊者不会以为,耶佬会站在尊者一边吧?”

  这时候,耶佬一袭黑袍,脚步沉重地走过来,神情肃穆。

  叶小天一见耶佬的表情,心中便“咯噔”一下。他一看就知道,耶佬对今日要议的事情已经知道了,这说明格彩佬等人事先已经和他通过气,自己先机已失了。

  格彩佬说道:“八位长老已经到齐了。老身的意思是,鉴于尊者红尘历练时涉入太深,不利于本教,所以恭请尊者立即回山。不知各位长老对此有何意见?”

  格德瓦率先表态支持,其他几位刚从山中出来的长老相继应和。耶佬和引勾佬的神色很痛苦,心中挣扎得厉害,但是他们本就属于长老会的一员,辈份又比其他六位师长级的长老低一辈儿,挣扎半晌后,还是低沉地答应了一声。

  叶小天状似老僧入定一般,但眼角余光一直在仔细观察着众人的动静。格彩佬、格德瓦、格欧佬、格益佬、格旎佬、格波佬、耶佬、引勾佬,每个人的神态变化他都不放过。

  他早就明白,集结力量以下犯上才叫逼宫,要逼宫必须做好充足的准备,掌握绝对性的力量,如此才能控制事态,否则很容易就被人反手碾压。所以,在没有弄清楚对方的底牌前,他越是愤怒越要冷静,而且他要看清楚每一个长老的神态,判断他们真正的立场,这将是他来日翻盘的关键。

  格彩佬得意地看向叶小天,道:“八大长老已经一致同意,尊者还有什么话说?”

  叶小天叹了口气,道:“既然八大长老都要求本尊回山,本尊也不会拂却大家的意见。不过,格哚佬部已然出山,要回去也不能说走就走。现在寨中勇士又正在水银山与石阡府的曹瑞希和杨羡敏在交战,我需要一些时间来善后。”

  格彩佬深沉地一笑,说道:“老身已经命人去水银山收兵了。那些土司们打打杀杀的,关我们蛊教什么事?尊者不必为此操心了!既然尊者已经同意回山,那么这就请吧!”

  “什么?”叶小天霍然看向格彩佬,怒火如炽!

  格彩佬却夷然不惧,很淡定地迎视着他。这老妇人带了几位德高望重的大部落首领来,已经收服了外面的山寨勇士,随即就派人去水银山了。

  “忍!一定要忍!此时发作,我一定会追悔莫及!”叶小天紧紧攥着拳头,看到格彩佬目中一闪而过的杀意后,他立即强压住心头怒火,神情渐渐沮丧起来。

  格彩佬虽然一副不以为意的样子,其实心里也很紧张。眼见叶小天目光凌厉如刀,她的手指立即屈了起来。尊者万蛊不侵,却做不到万毒不侵,实在没有办法的时候,为了蛊教,她只能用毒把叶小天变成一个永远的活死人,不言、不动,终身躺在床上。

  直到叶小天目中的怒意渐渐变成沮丧与软弱,格彩佬这才暗暗松了口气。非到万不得已,她也不想动用极端手段。有些场合还需要尊者出面来维系人心,一个活的傀儡要比一个“死”掉的尊者更方便他们实施统治。

  “那便依各位长老,咱们回山吧!”叶小天有些木然的声音完全掩盖了他心头的杀气。

  善不从政,慈不掌兵,这个道理,他终于明白了!

  他不是花晴风,也不是张胖子,他是叶小天!这笔帐,他会连本带息地讨回来!

  午时三刻,三声号角望空狂嗥,杨家堡精锐尽出,直扑水银山。

  杨羡敏的探马一见杨家堡倾巢出动,不由大骇,立即飞也似地向水银山奔去报信。

  杨羡敏和曹瑞希在拉锯似的争夺战中,刚刚被于家海和于扑满再次从山头赶下来,正在半山腰处组织反扑,听说杨羡达出兵的消息,两人大惊失色。

  老骥谷的人太能打了,如果再来个腹背受敌,结果可想而知。曹瑞希和杨羡敏立即决定:“马上收兵,撤回杨家寨!”

  于扑满哈哈大笑:“兄弟们,杨家堡出兵了!咱们杀下山去,活捉曹瑞希,生擒杨羡敏!”

  于扑满刚要率人冲下山,背后就响起了“咣咣咣”的铜锣声。于扑满勃然大怒,冲过去飞起一脚,把那敲锣的踢了个滚地葫芦:“你奶奶的,现在应该擂鼓!谁让你敲锣的?”

  “是我!”一个年约四旬、身材魁伟,穿着一身生苗服饰的中年人负着双手缓缓走过来,在他背后还紧紧地跟着一队剽悍的武士。

  于扑满惊讶地看了看他,问道:“你是谁?”

  格家寨那两千战士的带队统领急急赶过来,对于扑满道:“于三爷,这位是和罗大人!是我们山中极强大的一个部落族长,我们格哚佬大人也是极尊重他的。”

  于扑满依旧满腹疑惑,问道:“他来干什么?为什么要鸣金收兵?”

  和罗淡淡地道:“这种事你不需要问,马上收兵!”

  带队统领并不清楚老骥谷里现在的情形,以为是格哚佬的命令,赶紧鸣锣收兵。

  于扑满急了,刚要扑上去,从远处赶到的于家海眉头紧锁,向他摇了摇头。

  “咣咣咣”的铜锣声再度响起,那些勇士虽然杀得性起,却也不敢违拗,纷纷撤了回来。

  曹瑞希和杨羡敏刚刚逃到山下,杨羡达就率人赶到了。一见他们仓惶下山,杨羡达一声狞笑:“你们今天来了就别想走了!儿郎们,给我杀,把他们全歼于此!”

  曹瑞希和杨羡敏根本无心恋战,只想突围,虽然人数上占优,却落了下风。可是打了半天,他们预料之中的虎狼之师并没有从山顶上扑下来。

  后方来报,老骥谷的人已经撤走,杨羡敏一听不禁狂喜:“快!把所有人都调过来,灭了杨羡达,老子就是杨土司,哈哈哈……”

  “尊者回山,身边无人侍奉,各寨各峒的首领们都希望尊者尽快从各部落中选纳神妃。”神殿侍卫长宝翁毕恭毕敬地对叶小天说。

  叶小天坐在殿顶花园里,仔细想了想,道:“嗯,好啊!我不喜欢下巴尖尖的狐媚子,我喜欢面如满月有福相的,眼睛如月牙儿不笑也似笑着,瞧着极甜美的姑娘。”

  宝翁赶紧认真记着,叶小天又道:“年纪不要太大,我喜欢幼嫩的,超过十五岁就不要选了。皮肤呢,一定要白白嫩嫩,我不喜欢黑不溜秋的。还有,胸要大,腰要细,腿要长,屁股要结实紧绷,形状像水蜜桃儿似的……这种丰乳肥臀的女子宜于生养。”

  宝翁听到这里眉头一跳,讪讪地道:“尊者,格彩佬大人正为您重配绝嗣汤,这个……体态是否宜于生养,对尊者您……没什么用啊。”

  叶小天瞪着眼道:“我喜欢!看着养眼!”

  宝翁面有难色:“尊者可否把年龄放宽到十八岁?若是稚龄少女,容颜娇美者倒是好找,可是要做到胸大臀肥,着实不易。”

  叶小天恍然道:“啊!我倒是忘了,那么……就放宽到十八岁,你叫各寨去选吧。”

  ……

  通判签押房内,于珺婷鼙着眉尖儿:“那个混蛋,一向无法无天、无人能制,就像一只上蹿下跳的猴子,怎么就被八大长老抓回山给镇压起来了呢?你一定要出来,一定不可以叫我失望!不然,我打你儿子屁股的时候,你怎么看得见?”于珺婷轻轻抚着肚腹,她的小腹还很平坦,但一个小生命,已在其中悄然孕育。

  文师爷过来请示:“大人,格家寨突然迁回了深山,大片土地也失去了主人。提溪掌印夫人的意思是,如果我们不占,恐怕很快就会被张家占了,所以……是否该先下手为强?”

  “不可以!”于珺婷毫不思索,几乎本能地就下了决定。如果叶小天真的一去再不复返,她也不想掠夺叶小天的财产。更何况,她不相信叶小天会束手待毙。

  张雨寒找到张雨桐,兴奋地叫道:“叶小天与格家寨回转深山,咱们正该趁机拿回咱们在提溪的土地啊!格家寨、老骥谷那两座山寨完全就是一座兵寨,咱们也可以占了。哈哈,铜仁,依旧还是咱们张家的天下!”

  张雨桐瞪着这个愚蠢的堂兄,冷声道:“咱们张家已元气大伤,现在论实力远不及于家,全靠叶小天在头上镇着,咱们才能和于家保持平衡。我现在只担心叶小天一走,那个贱女人利欲熏心,对我张家发难,你居然还要去主动授人口实?我已命令提溪司,对格家寨遗弃的寨子和领地,不管、不占、不问,谁想拿尽管拿去。我们张家现在要蛰伏!要休养生息!”

  格家寨退兵,杨羡达军心涣散,他在逃回杨家堡的路上被杀,杨家堡就此沦陷。

  杨羡敏对曹瑞希道:“曹兄,格家寨退回深山了,在老骥谷和卧牛山各自遗下山寨一座,现为无主之物。另外,他们此前曾从铜仁张家夺得一片领地,现已被他们辟为良田。你看……”

  曹瑞希正气凛然地道:“此番是格家寨挑衅在先,占了你杨家的水银山。如今他们战败,由胜利者占有失败者的财产,也是应该的,我支持你!”

  ……

  冬天卖相不好,但面冷心热。叶小天一见冬天,不禁有些激动,冬天也露出欢喜的模样。叶小天一把抓住了他的手:“如今本尊大难临头,只有靠冬长老才能护法。”

  叶小天向冬长老问明了第十七任尊者代卡为何制定了信众不得出山的决定后,沉声道:“冬长老,堵不如疏啊!我希望,你能和我一起,为山中部落找一条新路!”

  冬天对叶小天道:“弟子愿意为尊者效命。只是,弟子还没有成为神殿长老,而这神殿中所有的武士,又都在八大长老控制之下,弟子能做什么呢?”

  叶小天一听有门,心中暗喜,赶紧上前一步道:“首先我要知道,有谁能帮助我。”

  冬天翻着眼睛,努力地想:“嗯……我想,格哚佬是应该会站在尊者一边的,他们整个部落对于迁回深山都很不满,牢骚怨言不断。耶佬和引勾佬对此也很是懊恼……”

  叶小天打断他的话:“我需要的帮手不一定是已经忠于我的人,而是所有对六位长老不满的人!我教传承千年,又辖制着这么多的部落,它始终是铁板一块?”

  冬天恍然大悟:“这样啊!弟子明白了,这样的人倒是有,而且还不少。其中有和前任尊者争位失败的前神殿长老,有与神殿长老矛盾较深被贬谪放逐的部落长老和族长……按照本教一向的传统,这些‘罪人’都会被全家发配到金沙谷。”

  叶小天闻言大喜,这些人当年能竞争尊者之位,肯定是拥有极大势力且不太安份的主儿。这些人一旦掌握在手,将成为他“革命”的资本啊!

  金沙谷是他就任尊者之位后,除了神殿唯一去视察过的地方。谷中的人一个个衣衫褴褛,他们住在洞穴中,每日挖矿、淘沙,过着暗无天日的生活。听冬天说金沙谷里那些矿工家族、地底洞穴人居然有这么大的来头,叶小天几乎要以为这是前任尊者特意为他留下的班底了。

  叶小天不能没有防人之心,八大长老经营神殿多年,谁知道神殿内有多少他们的耳目?所以他要做什么必须慎之又慎,要做好充分的准备。要么不动手,动手就要迅若雷霆,一旦给那些长老喘息之机,他必死无疑。

  格哚佬寨中的百姓怨声载道,连续的搬迁很伤元气,而且回到山里之后,他们才发现,曾经住得很习惯的低矮的草棚木屋,如今看来是那么的简陋艰苦。而且神殿又重新为格哚佬划定了一块地方,限他七天内举族搬迁过去。神殿还为格哚佬部指定了两位弟子做族中巫师,用神权限制他的统治权,这既是不信任的表现,同时也代表着格哚佬部地位的降低。

  神殿花园内,李秋池道:“云飞和老毛这一回总算学聪明了,不等东翁下令,他们就把文校武院的学生全都遣返了回来。这些孩子,要么是旗主、峒主之子,要么是部落中德高望重的长老家的孩子。这些孩子见识了山外的繁华后,向他们的家中长辈大发牢骚……长老们现在对此很是头痛呢。”

  叶小天笑了笑道:“这些现在还指望不上。我们可等不及,目前需要主动去做点什么……”

  李秋池目光微微一闪:“大人是说……赦免金沙谷中的那些囚犯?但是以什么理由赦免他们呢?长老们现在不愿意让东翁接触下边的信众,法旨不出神殿,能怎么办?如果是皇帝,想走出皇宫与臣民直接见面,那通常是国战大捷、盛大节日。作为尊者,有这样的机会吗?”

  叶小天道:“除非出现一桩长老们瞒都瞒不住的重大神迹,我才有机会直接召集各部落首领和大量信众,从而当众发布神谕,令长老们无法阻止。”

  这时,远处那雷神禁地又轰隆隆地传来一阵雷声,苏循天道:“这雷神禁地也真邪门儿,居然天天打雷。如果老天帮忙,突然让他停了雷声,那大人就可以趁机宣布是神迹了。”

  李秋池听了苏循天这句话,却是双目一亮,道:“停住雷声?说不定真的可以办到!”

  ……华云飞找到一条隐秘险僻的山路,可以在不惊动山中部落的情况下悄然潜入,直抵雷神禁地。毛问智将硫磺还有各种的驱虫药粉撒遍整个禁地,大亨亲自带人进山造雷公柱,等整根引雷的铁柱装配完毕,竖着安进挖出的深洞,它的高度已经远远超过了山巅。

  雷神禁地里传出的雷击声迅速减少了。雷神是生苗古老的信仰,比蛊教还要早几千年,即便是成为蛊神的信徒后,他们也没有放弃对雷神的敬畏。

  就在各个部落惴惴不安的时候,冬天率先作出了结论:此为大吉之兆,乃是一桩神迹!山民应举行隆重仪式,请尊者带领大家,感谢雷神赐下福祉。

  这个说法迅速得到格哚佬等几位族酋的认可和赞成,这几位大族酋都是受格哚佬相邀,出山见识过新格家寨的大族族长。

  随后更多的部落酋长、长老纷纷采信了冬天的这一说法,他们家族的继承人都曾出山在文校、武院中受过“洗脑”,这些孩子回山之后,又影响了他们的家族。

  耶佬见此情形果断找到引勾佬,两人密议了半天,最后一起找到了冬天。

  第二天一早,引勾佬和耶佬也公开发表谈话,认可了冬天的结论,他们两人是神殿长老,可以代表神殿表态!至此,整个事态走向,已经完全脱离了格彩佬等人的掌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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