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余霞成绮(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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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方的梅雨天潮湿而又沉闷,一切都是湿漉漉的,门前古砖铺成的地面上长满了青苔,小草也从砖缝里拼命地钻了出来,任人百般践踏仍是不屈不挠地展示着生命的青绿。

  瞿卫红站在窗前,望着窗外的蒙蒙细雨发呆,思绪也如这绵绵细雨般剪不断理还乱。从金陵回到县城已经四个多月了,她的肚皮已明显隆起,流言蜚语日甚一日,现在又被团里停职查看,偏偏「罪魁祸首」石康迟迟不来,令她真是心神不定,几乎夜夜梦到那个可怕的牛鬼蛇神,人都瘦了好几斤了。

  她永远都忘不了那个烟雨蒙蒙的下午。当瞿卫红在玄武湖边再次听到《十面埋伏》的旋律时,她那颗被坚强所包裹的脆弱的心瞬间融化了,与石康的初见比她想像的还要诗情画意,石康俊秀,温柔,与自己心灵相通,她曾起誓过这辈子绝不情爱,但在石康面前,一切的誓言都作废了。

  她从不后悔把自己的处子之身交给石康。当石康的家伙进入她的体内,戳破她那层薄薄的膜时,瞿卫红感受到的一切知觉就是疼痛,她哭了,但却是喜极而泣的泪水,石康温柔地给她穿上了衣服,还将她拥在怀里安慰,那一刻她觉得自己好幸福,只想一辈子就这样下去。

  再到后来,石康的那根大家伙又开始温柔地在她下面的洞口进进出出,不老实的大手把她的乳房捏成各种形状哄她开心,舌头伸进她瘙痒无比的湿淋淋的洞口里打转,瞿卫红是那样的快乐,不仅是全身的酥麻快感,石康对她的承诺更让她有种找到终身依靠的安全感。

  其实,在与石康长达一年的通讯中,瞿卫红早就察觉到了石康的身份不太一般。比如,石康在信中提及到不满父亲的强硬和大院子弟的纨绔作风,故而离家参军,又比如石康曾描述过帝都与老家F市寒冷的冬天。与石康正式确立恋爱关系后,瞿卫红才完全知晓了他的家世背景。原来,石康是YZ军区司令官的儿子,上次在省城的汇报演出就是石康父亲力主请他们文工团来的,石康在信中所言的第二次相见,恰好也是那次《红色娘子军》的表演。

  当天傍晚,石康和心中忐忑的她一起回了家,巧妙地向母亲解释了晚归的原因,母亲在他走后也没有多问,事后想来,瞿卫红不禁感叹自己与石康在一起真是命中注定,心中更加坚定了这份得之不易的美好爱情。

  回到县城不久,母亲便书信告知了她父亲被平反释放的消息,瞿卫红看到后心中暗喜不已,其实石康早先从省城寄来的信里就已经提前讲了这个好消息。彩霞小姐和康得先生每周一次的信还在继续,只不过康得先生的地址变成了省城,信里的内容也变成了情人之间的你侬我侬,那时候的瞿卫红每天早上都是笑着醒来的,从懂事起她第一次看到希望,母亲恢复了原职,父亲也重回大学任教,她自己也收获了美好的爱情,文工团年后所实行的工资奖金制度更是令她收入倍增,一切的一切都向她昭示着美好的未来。

  然而,太过梦幻的美好总是危险而转瞬即逝。二月份的「老朋友」没按时来,瞿卫红并没有放在心上,因为她的那位「老朋友」总是不按日子,时早时晚的。但到了三月「老朋友」还是没有来时,她觉得不太对劲了,赶紧偷偷地问蒋梅这是怎麽回事,没问倒还只是担心身体,问了后瞿卫红就彻底慌了。

  蒋梅告诉她,「老朋友」过期没来就意味着怀了孕。每个女孩儿都是因为「老朋友」过期不来才意识到自己怀孕的。蒋梅还告诉她在自己的老家,有个小名叫「龚子」的女孩,跟一个男孩谈朋友,弄得怀孕了,那个男孩不知道在哪里搞来的草药,说吃了可以把小孩打下来。龚子就拿回去,偷偷在家熬了喝,结果小孩没打下来,倒把自己打死掉了。这件事在村子里闹得沸沸扬扬,女孩家里要男孩赔命,两边打来打去,最后男孩全家搬到别村去了。

  龚子的故事让瞿卫红联想到了自己,如果石康知道自己怀孕了,会不会也要自己打掉小孩子,她会不会也喝药喝死了,听说医院打掉小孩是要出示单位证明的,好像男女双方的单位证明都要。她又没结婚,当然不可能弄到文工团给开的证明,他会不会就是因为知道这一点,才离开部队及早跑掉,准备让她一个人去面对流言蜚语?

  瞿卫红又想到从前看过的一本美国小说,那是在红卫兵到他们家扫荡之前的事情,虽然那时候年纪小,没有太看懂里面的意思,但故事情节还是记住了的,是一个年轻的女儿被一个有钱的资本家骗到手又被抛弃的故事。

  她还想起了好几个类似的故事,都是有钱的男人欺骗女孩的故事,没到手的时候,男人追得紧,甜言蜜语,金钱物质,什麽都舍得,什麽都答应。但等到「得手」了,就变了脸,最后倒楣的都是那个贫穷的女孩。顺着这个思路往前想想,瞿卫红想明白了,她毫无疑问是被骗了,石康努力了那麽久,就是为了那天下午在小船上的一幕。

  石康先是用「匿名信」来吸引她的注意,然后一年来坚持不断和她通信,与她谈天说地,把她了解得透彻无比后,年末最后一封再向她表白,告诉她自己要离开部队了,想同她再见一面,石康知道她对父亲的思念,知道她对家乡的感情,知道她对样板戏的厌恶,所以石康像救世主一样的从县城千里迢迢跑在她的家乡金陵,为她指路,为她弹琵琶,为了什麽呢?只能是为了把她弄到手。

  那天下午,虽然瞿卫红对那方面的事情毫无经验可言,但出于女人的直觉,她也能察觉到石康绝非信里那个腼腆闷骚的小男孩,分明是个经验丰富的「老手」了,他一定是在很多女的那里得手过了,所以他知道女的那个地方长什麽样,所以他才能让自己舒服得不能自已。

  可是在心底深处,她还是觉得石康不是这样的人,至少她所了解的那个康得先生不是,更何况过年那几天,他对自己那麽体贴,每一封信里都情意浓浓,又帮忙还父亲以自由,还什麽事都替她着想,怎麽会把她一个人扔到这样一个尴尬的境地不管了呢?

  于是,她又给石康去了一封信,告诉他自己怀孕的事情。结果自那以后,石康就再也没来信了。瞿卫红这下子傻眼了,彻底不知道该怎麽办了。日子一天天过去,瞿卫红惶惶不可终日,宽松的衣服再也无法遮挡住她一天天大起来的肚子,未婚先孕的消息不胫而走,本来就备受嫉妒与非议折磨的瞿卫红彻底成了团里的笑话,那些日子她觉得自己简直活在人间地狱,整日躲在宿舍谁也不见,团领导碍于文工团的声誉,乾脆给她停了职。

  蒋梅看在眼里急在心上,好几次去找瞿卫红,可瞿卫红就是不见她,好不容易和她见一面,对于孩子的父亲康得先生的身份她也拒不回答。瞿卫红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决心一死了之。

  说到底瞿卫红还是爱着石康的,再说石康在父亲的事情上也忙了帮,她不是知恩不图报的人,但即便是死,也只能解脱她自己,她的家人还是会永远被人笑话,她还是会对不起父母亲。可她想到肚子里的小宝宝就又心软,没有赴死的勇气了,毕竟是一个鲜活的小生命,她一个做母亲的怎麽能害死自己的孩子呢?但她真的不敢设想把孩子生下来,那对孩子会是多麽大的不公,自己的一生耻辱也就罢了,难道还要连累一个无辜的孩子?

  死也死不了,活着也受罪,瞿卫红进退两难,奇怪的是,当她慢慢冷静下来,把石康看穿了时,她的心不再疼痛,也不为自己的所作所为后悔,她只想着给自己未出世的孩子找一条出路,也就是在这个当口,在一个阳光明媚的早晨,一封信从门缝里塞了进来。

  看到熟悉的「康得先生」四个字时,她激动得热泪盈眶,再看里面的内容,每一个字都仿佛跳跃的音符,连在一起奏响了一曲激扬的欢乐颂,将瞿卫红内心的苦闷驱逐,之前她对石康所有的怨言,对自己所有的自怜自艾都烟消云散了。

  石康用最朴实的语言表达着做父亲的喜悦以及对她的爱与感恩,还有对自己因病住院未及时回信的歉疚,并且郑重其事的向她求了婚。幸福来得实在是太快了,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又叫来蒋梅来看,这才确认自己没有在做梦,连蒋梅都说她运气实在太好,碰到了这麽好的男孩子,羡慕的不行。

  她迅速的给石康回了信,当然答应了石康的求婚,石康很快又回话,让她等着自己来接她回省城结婚。瞿卫红就这麽怀着对未来的憧憬开始等待了,她每天除了吃饭睡觉,就是站在窗前看,总幻想着下一秒钟石康就会笑盈盈的出现在院子里,半个月过去了,脑海里浮现过无数遍的画面没有发生,她的心里不禁又敲起鼓来,难道石康路上出了什麽事情,还是他又病了在住院呢,老天保佑,他可一定要好好的,晚来一点都不要紧,来个消息也好呀!

  正在胡思乱想,忽见蒋梅冒着小雨跑了进来,进了门板着脸说道:「小瞿同志,政委叫你马上过到他办公室一趟。」说完了话,她又给瞿卫红挤了下眼睛,好像在提示她什麽似的。

  那个眼神是二人的默契,代表祸事要来了,政委之前已对她未婚先育的事情找她谈过话了,现在又找她,难道是有人知道了孩子的父亲是谁,向他告了状吗?

  照理说除了自己以外,谁都不知道孩子的父亲是谁,就连蒋梅也只知道「康德先生」而已,难道是收发室的师傅把她经常与康得先生通讯的事情说出去了,不对,她是个不识字又哑巴的老大爷,就算想说也办不到。

  瞿卫红走出门去,果然还有政委的两个哼哈二将就在外面站着。她一边向着政委办公室走一边在想,政委叫她无非还是要问孩子的父亲是谁,她不说谁也拿自己没办法,大不了把她开除出部队,正好去省城找石康去。

  哼哈二将「押送」着她到了办公室门口,示意她进门,她顿了几秒钟,往里一看,有一个矮个子男人在办公室里背着双手来回踱步,那个人很明显不是政委,瞿卫红心里咯噔一条,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看到瞿卫红进门,那个男人停下脚步,在藤椅上坐了下来,上下打量着她,视线在胸前和肚子上停留的时间格外的长,把她看到心里直发毛。

  「你就是瞿卫红吧?」

  男人开口了,声音冷冰冰的,听得她心里发慌。瞿卫红现在觉得这人看着有些眼熟,可却说不上来是谁,但无论他是谁,能坐在政委办公室的人,一定是个领导。

  她点了点头,那男人又看了看她的肚子,一本正经的说:「瞿卫红,身为革命军人,你未婚先孕的行为在部队中造成了极其恶劣的影响,妄顾党和国家的栽培。我今天找你来,就是代表YZ军区宣布开除你军籍的决定的。」

  瞿卫红的心瞬间就沉到了谷底,她早就想到过自己被开除军籍的一天,但万万没想到会是石康的父亲亲自来宣布这个消息,这也意味着石康的父亲一定知道了她和石康的事情,但来见她的并不是石康,而是他的父亲,这意味着什麽她心知肚明。

  男人眼见瞿卫红低头不语,脸色更加难看了,厉声说:「瞿卫红,你看看你,晃着胸前的一团贱肉,处心积虑的勾引我儿子,谁知道你肚子里的孩子是跟哪个野男人生的,我今天把话给你说明白了,只要我活着一天,我们石家就不会娶你这样的媳妇进门的。」

  瞿卫红被这麽一说,反而抬起头了,用表演《红色娘子军》时嗔目怒视的眼神看着男人,一字一句的说:「首长,我触犯了军纪被开除我没有怨言,但也请您搞清楚一点,我从来都没有勾引您的儿子,我肚子里的孩子就是您儿子的骨肉,您可以命令他抛弃我,但您不可以这样指责我。」

  她可以忍受别人说她随便,说她不要脸,但她不能,也绝不会接受石康父亲这般侮辱,母亲教育她女人的乳房是用来喂养小宝宝的神圣器官,才不是「贱肉」,她和石康的爱情纯洁无瑕,肚子里的孩子是他们爱情的结晶,绝不是什麽野孩子。

  男人突然把桌子一拍,声音又高了八度:「瞿卫红,你想干什麽,造反吗?」瞿卫红淡淡一笑,「首长,我没有想造反,只是就事论事而已,文化大革命已经结束了,我现在也不是革命军人了,怀孕不犯法,请您不要给我乱扣帽子,如果没有什麽事情的话,我这就回宿舍收拾东西准备回家了。」

  「呵呵,小小年纪,脾气还怪大的,自己看看吧,你在这儿见到我那是我儿子跪着求我来的!」男人显然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脸再度绑得紧紧的,看不出是高兴还是生气,说完话后把桌上的信封朝瞿卫红面前狠狠一摔。

  瞿卫红心里不免有些为石康担心,一定是石康的父亲发现了自己写给石康的信,从而得知了他们两个人在一起的事情,也难怪石康迟迟不来了,她今天可算是见到什麽叫「硬得像一块石头」的人是什麽样子了。如此顽固的大领导知道这件事后没有把她的事蹟公之于众,反而毫不声张的屈尊来这个小县城见她,真不知道石康用了什麽办法哀求,也不知道他现在身体好不好,瞿卫红真是心疼极了。

  她慢慢走到桌子前,伸手拿起那信封,信封上写着「瞿卫红收」四个苍劲有力的钢笔字,心里酸乎乎的,这是石康第一次给自己写具名信,也可能是最后一回了。她的双手有点颤抖着抽出信封里的一张纸,上面写道:亲爱的瞿霞,当你读到这封信时,我已经在老家的警察局做刑警了,这也许是康得先生写给彩霞小姐最后的一封信了。

  我爱你,我爱我们的孩子,我是多麽想给你们一个遮风挡雨的避风港,可我那个像石头一样冥顽不化的父亲接受不了你和孩子,我没有办法,我真的没有办法,我没脸再见你,只想乞求你原谅我的懦弱,如果你无法原谅我,那就恨我吧,我骗了你的感情,我是情感骗子,忘掉我吧!

  我唯一能向你保证的,就是我们的孩子会幸福快乐的成长,这是我唯一能做到的,再见了,彩霞小姐。

  读着读着,瞿卫红的眼眶湿润了,鼻头也红了,她现在只想哭,可却哭不出来。

  小的时候,母亲给她讲过白马王子和白雪公主的故事,他们克服重重苦难终于幸福快乐的在一起,可是她不是公主,她不知道怎麽会这麽不小心,明明知道两个人是不同世界的人,还会这样粗心大意地恋上了石康,怎麽还像个小女孩一样幻想着白马王子和她走近婚姻的殿堂,自己真是太傻了,活该遭受这样的结局,可是她又有什麽办法呢,喜欢谁不喜欢谁哪是她能控制的,命中注定的缘分竟是这样一段只有开头,没有结果的孽缘。

  男人见瞿卫红拿着信纸的手索索发抖,知道儿子说写一封绝交信的说法不假,脸上露出了一丝冷笑,声音还是那麽冷冰冰:「我来之前已经为你做好了安排,过几天你去F 市的一家乡镇医院养胎,孩子石家会养,你作为母亲可以去探望,等你生完孩子身体恢复好了,就去附近的合作农场工作,养活你自己足够了。小姑娘,你未婚先孕被部队开除的事情现在除了你知我知外,谁也不知道,我想你也不希望人尽皆知,特别是你父母亲,对吧?」

  瞿卫红把男人的话放在脑子里转了几圈,慢慢恢复了平静,点了点头,她知道要让这件事不为父母所知,能办到的只有石康的父亲了,他的条件当然只有一个:「还算你明白事情。你要知道石康是我的儿子,他的前途绝不能被你所拖累,所以你要把自己的嘴闭牢,也绝不能再和他有任何联系或接触。你能做到这些的话,我就给你和你的孩子一条活路,如果不能,休怪我不讲情面。」

  瞿卫红沉默了,她知道如果今天答应了石康父亲的条件,从今以后她和石康便再无机会了,她忽然很害怕,意识到自己和石康就要永远分别,她才知道自己对石康的爱有多麽深沉,她不想就这麽放弃这份来之不易的爱。

  男人显然是等不及她表态了,拿起放在桌上的手提包走了,临走给瞿卫红撂下一句话说:「小姑娘,这可是你唯一的机会了,我给你三天时间。三天后会有车来接你走,告诉司机你最终的决定,要麽去F市养胎,要麽回金陵生孩子,看你自己的选择了。」

  瞿卫红离开政委办公室,在老栾树下站了很久,竟然忘了还在纷纷下着的毛毛小雨,直到下意识的打了一个寒颤,猛地打了一个喷嚏,这才发现身上的衣服已经湿透了。

  三天后,一辆红旗轿车驶进了文工团大院,瞿卫红在众人的指指点点下上了车,眼睛肿泡泡的,淡淡地对前面的司机道:「去F 市吧。」

  那天满天乌云狂风大作,树叶废纸被卷上半空,院子里的几颗老栾树在狂风中拼命地摇摆,一双深邃的饱含泪水的眼眸看着她,那应该是蒋梅不舍的目光,可瞿卫红却记得那天石康也在大院里送她走,还有清脆的琵琶声。

  ***************

  阴暗的地穴里,满地爬着的蜘蛛,满空飞着的蝙蝠,还有角落里一双双诡异地闪动着的蓝色眼睛。

  女人精疲力竭地倒在地上,听任着那些毒虫怪兽爬满着她的身体,撕破着她的皮肤,吮吸着她的血液。女人口里已经喊不出声来,恐怖地睁大着双眼,在极端的痛楚中,等候着死亡的到来……

  瞿卫红再一次从噩梦中醒来。再一次,冷汗湿透了全身。朦松的睡眼直挺挺地望着天花板。越快到临产期,这可怕的噩梦就越是变换形式的折磨着她的精神,瞿卫红美丽的眸子里布满血丝,两行泪不知不觉地流出眼眶,顺着脸颊滴落在白枕头上面,不一会便湿了一大片。

  她是在七月底住进这家乡镇医院的。在石康父亲的特别关照下,瞿卫红住在单人病房里,生活上衣食无忧,就连看护也是专门从YZ省城调来的,没有相关部门的批准,外人甚至都不能来探望她。她心知肚明,这一切都是为了自己的大肚皮之下,那个由军区领导的儿子所播下的种子。如今已到九月中旬了。入了秋,北方最后一丝夏日的气息被驱赶,草木枯萎,秋风飒飒,秋天大张旗鼓地进驻到了F市。

  这些日子以来,瞿卫红每天都感受到肚子里的小生命的成长,女人与生俱来的母爱天性逐渐发酵,每每想到孩子出生后就将被石家送到乡下去抚养,她便悲从中来,在心中不住地对未降生的女儿道歉:「宝宝,是妈妈对不起你,妈妈没办法陪着你长大,妈妈害得你还没来到世上就成了被抛弃的孩子……」

  今晚从噩梦中惊醒,瞿卫红又想到了这些,正在黯然神伤之际,忽然一股一股的液体从身下流了出来,离预产期还有将近一个月呢,难道是肚里的孩子出问题了,她越想越后怕,赶紧扯开嗓子,大声喊道:「护士,护士快来啊,我……我出事了……」

  在临床睡着的小护士听到她的呼唤,飞快地从床上跳了起来,打开灯一看,说了句「糟糕,羊水破了!」后就急匆匆地跑了出去,还不小心撞到了床尾上写有15号病人的诊疗记录单。

  瞿卫红猛地想起了刚住院时医生的嘱咐,羊水破了意味着她要生孩子了,不由得紧张起来,头上冷汗直冒,刚才发觉流水时还没有什麽感觉,慢慢地疼痛感一阵阵的袭来。

  小护士和医生风尘仆仆地回来了,瞿卫红早知道生孩子会很疼,自认为自己已经做好了准备,大不了咬咬牙就过来了,可现实是,这种疼痛感是无论怎麽准备都防御不了的,她紧紧地攥着床单,都快要撕开线了。

  小护士还是黄花大姑娘,见瞿卫红这般难以忍受的痛苦,站在一旁连看都不敢多看,而那医生已经见惯了女人生孩子的场面,安慰了她两句,让她把腿打开,头钻到被子里检查了一下,淡定的说:「早产,还没入盆。」

  小护士耐不住性子问:「那怎麽办呀,郑医生?」

  「再等等,坚持坚持!」这时候,瞿卫红已经疼的说不出话了,只是直愣愣的看着医生,医生又说:「小瞿同志,你现在骨缝才开两指,再坚持一下,为了孩子!」

  瞿卫红汗水夹着泪水流出,每一次阵痛就好像有大石头碾过自己的肠子,一阵恶心,她开始不断地呕吐,本来今天胃口就不好,没吃多少东西,吐出的全是液体。

  小护士心戚戚的问道:「这怎麽还吐了,瞿姐还有力气生孩子了麽?」

  「正常反应,每个人和每个人不一样,她就是阵痛伴随呕吐的。你在这儿看着,尽量给她吃点东西,一有新情况就来值班室向我报告,要是她今晚出不来,我明天早上请示领导剖腹产。」

  医生走了,就这样瞿卫红从淩晨一点一直挨到了早上八点,什麽东西也吃不下,浑身一点力气都没有了,只是攥着小护士的手,搞得小护士也几乎崩溃。

  到了早上八点半,来了四个医生,其中就包含昨晚来检查的那个,他们简单查看了一下瞿卫红的情况,然后在病床前交头接耳了一阵子后,昨晚的医生出面对小护士说:「小卢,你去洗把脸,准备手术吧!」

  瞿卫红终于被推进了手术室,躺在冰凉的手术台上,小护士给她杀完菌,一层一层盖上布,打了麻药,她觉得下身渐渐失去了知觉,不一会儿,一阵婴儿的啼哭声响起。这一刻她没有自己想像的那样母爱泛滥,只是觉得好累好累,想要睡一个不做噩梦的长觉,头一歪,便昏昏沉沉的睡下了……

  她真的做了一个好梦,在梦里她看到眼前一片闪亮的星子,闪闪发光,好像在召唤她快点过去。一走近,有个俊秀的少年如天使般出现在她的视线,那是石康,他的瞳孔如栗色般温柔。石康伸出手,对她笑道:「小霞,快来看我们的小公主,她长得跟你一样漂亮……」

  她看到还在襁褓中的女儿正冲自己招手,一个劲地叫着她「妈妈妈妈」。她脚步加快,伸出手想要触碰,最后一个趄列,却将她狠狠地摔了一跤。

  瞿卫红醒来了,小护士上前给就要吊完的点滴换药瓶。她苦笑,笑自己傻,从涅原县县城到这家乡镇医院,从女儿出生前到出生后,石康不仅人没有出现过,就连信也没来过,更不要提他的父亲了。

  拔掉针头,瞿卫红海藻般乌黑秀美的长发因为分娩的痛苦,失去了原本的美丽光彩,毫无精神地躺在她瘦弱的双肩上。瞿卫红还是苦笑,虚弱的问护士说:「护士,我的孩子呢,我想看看我的孩子……」

  小护士如实回答:「瞿姐,小宝宝是早产儿,还在育婴室照保温箱呢,等你身体恢复一些,我带你去看。」

  小护士走了,夜很快就降临了,麻药劲一过去,她腹部的刀口就开始火辣辣的疼,本就虚弱的瞿卫红疼的根本无法入睡,咬着牙起床了,她想要看看自己的女儿,也许再不看就没机会了,艰难的往育婴室走。

  瞿卫红身上死气沉沉的病号服仍未能将她的美丽遮住,原本就格外早熟的身体因为生产的缘故发育的更加丰盈动人了,一对硕大的吊钟型乳房高耸在胸前,普通的男人根本无法一手把握,丰满的臀部高高翘起,长长的两条玉腿浑圆如玉,挺秀卓然,怎麽看都不像是情窦初开的少女,反而充满了巨乳美少妇的诱惑。

  站在育婴室外面,看着里面一个个安静地躺在保温箱里的小宝宝们乖巧的样子,瞿卫红心中一涩,来到透明的玻璃前,目光贪婪地搜寻着自己的女儿,很快她就找到了手臂上挂着数位15的小宝宝。她睡得很沉,一定正在做着香甜的梦,头圆圆的,像个小皮球,头发在灯光的照耀下乌黑亮泽,淡淡的眉毛下面嵌着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睡觉时却眯成了一条比棉线还细的缝。鼻子也小小的,小嘴在不停地在动,好像在吃奶。最可爱的还是小手,细细的手指上长着长长的指甲,瞿卫红想:她长大了一定能成为一个弹钢琴的高手。

  瞿卫红心里面酸酸的,伸出手,看着女儿,眼中的热泪终于夺眶而出,嘴里喃喃自语道:「香兰,对不起,妈妈没有用,没有办法把你带到身边,让你一出生就很妈妈分开,对不起,宝贝……」

  香兰是她早就想好给女儿取得名字,之前她和石康曾经商量过这件事。

  他们之间约定如果生下来是个男孩,就叫他石康得,这是石康的主意,他说过康得先生永远都会为彩霞小姐遮风挡雨,将来自己如果不在了,还有儿子来继续履行这个诺言;如果生下来是个女孩,就叫她石香兰,这是瞿卫红的主意,母亲在家中养了一株香兰,每年春节前后都会开出紫色的花朵,小小一株花香就能弥漫整个屋子,起这个名字是祝福她的人生能像香兰一样绽放出美丽。

  曾经幸福的约定如今已是遥远的过去,瞿卫红长叹了一声,手无力地垂下,无意间看到了女儿手臂上的牌子背面写了一行字:「1977年9月16日9点03分17秒,母瞿卫红,父石康。」

  瞿卫红又是一阵无法言喻的苦笑,9月16日,她十八岁的生日,9月16日,女儿石香兰出生的日子,她的目光黯淡了,转身,向外面走去,才刚生产完的她,哪里禁得住这样的折腾,才搞了一个弯就体力不支晕倒在地了。

  ***************

  夕阳的余晖从天际倾洒下来,长长的照在正从远处乡路赶来的一辆马车上。车上懒散的半卧着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男人,草帽斜斜的盖在脸上,几个油皮纸包堆在脑袋底下当枕头。

  傍晚的天上飞着红色的蜻蜓,有的落在浅草尖上,有的从水面飞掠。村里的小河倒映着金色的波粼,安静的流淌着。马车晃晃悠悠的过了桥,沿着小路在一棵老槐树前停住了。

  在合作农场门口的老槐树下,年轻男人远远的望着农场的方向,眼神里似有几分着急。晚上阴云稍散,星芒三三两两的分布在苍穹上,高悬天际,月光暗淡的泼洒在弯弯的小路上。

  蓦地,一个朦胧窈窕的身影由远及近最后来到大槐树前。瞿卫红低着头,一声不吭地站在孙迪傅旁边。孙迪傅看到她,满脸喜色地拉着瞿卫红的小手就往农场外的小山上走。

  二人一路无语的沿着山路往上走,穿过了一片榆树林,再往前走就是一处宽阔的山头,就在此时,二人身后的榆树林传来一阵女子的笑声,在寂静的夜晚显得那麽突兀刺耳。

  「谁……谁在那儿?」

  孙迪傅迈出去的脚僵硬的一顿,后背倏地激起一片鸡皮疙瘩,一张原本黝黑的脸,霎时变的苍白起来。瞿卫红也停下了脚步,她的心跳声在胸膛回荡,紧攥着孙迪傅的手掌心,腿也有些哆嗦起来。这笑声就在不远处的地方飘荡,尖厉,猖獗,是那麽的突兀刺耳,让人不寒而栗。

  「卫红,你别害怕,别害怕,有我在呢,有我保护你呢……」

  听到孙迪傅憨厚的声音,感受着孙迪傅坚实的臂膀,瞿卫红长叹一声,闭上了眼睛,回想起自己与孙迪傅从相识到相爱的一幕幕,顿悟就算今天死到这里,也是和情郎一起离开这苦难的人间,何尝不是一种幸福呢?

  一年多以前,心身俱瘁的瞿卫红来到了这里,F市C县V镇国营合作农场,这是她与石康父亲的约定,女儿石香兰就在这个镇子里,被石家的一个乡下亲戚抚养,这是她为了能与女儿相见唯一的选择。

  石康的父亲还算是说话算数,尽管她已不在文工团工作,但仍以让人自己的名义每个月往家里寄钱去,她的家书也是写两封,第一封的收信人是蒋梅,信封里装着第二封信,蒋梅再把第二封寄信人地址是文工团大院的信以自己的名义寄给母亲。

  试想,一个年轻美貌,胸前如此伟大的少女来到穷乡僻壤的知青农场会发生什麽?自然是追求者层出不穷,使尽花样想同她一亲芳泽,而剩下那些无法回城的女知青们更是也会对这个不速之客议论猜测,甚至是恶意中伤,她们有说瞿卫红是来不正经的脏女人,还有人说瞿卫红是被丈夫抛弃的小老婆,更有人言之凿凿的说瞿卫红是市里某个领导的私生女,给人家老婆发现了下放到这里的……

  那时候,她的心已经死了,无论是在背后议论她的女工,还是层出不穷的追求者,她都一点也不在乎,她只想为了父母,为了女儿在这里隐姓埋名的工作挣钱,只期有朝一日能带女儿回到家乡。

  所以她用劳动代替了一切,娇小的身躯迸发出无尽的力量,在田地里从白天干到晚上,回寝室倒床就睡,她不再读书,她不再唱歌,她不再跳舞,唯一的乐趣就是每周放假探望女儿的短暂时光。

  然而,孙迪傅的出现再次改变了瞿卫红的生活,或者说是打开了她紧闭的心房。与石康的爱情无疾而终后,瞿卫红从没想到过自己这辈子还能再爱上第二个男人,她永远忘记不了那一天。

  那天是1978年的除夕之夜,她之前就脱口巡演告知母亲不回家过年了,未婚先孕又被人抛弃,她哪里还有脸回家探亲呢?

  那天晚上小镇的露天广场很是热闹,电影胶卷、放映机和放映员都是农场的负责人孙政委找来的,几乎整个镇子的人都来了,不少人连坐的地方都没有,但依旧目不转睛的盯着电影幕布上放映的电影《冰山上的来客》。

  电影放映结束后,一张张桌椅从农场的仓库里搬到了广场上,然后一大盆一大盆热乎乎的烧菜一大盘一大盘的冷菜端到了桌子上,整个广场饭菜飘香,农场的除夕会餐就在这样的环境和气氛下开始了。

  瞿卫红听同寝的姐姐说,其实这个合作农场这些作为知青点,从文化大革命结束后就已经走了不少人,又传说国家要停止实施下乡政策,届时所有知青都可以想办法回城了,因此孙政委和李场长才用这样的办法笼络人心,希望能留住些工人。

  孙政委和李场长先后讲话,孙政委拿起话筒文邹邹地像是中央领导的新年献词,直讲得意气奋发慷慨激昂,最后还深深地鞠了一躬给大家拜年,李场长在一旁轻轻提醒他菜凉了,孙委员赶紧打住,把话筒朝李场长手里塞,李场长是个地地道道的农民,对着话筒喊道:「俺老李没啥讲的,就一句,今天大年三十,开怀畅饮,喝他奶奶的一醉方休!」

  男工们轰的一声叫起好来,不等政委场长再说什麽,已经一齐围到了饭桌前,倒酒的倒酒,吃菜的吃菜,不一会便有人呼五喝六地划起拳来。现在农场里的女工剩下的不多了,只有十余个,男工就多了,这里面有本镇的,也有从城里来的男知青,还有不少都已经在镇里娶了媳妇,成了家的。

  男人们开始的时候还礼节性地互相敬酒,十几口下肚酒气便起了作用,一个个端起小碗互相碰杯,再过一会便开始各个桌子之间走动起来。瞿卫红则和同寝的几个女工在一起吃饭,她们之中她的年龄是最小的,和她的关系说不上有多好,可也没多坏,毕竟同住一屋,抬头不见低头见。

  男人那边酒过三巡,女人这边也吃得差不多了,瞿卫红正准备离开,就见一伙醉汉朝她走了过来,他们一个个全都出语粗俗,手脚也不乾净,同桌的几个女工任他们揩油了一番后赶紧跑了,只剩下瞿卫红一个人不知所措。

  她清楚的记得那个领头的男人对自己说的话:「大奶子,咱们这帮子人就等着你给敬酒呢,等了一晚上你也没过来,你今晚可得好好赔罪,让大家伙泄泄火啊!」

  他说这番话时,瞿卫红觉得这几个人每个都是吃人的狼,眼里溢出藏不住的好色和猥琐,她决心要逃,于是果断的砸碎了饭碗,捡起一块来放到脖子上,对那些醉汉喊话:「你们赶紧滚蛋,否则我死给你们看!」

  然后又是一阵大笑,这些醉汉发了疯一样的狂笑着,瞿卫红想趁这个机会赶紧往领导那桌的方向跑,结果反被一个人给抓住了手脚,还把碎片也给抢走了,她大声的呼救,可所有人都好像聋了一样,连看都不朝这边看一眼。

  她知道将要发生什麽可怕的事情,男人们一双双热辣的眼神,一只只到处乱摸的手掌,一声声轻薄的话语,那一刻她真的想要去死,被奸污在那个年代的后果其实比死亡更可怕。

  这时,孙迪傅带着孙政委来救她了,那些醉汉们灰溜溜的被拎走了,她得救了。从那时起,瞿卫红就记住了这张黝黑的脸,棱角分明,五官端正,眼眸深邃,嘴角微翘:「我叫孙迪傅,是咱们农场新来的技术员,以后有什麽困难欢迎你来找我。」

  从那晚以后,宿舍也总是会多出一些吃的喝的用的东西,她知道那是孙迪傅送来的,为了避嫌,她就转送给同寝的其他女工。一种不知所谓的好感便开始悄然在瞿卫红的心里生长,每当听到别人提起孙迪傅的名字时,她总是会竖起耳朵听一听,就好像跟自己有什麽关系一样。

  四月底,瞿卫红终于病倒了,她是在田里扡插玉米苗时吐血晕倒了,幸亏发现的及时,给同工的人送到了镇医院捡回了一条命,孙政委还专门来看了他一回,让她安心养病。也正是这场病,让瞿卫红与孙迪傅走在了一起。

  俗话说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瞿卫红的病一直拖了十几天也没有查出个准确的病因。医生一会说是病毒性感冒,一会说可能是感冒引起的轻微肺炎,一会又说很可能是肺结核,最后还是连续挂了一个礼拜的吊水,低烧才渐渐止住,咳嗽也慢慢好了起来。

  这期间孙迪傅每天都来看他,有时也帮着打开水买饭为她喂药,闲下来就和她聊天谈心,有时一聊就是一两个小时,瞿卫红觉得在这个过程中,瞿卫红也慢慢了解了这个新来的技术员。其实,孙迪傅并不是知情,他的家就在F市,今年他本来准备考大学,但天有不测风云,他做工人的父亲因工厂的一次爆炸事故瘫痪住院了,为了养家糊口他只好来堂哥负责的农场里做技术员。

  在自己生病这段时间里,孙迪傅的精心照料和坦诚相待使瞿卫红很为感动,她觉得和自己与他好似有说不完的话,而且与石康的感觉是不一样的,在跟石康短暂的面对面相处时间里,石康总是在讲情话,孙迪傅却从来都不讲情话,只是同她聊天说地,那种感觉就像是老夫老妻一样。

  出院后,孙迪傅更是只要有时间都尽可能和她呆在一起。孙迪傅还特地买了一个小煤油炉,有时间就做点好吃的给她补养身体。在他的悉心照料下,特别是体贴入微的呵护下,瞿卫红的身体一天天好起来了。

  在旁人眼里,他们已经是一对野鸳鸯了,瞿卫红也不解释什麽,她已经习惯了孙迪傅的陪伴,而且喜欢和孙迪傅在一起,她也说不上来这是不是爱,但只要孙迪傅在身边,她的心头就是暖的。

  这样一来,他们的关系也慢慢明朗了起来。然而,另外一个女人的出现给这段感情带来个危机,那是大年三十的晚上,瞿卫红给孙迪傅端了一盘自己包的饺子吃,边吃边聊的正高兴,忽听有人推门进来。

  只见门口站着一个大姑娘,一双眼睛瞪得好大,胸前的一对奶子也好大,正呆呆地看着他们俩。瞿卫红忽见孙迪傅神态不对,也赶紧欠起身子向门口看过去,这一看,脸色顿时刷地白了,门口站着的人竟然是他的未婚妻!

  孙迪傅给她看过未婚妻的照片,认出她就是孙迪傅的未婚妻,赶紧站起身说:「你好好休息,我走了。」说完也没和那女人打招呼,从她的身旁挤了出去。

  瞿卫红回到寝室一夜未眠,她不相信自己被骗了,那个深邃的大眼睛怎麽会骗她,直到这时她才察觉到孙迪傅早已住进了自己的心里。孙迪傅告诉过她这个女人的存在,并且说他们之间的婚约是双方父母定的,他个人是不同意的,也早都给那个女人写信说明不会和她结婚。可是,如果真如他所说,那女人怎麽会在年三十的晚上找他?

  于是,第二天下了工吃玩完晚饭,她立刻去找了一趟孙迪傅,可能是刚吃过东西,她觉得屋里没多冷。孙迪傅不知道说什麽好,默默地走到床边坐下。

  沉默了片刻,瞿卫红恨恨地说:「孙迪傅,你不是早就和我说和她断了吗?怎麽这会又来找你?你天天哄着我寻开心是不是?我告诉你,你既然舍不得她,那就不要再找我了,反正我们也没什麽关系!」说完转身就走。

  孙迪傅一把拉住她,颤声说:「卫红,你听我说——」

  她用力甩开孙迪傅的手,大声叫道:「我告诉你,你不是我遇到的第一个这样的男人了,你也不用花言巧语骗我了,我不会再相信你了,我永远也不会理你了!」说完蹬蹬蹬地就要冲出门去。

  「等等,你等等,我有证据!」

  孙迪傅从身后拉住了她,继续说:「我就害怕你误会,幸好来的时候不小心带上了那封信,要不然我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瞿卫红慢慢转了回来,嘴一撅道:「我看什麽信啊,你就不会编出一封信出来?」她嘴里这麽说,可手却伸出去了,问他要信。

  孙迪傅果然摸出一封信给了她,她跑到蜡烛前面去看,虽然很昏暗,不过仍然可以看出是封分手的信,说孙迪傅故意回避她,她等了太久心已经死了,不想再等了。信写得不错,至少比石康写给自己的绝交信好多了。不是靠猫主席诗词或语录撑台子,看得出是有文化的,而且是文化大革命前的文化。

  瞿卫红看了一下落款,叫「丹娘」,脱口问道:「丹娘不是个苏联女英雄吗?」

  「那时的人都兴起这些名字,」孙迪傅解释说,「她比我大几岁,是在苏联出生的。」

  听说丹娘是在苏联出生的,瞿卫红一下就把她跟《山楂树》里那个拿不定主意爱谁,跑去问山楂树的女孩联系起来了,昨天看那姑娘,除了胸大外哪里跟能跟自己比,就是胸——也没自己的大,她一下子放心了,可还是试探性地问:「我昨天见她了,比我漂亮,她来找你是干什麽了?」

  孙迪傅终于笑了出来,坦然解释道:「你知道的……我不在的时候,她心好会照顾爸爸,昨天是爸爸托她来给我带饺子吃的,还有,你比她漂亮多的,真的,特别是那里……」

  孙迪傅指了指瞿卫红的胸部,瞿卫红脸一下子就红了,捂着脸跑了,虽然已经是一个孩子的妈妈了,但老师讲她的经验也就是在船上的几次,而且这些事情她从来都没告诉过孙迪傅,她没用勇气讲,也害怕孙迪傅知道这些后对自己另眼相看,有时候她连自己都骗了,总把自己当黄花大闺女。

  经过这一小小的波折后,二人正式确立了关系,很多话也谈开了,比如发生关系这件事上,瞿卫红对她讲了一半真话,告诉她自己已经不是处女了,她心里正在忐忑害怕的时候,孙迪傅紧紧抱住了她,对她说出了两人相识以来的第一句情话,「卫红,能和你在一起对我来说就已经足够了,你的过去我不在乎,我只想一辈子陪着你。」

  这句话彻底击穿了瞿卫红的情感防线,她这次没有流泪,笑得很开心,几个月以来,她一直都有注意到孙迪傅在同自己相处时的眼神和反应,她是可以看出这个男人对自己的欲望的,但是这个男人从来不对自己有轻薄的语言或行为,她一直担心这个男人知道自己不是处女后就会嫌弃自己,但是他没有。

  瞿卫红忽然觉得自己好愧对这个如此深情的男人,她决心要嫁给这个男人,反正别人都说她是脏女人,那就给自己的男人脏一回,这是他应得的,别给他憋坏了。

  她想着便用手在他的咯吱窝轻轻一挠,孙迪傅怕痒,一边嘻嘻笑着一边捉住她的手,她便趁机在孙迪傅的脸上亲了一口,凑到耳畔说:「迪傅,我现在不方便,等到月低,你在农场门口的老槐树下等我,我要做你的女人。」

  这大胆的表白和约定令孙迪傅目瞪口呆,瞿卫红临走前还故意用手摸了摸孙迪傅那鼓胀起来的裆部,别有深意的一笑,摇着柳腰,踩着莲步走了。听着房门砰地一声关死,孙迪傅也乐呵呵地笑了起来。

  于是,便有了今天在农场门口的一幕。可是,一切似乎都要在鬼魅的笑声中结束了,瞿卫红又忽然想起了总是做的那个噩梦,奇怪的牛鬼蛇神追上她要吃了她,她却无能为力。

  「哦啊快一点,哎呀你个死鬼怎麽这麽慢……」女子的声音急促而高亢浪叫着,带着很浓的怨气。

  「我操他娘的,吓死俺了!」

  但是她想像中的鲜血喷洒的镜头并没出现,瞿卫红听明白了,哪有什麽牛鬼蛇神,刚才那声音分明是有人在这林子里面男欢女爱呢,脸刷的一下红到了耳朵上,妙目看了一眼孙迪傅,孙迪傅也是窘迫的话都讲不出来,他们两个人本来也打算这样的,谁知被人抢先占了地方。

  瞿卫红的集体寝室人多不方便,孙迪傅的值班室晚上又时常有人来敲门,在那个年代没结婚就发生关系的情况不少见,但绝大多数都是见不得光的,外人不知道还好,知道了当事的男人可都是要以「流氓罪」论处的,瞿卫红可不自己的情郎给自己送进监狱里去,所以思来想去,他们就约定了这麽个地方,农场外面小山上的榆树林。

  瞿卫红红着脸什麽话也不说拉着孙迪傅,小心翼翼的循着声音,一点点接近了目标,借着枝杈间的月色,渐渐看清了在一个缓坡上,有一男一女正在借着月光云雨。

  「卫红,给人发现了不好,咱们快走吧……」

  孙迪傅用微乎其微的声音劝说着瞿卫红,可瞿卫红却像是找了魔,两只眼睛直盯着这场春宫,具体模样看不清楚,男人压在女人身上,上上下下不断的起伏,一只手按着肩膀,另一只手托着女人浑圆的屁股,奋力冲刺着。女人两个大奶子在月色下闪动着莹润的光泽,远远的瞧着带着别致的诱惑。

  她的脸已红得发烫了,好像看不下去了,转过头又拉上孙迪傅的手往外走,脸都快埋到胸里面去了,作为一个年轻的小姑娘,她哪会没有七情六欲,石康让她初尝了禁果的美好滋味,那种感觉她终身难忘,现在又亲眼目睹这出乡间春宫戏,现在她从下身的小洞已经痒的不行了,她恨不得现在就和眼前的男人也这样刺激的雨云一番。

  但她毕竟是个女人,女人要矜持,特别是这种事情哪能自己主动呢,她就只好用这样方法暗示孙迪傅,好在孙迪傅也和她心灵相通,林间荡起阵阵夜风,吹的两个人衣衫都跟着抖动,孙迪傅拉着她出了榆树林一路小跑,一头钻进了玉米地里。

  一进去,瞿卫红便找了个地方坐下,眼看着孙迪傅彻底为自己找了魔,开始主动解自己上衣的扣子了,笑着闭上了眼睛,她决定今天要好好满足孙迪傅,她可不想放走一个这麽好的男人,她有的只有自己的身子。

  「卫红,你怎麽一动也不动,搞得我都不好意思了……」

  孙迪傅脱光了她的衣服就停住手了,瞿卫红暗笑这男人还真是傻,这种事情哪有女人主动的,可她还是把牵引着男人的手放到了自己的胸前,孙迪傅说到底也是个年轻气盛的男人,他马上就一脸陶醉的搓着硕大饱满得挤在一起的乳房,抓在手里像弹力球一样按压着反弹回来,还带着海绵般温柔的酥软。

  「你……你这个傻瓜,这种事情哪有女人主动的,你不会还是没和,啊啊,嗯啊……」瞿卫红后半截话的缩了回去,喉咙里不受控制的发出几声呻吟,她光溜溜的身体已被孙迪傅抱在怀里,恣意的捏弄起来。

  孙迪傅肥大的舌头已经伸进了伸入她温暖的口腔里搅拌,瞿卫红喘不上气,身体更是不听使唤,就感到他的手开始移动,抚摸颈子、滑到肩头、伸向乳房,轻轻的摩抚、揉搓、捏挤、一次一次又一次的滑走、爱抚、摸揉,不断的将两个乳头轮流压下再放开让它弹起、压下弹起,然后以姆指和食指轻轻的捏转,接着抓住乳房往上挤,将乳头挤高,又放开重新捏转乳头,一直到乳头硬挺才换另一个乳房玩。

  夏日炎炎,和男人在平常工作的玉米地里交欢,瞿卫红脸色潮红,全身都燃起了火热,她已经太久太久没有体会过如此简单的快乐了,石康,父母,女儿,生活的一个个重压和伤痛全都飞去了九霄云外,只剩下欲望。

  好像爱不够那对大奶子一样,孙迪傅还在爱抚和捏揉它们,瞿卫红的两个乳头红红的富有弹性,被他弄得挺起来有大拇指粗,孙迪傅玩不够的用力揪着乳头抖动,两个大奶子也带动着左右晃动,荡起一阵子迷人的乳波,弄的瞿卫红也不顾羞耻的淫笑起来。

  孙迪傅显然已经进入了状态,有些粗暴的把瞿卫红的身体扳了过来,那对高耸美艳的傲人双峰马上映入他的眼帘。雪白丰满的乳峰随着瞿卫红急促的呼吸在酥胸上颤巍巍的抖动,两粒樱红的乳头好似鲜艳夺目的红宝石,在他的揉弄下直直的,硬绷绷的。

  孙迪傅见状忍不住用舌头拨了一下那饱满的乳粒,瞿卫红轻呼一声,全身都不禁为之颤抖,喘了口气,媚眼如丝的看着他,一张樱桃朱唇斜翘,浮现出动人心弦的诱人笑意,咬着嘴唇腻声道:「好痒的。」

  瞿卫红的声音柔媚动人,好象吃了酥糖一般,又酸又甜,直腻到人心里面。孙迪傅是看得两眼发直,低头直向她的唇上吻去,他的舌头很快便窜如瞿卫红的口中,肆意翻搅。瞿卫红滑腻腻的丁香小舌也主动吐了出来,被他好一阵吸吮,香津暗度,两条舌头不停的在一起缠绕翻卷。她翕动着小鼻子,不时发出醉人柔腻的哼声,眼中射出迷离的艳光,不觉双臂紧紧的搂住男人的脖子,手指轻轻刮男人的背后脊椎。

  孙迪傅的动作越来越粗暴了,他把瞿卫红推倒在了地上,瞿卫红一点也没反抗,反而举起双腿,用手抱着自己的大腿,躺双腿曲起贴着胸口,这样一来,她的淫穴便门户大开了,湿漉漉的阴户早就就水灵灵的升起一片朦胧水雾来,如雨打芭蕉,带着几分清新的粉嫩。

  孙迪傅吞咽了口水,褪下了裤子,露出早就一柱擎天的大家伙,瞿卫红看到那家伙,羞得闭上了眼睛,静候着它的到来,很快,那家伙就顶到了阴户上面,就着淫水缓缓地钻了进去,一股强大的挤压感马上从阴道口处传来。

  瞿卫红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孙迪傅那家伙的粗大还是远超她以石康为基础的想像,她觉得自己的下面都被快被撑爆了,肉棒不停的旋动让淫穴接触的地方好象有无数个火花爆绽,滚烫的快感一波波从股间传遍全身,整个人都快眩晕了。

  她忍不住呼出一口长气,双目迷离,小口大张,身体绷的笔直,脸上、颈部、乳峰乃至全身都渗出了细密的汗滴。她感觉到孙迪傅的停止,喘道:「全、全进来……进来了麽?」

  瞿卫红羞着脸抬起身体勉力看到二人的结合部位,忽地大叫一声,那根大家伙竟然还有一半在外面,孙迪傅好像感到再向前进阻力陡然加大,可她觉得已经快要插到最深处了。

  「还有一下……再坚持一下……」孙迪傅喘息着,腰臀发力,龟头突破宫颈口,整枝肉棒打桩一般全部钉进了瞿卫红的淫穴,沉重的阴囊撞击在她的屁股之上发出清脆的「啪、啪」声。

  在那一瞬间,瞿卫红猛的向后一仰头,乌黑的长发瀑布般向后甩去。一下子感觉自己的娇躯像被一道霹雳击穿了一样,整个身心都透出一种被解脱的喜悦。她的四肢象八爪鱼一样缠上了男人,娇美的胴体向他挤压磨擦着,纤腰香臀更是不住地轻扭,阴户逢迎着他的抽插。火热粗壮的肉棒,贯穿下腹,那股趐趐、痒痒、酸酸、麻麻的快意滋味,使她娇吟不绝:「哎……啊……好……好舒服……啊……」

  夏季的夜晚,凉爽的风从林间荡起,点点萤火缭绕其间,村头的河水流淌着,拍打着两边的水草簌簌作响,天空繁星点缀,一轮圆月皓然当空,照的大地一片明亮。

  一片玉米地遮住了一方空间,大地寂寥无声,而在层层包裹的玉米杆子中间,已清理出来一块不小的空间,不知道哪里找来的石头铺了一层石床,衣服垫在上面,一个男子压在一个女人身上,两条玉腿大张着,迎合着男人的迅猛冲撞。

  女人已完全被男人征服了,她开始不顾一切的大声呻吟,无法自控地伸手勾住了男人的脖颈,粉嫩嫩的小香舌儿自动吐进男人的口中任由其吮吸咂弄着,而男人则无法自控地一边抽插,一边伸手在女人胸前两只高耸浑圆的饱满奶子上揉捏不已。她的另一只手被孙迪傅抓过去在自己来回挺动的肉棒根部揉弄着,她能感觉着那硬物在自己体内一进一出的快乐。

  孙迪傅简直兴奋到了极点,快活的揉捏着瞿卫红搭在他双肩上的雪白光滑的羊脂大腿,大屁股一下下的死命顶动。瞿卫红平坦光滑的小腹在突突乱跳,她轻轻的按下去,很有弹性,甚至可以感觉到男人的家伙在里面的抽动的节奏。接着,孙迪傅轻轻拍了拍瞿卫红的屁股,示意她换个姿势,早就征服的女人完全是百依百顺的由他把自己翻个身,象狗一样的翘起自己的屁股。

  他吃吃淫笑着,两只大手抚摸着瞿卫红挺动的粉嫩屁股,双腿叉开了跪在女人雪白大屁股后面,一手扶着自己那粗大的肉棒在臀缝里轻轻蹭着。孙迪傅长吸了口气,然后整个人几乎都趴在了她的身上,变手为爪,扣住了女人身下两个悬着的大奶子,幽谷深深,不知道哪里是底,他用力的往前顶着,好似找不到尽头。

  两人渐渐的在都进入了状态,忘记了周遭的一切,忘我的全身心的合在一起,不知不觉间又换了一种姿势,瞿卫红晶莹纤腿盘在孙迪傅股下之下,丝丝寒气缭绕,巫山云雨,仙宫作乐,并不是那种温柔的噗噗和啪啪音,而是兹兹和砰砰的撞击声。

  这声音沉闷,低声,有力,简单,粗暴,没有什麽花哨的技巧,就是敞开了怀抱,尽情的欢愉,孙迪傅把舌伸进瞿卫红的香唇里,两舌纠缠着,咬的嘴唇都发麻,发痛。

  瞿卫红丰满而娇小的身躯爆发出了惊人的力量,她主动地向下用力的撞击着,孙迪傅甚至能清晰的听见她火热而急促的心跳。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瞿卫红的心跳狠狠的扣住了孙迪傅的精关,松开,压紧,再次松开,再次压紧,孙迪傅知道只要他加把劲往前一刺,刺破那连天的铁壁铜墙,他就能攀上高峰,就能让自己奔涌的河水倾斜而出,一下子幸福快乐的晕死过去。

  可是偏不能,冲锋的号角在离那终点线就要跨越的时候,被狠狠的击飞出去,还没等缓过劲儿来,就再次被拎起来,从原路继续冲锋。冲锋,跌倒,重复的舒爽和痛苦并驾齐驱,摧残着孙迪傅。

  「卫红,让我射了吧,我忍不了了。」

  孙迪傅把头埋在瞿卫红的胸脯上,棉花一样柔软的乳肉牢牢的定住了张小田。

  「等等,再等等……我好久……好久都……」

  瞿卫红彻底成了发情的母狮,开始一阵一阵的低声呻吟,她渐渐的收回力气,让孙迪傅慢慢的喘息一会儿,然后她的动作很慢,一下又一下,好像按部就班的钉钉子,夯实地基。

  只是一下比一下重,一波比一波狠,最后开始规律性的急速落下来,「啪啪啪啪……」瞿卫红的臀尖碰击在孙迪傅的腿骨上,发出骤雨般急促的脆响。

  「啊……」终于到了某一刻,瞿卫红的两瓣粉嫩的阴唇停在了肉棒的某一处,僵硬了几秒钟后像是高速振动的电锯片一样上下切割不停,急速的收缩最后化为一声女人彻底升腾的呻吟,遁天而去。

  「噗。」瞿卫红一下子软卧在了孙迪傅的怀里,闸关打开,呼啸奔涌的精液冲向了女人的身体。

  孙迪傅在眩晕的高潮中把肉棒尽情的交给了王艳心体内高亢抖动的马达钻头,让压抑许久的肉棒昂首怒射。两个人相拥着,化为阴阳交汇的一汪灵泉。

  这场在玉米地里的野战终于在女人的娇喘与男人的粗哼声中宣告结束,承欢之后的瞿卫红从容的闭上眼睛,趴在那安静的休息。睫毛弯弯,月光照出明亮的通道来,可以看到女人美好的身子来,大胆,放纵,丰满,白嫩。

  孙迪傅趴在瞿卫红的身上,把软塌塌的肉棒放在瞿卫红温暖的股沟间,搂着她的前胸。瞿卫红身子向后贴上孙迪傅的胸膛,两个人很有默契的恢复体力。他们两个人都很放松,因为这里很安全,可以没有顾忌的做一切,一切美好,来自人性,回归自然,天人合一,和谐共存。瞿卫红卸下了一切防备,此时的她不是母亲,不是女儿,也不是被抛弃的未婚妻,她现在就是一个收获了幸福的小女人。

  一场野战到此结束,但是在玉米地之中,有一双眼睛已经默默注视着这一切很久很久,这人本来是来做另一件事的,却无心之见闯了进来。

  前人填土后人收,后人收得休欢喜,还有收人在后头。二人看了旁人的野战,于是跑到田里来尝试,而他们也不过是人在画中,画在他人眼中。这是一次无奈的谐谑的交换。黑暗中的窥视者一直等到两个人休息好,穿好衣服走远,一动不动的默默注视。

  「呵呵,老子以后再慢慢调教你这骚蹄子。」窥视者看着瞿卫红默默的走远,眼神里飘起几分淫邪的光,狠狠的盯着她的背影,把喉咙里涌上来的口水用力咽了回去。

  ***************

  淩晨四点多钟,虽说是黎明前那最黑的一阵子,但在农村的田野上,借着满天星光,仍然能看清眼前的小路。

  田里没有多少高杆的庄稼,过完年才插地秧,向远处看一片灰蒙蒙的,有时能见到一层低低的薄雾,就像一条长长的白色绸带,飘浮在茫茫的原野上。再向远方就是高低起伏的黑影,也不知是村庄还是树林,为模糊一片的天地划了一条隐隐约约的轮廓线。

  原野上万籁俱寂,连喧闹了一夜的草虫似乎也已开始入睡,只有远处偶尔传来几声早醒的雄鸡的啼鸣。田间小路上,一个清瘦的人影伴着细碎的脚步声快速走来,还夹着轻声的自言自语。

  瞿卫红上身穿一件粉红色的确良衬衫,下身穿一条浅灰色西裤,两肩和腰上系着两条红色布带,高耸的胸脯前挂着一个自制的婴儿背袋,一个小婴儿正在睡觉,睡得又香又甜,像是一个红红的小苹果,小手紧紧抓着瞿卫红的两个大奶子,瞿卫红的两手则抱在小婴儿的屁股蛋上,娓娓细语道:「冰兰,妈妈带你回家,带你回家……」

  天刚蒙蒙亮时,去往县城的第一班车来了,瞿卫红上了车,此时已经满满一车子人了,忽然,袋子里的小婴儿醒了过来,开始哇哇地哭起来,车上所有人都对她投以侧目,她走到了最后一排,坐到了最后一个座位上。

  她不顾众目睽睽的视奸,解开了衬衫的扣子,眼里包含着慈爱,开始给小婴儿喂奶吃,由侧面看过去,只见那饱满的玉乳右边的乳头含在小婴儿的嘴里,而左边的乳头涨得大大的,正由她的手不安地抚摸着,娇艳的双颊飞上两朵羞红的彩云。

  这时,有个中年男人凑近了看,瞿卫红发现了,赶紧拉了拉拉衣襟,好遮掩那对浑圆的乳峰,可是这时乳房被奶汁胀得特别肥满,不容易塞进去,经过这一挤压,奶水顺着乳头向下滴着,浸湿了胸前的薄薄轻衫。

  小婴儿大概还未吃饱,再度「嘤嘤」地哭了起来,瞿卫红只好不顾那人又掀开领口的衣襟,用手轻轻地挤了下乳头,托着一只乳房,把个鲜红的乳头塞在小婴儿的口里,任小婴儿吸吮。

  瞿卫红叹了一声,看着怀里的小婴儿再度睡下,俏脸上焕发出了母性慈爱的光辉。汽车准时开动了,车窗外忽然狂风大作,暴雨临盆,令人分不清远方哪里是天哪里是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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