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回)上古奇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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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百宝娘娘正肝肠寸断,猛听一声巨响,睁开眼睛,见巨锤竟给震飞开去,一支漆黑如墨的令牌高高弹起,尚未落地,又斜里飞去,掠入一人手中,凝目望去,竟是那个从都中来的崔公子,见他左手执令,右手提剑,衣袂飘飘地立于一辆奇兽牵拉的宝车之上,架车的正是女儿雪若。

  而那车后,赫然跟着一尊无比高巨的牛首妖王,一手拎着皮囊,一手从中掏摸出大石,猛地抛掷过来。

  战奴飞起一锤,将大石击得粉碎。那牛首巨怪继又探手入囊,一块接一块地掷出大石,战奴同铁塔将军各挥兵器迎击,瞬见碎石乱弹乱射,场面混乱无比。

  战奴猛见尘埃里光芒闪掠,一剑直袭自己喉头,急将右腕锤链收卷,岂知绞了个空,敌剑又从斜里冒出,瞬时穿透护身气甲,赫然刺入胁下寸许。

  他乃铜皮铁骨,护身气甲更是独门绝技,罕有能破之人,不禁大怒,立时挥臂反甩,一锤朝尘埃中轰去,却只砸起大蓬泥土。

  百宝娘娘猛见一条人影从尘土里窜出,探手扯她身上链子,正是小玄。紧接着劲风掩至,却是铁塔将军擎鞭劈落。

  “后面!”百宝娘娘急呼。

  小玄瞬挟起她朝旁纵出,只听金铁交击声大作,已用神骨剑同紧追不舍的铁塔将军斗了数合。

  “别管我!先迎敌!”百宝娘娘喊道,见他一时解不开锁在身上的链子,身法剑招处处受制,不禁大急。

  小玄焉肯弃她而去,只以神骨拚力搁挡,死命护住这丈母娘,好在诛天剑诀神妙,又有北溟玄数相助,乱中依然招招精准,加上神骨剑锋锐无匹,令铁塔将军甚是顾忌,一时成胶着之态。

  “此人是谁?剑技竟然如此神妙!”铁塔将军暗讶,他平日不把许多神兵利器放在眼里,但此时见对方手中之剑气象不凡,远非寻常可比,不禁心底生懔,虽有宝甲及秘法护体,亦未敢轻受一剑。

  他正惊疑,蓦感顶上大风袭至,方欲闪避,岂知竟给一股从未遇过的巨力定住,骇然间双手急擎大盾顶在头上,半空里猛地现出一只巨脚,泰山压顶般将他整个人深深地跺入土里,亦把扑纵过来的战奴恰好拦住。

  小玄得此一缓,终于将紧锁在百宝娘娘身上的粗链解开,拉起她朝鹿蜀车抛去。

  雪妃赶忙接住,见母亲面如白纸,急取蓬壶珠王干为她施术疗伤。

  “你们怎么来了?胡闹!”百宝娘娘喘道,心中既是嗔怪,又感万分庆幸。

  “爹爹那边暂无大碍,我们就来接应娘亲了!”雪若应,问道:“娘,你伤着哪里了?”

  “娘没事,稍缓便好!”百宝娘娘道,“这边已给完全封死,我们得另寻出路!”

  “那我们先回去与爹爹会合!”雪若道。

  “那只巨妖是从哪里来的?”百宝娘娘问,转头朝前边望去,见那牛头巨怪正居高临下地乱踩乱踏,同战奴斗得不可开交。

  “是陛……孩儿也不大清楚,好像是崔公子以秘咒拘唤出来的!”雪若答。

  百宝娘娘心中讶异,仔细瞧那尊牛首巨怪,面色愈来愈凝重,笃定道:“是妖界呲铁族的精怪!”

  雪若道:“难怪如此高巨!”

  战奴身躯虽巨如犀象,但同高达十七、八丈的恶军一比,亦显小得太多,然他原为巫帝御下十大魔将其一,屡同天界及西方交战,曾面对过许多法天象地的神佛,是以半点不惧,高高地飞到空中,手脚上的链锤如滚雷般交相轰出,倒是攻多守少。

  恶军神力虽巨,然身手却不及战奴凶猛疾迅,头上膀上连吃数记重锤,直恼得嗷嗷大叫,一通疯狂地拳打脚踢,但见尘土暴掀,声威万分骇人。

  就在这时,地面倏地爆起一条人影,却是铁塔将军从坑中纵起,身上沙石俱落,擎鞭提盾恶狠狠朝恶军扑去,加入战团,招法疾烈,似乎未受重创。

  “这家伙好硬,竟然没给恶军那雷霆万钧的一脚踏做肉饼!”小玄吃了一惊,见两敌一上一下地合击,恶军有些顾此失彼,接连中招。小玄战意大炽,飞身上前助战。

  四个一番大战。恶军皮坚肉厚神力惊人,小玄剑招玄妙,更得神骨相助,渐渐夺得上风,然战奴同铁塔将军皆修不坏功法,又有甲盾护体,虽落下风,却是异样的能抗耐揍,一时无法击溃。

  百宝娘娘在车上运功疗伤,见战局胶着,心忖待那些诡异碧火追赶上来,势必又要陷入绝境,提声叫道:“莫要恋战,后边还有许多追兵!”

  小玄心头一凛,朝恶军叫道:“我们撤!”

  “主公,让俺捏死这两只小虫子再走!”恶军怒气冲冲地大叫。

  “听令!”小玄厉喝,真气一提,飞身掠回鹿蜀车上,百宝娘娘指了个方向,雪妃挥起炎龙鞭,驾车调头就奔。

  恶军虽不甘心,却亦不敢不从,只好边战边退。

  铁塔将军知晓己方人马顷刻即至,焉肯让他们逃掉,沉喝道:“劫了营还想走,今已迟了!”只同战奴飞赶纠缠,紧咬住小玄一行人不放。

  两厢一路你追我逐,恶军本就不情不愿,不时掷石怒击,甚至返身阻截,与两敌斗上数合。

  “叫那大块头快走,敌营中有高人,倘再纠缠不休,当真无法脱身了!”百宝娘娘朝守立后座的小玄唤。

  “这两个家伙阴魂不散,身躯又硬如茅石,若不能速战速决,待四下的敌军合围上来,真要危险了!”小玄心中暗灼,瞥见手上的役妖令,思忖:“不如我把剩下的符石全都用掉,再拘令上强援助战,免得过会无暇召祭!”

  他心念电转,盘算该拘哪个出来,原先打算拘唤适宜大阵仗的巢元及布喜助阵,此时碰上两大强敌,遂改了主意,觉得还是拘那最擅单打独斗的玉矶更好,所幸剩余符石恰好够用,当即捧令胸前,肃穆颂念出一段繁复冗长的禁咒:

  先天地生历万万亿劫大威德大威武亿亿无限大妖界无上真圣敕旨,

  但凡崇信吾者一切胎生卵生湿生化生,

  即沐吾恩生生不息,

  即沐吾恩世世轮回,

  ……

  ……

  亿亿无限大妖界无上真圣御牢诸役听旨,

  即拘罪妖玉矶速速前来听命……

  当咒语的最后一句颂毕,顶上忽然光芒大亮,车上三人抬头望去,见夜空中现出道道长逾千百丈的流霞飞霓,瀑布般自高处徐徐泻下,光色缤纷,蔚为奇观。

  光瀑的落处,正于飞驰电掣的鹿蜀车上方,紧紧相随,三人正感诧异,雪若忽咦一声,指着光瀑唤道:“那是什么?”

  小玄凝目望去,见有条人影隐现霞霓之中,正随光瀑翩然落下,眨眼之间,已至近前,一个眉纤目秀的美人飘悬空中,身着杏黄道袍,颈后斜插着一支奇异的碧柄拂尘。

  “这个便是玉矶么?”小玄见她肤色白腻,削肩细腰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不觉心中惴惴。

  道装美人舒舒服服地长吁了口气,面现惬色,仿佛眼前的杀戮战场是那山明水秀之所,妙目滴溜流转,很快便落在役妖令上,不过一瞥,又移到了小玄脸上。

  小玄道:“你可是玉矶?”

  “奴家便是玉矶。”道装美人笑道,“这位小哥,你是圣令的新主人么?”

  说话间,她身周的霞霓已渐散去。

  “玉矶?”百宝娘娘心中跳了一下。

  小玄正容道:“正是!”

  玉矶哦了一声,娇滴滴地朝他道了个万福:“小主公,请受奴家一拜。”

  小玄指着战狂及铁塔将军,举令轻喝:“玉矶听令,速速前去,将那两员敌将截住!”

  玉矶却没理会,漆眸一转,忽甜声道:“小主公,你最想要什么?”

  小玄错愕:“你问这个做什么?”

  玉矶嫣然道:“只要你别让奴家回那个鬼地方去,奴家便什么都能满足你。”

  雪若听她语软声轻,极是悦耳,同是女子,却不知怎么的,竟然莫明其妙地就红了脸。

  小玄云里雾中,见两敌追击极紧,屡屡危及车上,没好气地急道:“闲话休说,快去御敌!”

  “好好。”玉矶笑应,蓦地裳飘带舞地往后飞去,眨眼便到了战奴及铁塔将军跟前,颈后拂尘已在手上,姿态绝美地翩转过身,朝两敌轻轻地各拂了几下。

  铁塔将军见她来的疾捷,不敢大意,提盾迎挡,猛感怪力袭来,几将大盾掀开,一惊之下右手擎鞭猛劈,亦给怪力带歪,只听一声闷响,胸口护心镜已挨了一击,软软拂尘赫如重锤,整个人登时往下一沉,从空中下坠数丈,周身气血翻腾。

  战奴抬臂搁挡,同给怪力移开,中门尽露,肉坚皮厚的肩膀挨了一拂,犀象般的巨躯竟给击得在半空打了个圈,浑身难受异样狼狈。

  恶军瞧见玉矶,似乎吃了一惊,一时愣在那里,面露惶惧之色。

  小玄见玉矶一过去便即占得上风,心中惊喜:“难怪那’话多‘说,单比厮杀打斗,役妖令上大多数罪妖都对她颇为忌惮,果然了得!”

  殊不知玉矶却是微吃一惊,心道:“这个两家伙还颇耐揍!倘若不能干净利落地放倒他们,怎显得出奴家的本事!又如何能让小主公把我留下来!”

  战奴怒吼一声,飞锤反击,铁塔将军也重新飞上高处,同他一道杀上,合击玉矶,岂知几个起落纵掠,却连对方的衣角都没沾着。

  玉矶口中念念有词,左手兰指轻拈,忽尔掐了个怪异的印诀,右手拂尘点出,刺向战奴身上数处。

  战奴见她拂尘忽上忽下地朝自己戳来,虽然不快,却是飘忽不定无迹可寻,竟然不知如何招架,仗着护甲强横,恼怒中反手将锤甩出,拼着受点小伤要将对方击倒。

  玉矶身影乍幻,让过飞锤,兔起鹘落间,拂尘已在他身上诸脉处轻刺了数记。

  战奴只觉如隔靴搔痒,这几记比先前那下轻了许多,身上并未受创,他一击落空,猛又再加一锤,岂知肘部关节蓦地剧痛,顿时失了准头,链锤斜斜地飞了出去,歪开老远。

  玉矶手上不停,拂尘指东打西,又转攻铁甲将军。

  铁塔将军心中暗懔,急提大盾紧紧护住身躯,岂知对方欺身而上,身法如邪似魅匪夷所思,饶是他身经百战,一时也手忙脚乱,虽鞭盾齐出,竟然阻拦不住,电光石火间肩上腿上接连吃招,中击处明明无事,体内却犹如尖锥针刺,真灵顿阻,显然已吃了暗亏。

  两人大惊,只觉气脉及关节之中仿佛荆棘丛生,刺痛万分,真气灵力处处受阻,数合间,两个拥有庞巨之躯的恶将左支右绌,竟给一个看上去娇滴滴的弱女子从空中硬生生逼落到地面。

  鹿蜀车上三人只瞧得目瞪口呆,小玄道:“跟下去瞧瞧!”雪妃当即将车子降下,飞到距地面数丈高之处。

  三个斗到地上,战奴同铁塔将军素皆悍勇,强忍体内剧痛,奋起反击,玉矶笑吟吟地应战,从容宁定有如闲庭信步。

  战奴飞锤猛击,朝东轰出,落点却到了西面,向南砸去,落点又莫明其妙地变成了北边,如陷梦魇,情形前所未遇,不禁暴跳如雷。

  铁塔将军亦同如此,一阵急怒攻心,却又无可奈何。

  小玄见战况极是古怪,两敌攻势猛恶,只是连连击空,而玉矶明明身形未动,方位却忽东忽西倏南倏北,仿佛是虚空及大地在暗中转动,以致三人的位置不断变换,只是无论如何变化,始终都让玉矶处于绝对有利的态势。

  他眼睛未眨,然却怎么都瞧不明白,脱口道:“这是什么奇术?”

  雪妃摇摇头,道:“人都没动,怎么就换了方位?”

  百宝娘娘精通百家术数,竟然也没能瞧出玉矶所使是何法门,心中震憾:“这女子手段高明得惊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她惊疑不定,脑海里细细搜索生平之所见所闻,蓦地心头一跳:“莫非是那传说中的’御虚成寸,天地咫尺‘的六合幻影术?师尊曾言,此术极其久远,出处罕有人知,或是浑沌前所遗之绝学,想不到这女子竟然识得!”

  百宝娘娘细观她手中拂尘,柄身淡碧,万缕柔丝宛如炁编气织,舞动起来,流云飞雪般柔柔飘动,心中猛然跃出“云雪沐”三字,又想起小玄适才禁咒中有“玉矶”二字,心中再无怀疑,不禁大惊:“云雪沐乃神兵上宝,于《周天诸灵榜》中兵器榜排第二百一十一,惟一人独有,莫非她就是那个数千余年前险些挑起仙妖两界大动干戈的玉矶!”

  眼角瞥了眼身边的小玄,越发觉得难以看透:“此子区区一个灵宝宫门人,怎有如此神通,那根墨色令牌又是何物,竟能役使如此了得的太古奇人!”

  数十合后,战奴同铁塔将军只觉体内剧痛难挡,身法攻势愈僵愈滞,莫说进攻,怕是随时就要自行垮掉。

  小玄见他们摇摇欲坠,心中越发迷惑:“这两个大块头铜皮铁骨,连恶军都奈何不得,为何给这玉矶轻拂几下,便似快要支撑不住了?”

  铁塔将军冷静下来,遂以鞭盾护住门户,只守不攻。

  战奴则是怒不可遏,还要逞强,猛又狂轰数锤,不想真气力气皆已不继,招数完全走了形,瞬见玉矶欺身入怀,拂尘轻轻卷出,亦不知用的是真力还是巧劲,抑或兵器厉害,登时将他整个掀了个大跟斗,犀象般的巨躯竟然翻转了个整圈才轰然着地,猛见尘土掀起,却是将地面砸出个大坑来。

  小玄只神奇之至,禁不住大声喝彩。

  玉矶抬起头,对空中的小玄笑嘻嘻道:“小主公,瞧奴家收拾这两蠢物,可还好玩?”

  “有趣之极!”小玄笑道,问:“这是什么妙术?两只大块头竟如此不堪一击!”

  玉矶笑道:“对付肉坚皮厚的蠢物,办法可多着呐,其中有种颇为久远的法门,唤做’气血荆棘‘,就是专门炮制这种家伙的,任他如何刀枪不入金刚不坏,咱只消自内攻破,管叫他冰消雪融溃不成军!”

  战奴一阵挣扎,好半天方能站立起来,他连吃大亏,狂提真气,但觉气脉血髓中似有无数利针游走,只痛得嗷嗷大叫,再度怒朝玉矶扑去,然这回越发拙滞,全无原先的刚猛疾捷了。

  玉矶头亦不回,手中拂尘随意拨出,万缕宝丝飞卷,又轻轻松松将战奴摔了个七晕八素。

  “神奇!神奇!着实妙极!”小玄赞不绝口。

  “小主公,你可想学这法门么?”玉矶忽问。

  小玄一怔,脱口道:“这等神妙法门,自然是人人想学的,只是……”

  “奴家教你。”玉矶即道。

  小玄错愕。

  “只要你别把人家赶回那个无聊透顶的鬼地方去。”玉矶道。

  “赶回哪里去?我为啥要赶你?”小玄奇道。

  “那小主公是答应人家啦!”玉矶喜孜孜道。

  “敢情……她说的是不愿意回那什么御牢里去?”小玄突尔省悟,遂大声道:“好,只消你打垮这两个家伙,一切好说!”

  玉矶心花怒放,妙目转朝两敌瞥去,冷声道:“既然小主公有令,那就休怨奴家下辣手啦。”

  战奴同铁塔将军心头一寒,此时已知所遇乃是生平罕见的强敌,不由暗自惊悚。

  就在此际,玉矶眼中忽然掠过一丝疑色,似乎感应到了什么,警惕地朝四下张望。

  恶军亦面现迷惑,似是有所察觉,一阵东张西望。

  百宝娘娘心中一懔,急抬起手运转灵力,立察灵力只在指尖寸许处吞吐,不禁惊道:“不好!”

  雪若不明所以,诧道:“娘,可有什么不妥么?”

  百宝娘娘朝远处望去,果见点点碧火在空中漂浮,不知何时散布在周围,隐成包围之势,急叫道:“快走,离开此处!”

  小玄一头雾水,亦问:“怎么了?”

  “瞧见那些碧火了么?”百宝娘娘指着远处道:“有人在暗中布设结界,禁制法宝!”

  话音方落,夜空中突然重新现出道道流霞飞霓,自高处徐徐落下。

  玉矶望见空中情形,蓦地惊怒满面,厉叱道:“哪个在捣鬼!”

  恶军亦焦灼不安,赤着眼低低咆哮,一副欲要寻人拚命的架势。

  “姑奶奶宰了你!”玉矶厉喝,倏地朝远处掠去,瞬息就到了千百丈外,出现在一名提灯施法的使女跟前,拂尘挥出,将之从空中扫落下去。

  猛闻一声霹雳,天地骤然大闪了一下,映耀得战场亮白如昼,虚无处突然现出一道巨大的裂缝,内里漆黑如墨,隐有星辰闪烁。

  “不!爷爷还饿着肚子呐!”恶军悲呼一声,整个庞巨无朋的身躯瞬给吸入裂缝之中,人与裂缝眨眼俱逝。

  玉矶衣袍一扬,流星般又朝另外的碧火掠去,岂知一道无人能见的巨力刹那追至,不由分说地将她扯入霞霓之中,霎时无踪。

  原来忘川莲华已成,结界禁制了法宝,御牢诸役感应到役妖令构筑的通道即将断开,生怕走失了罪妖,立时启动符咒将玉矶及恶军拘回御牢里去了。

  小玄惊恼交加,望着空中渐渐消散的霞霓,扬剑指远处道:“是那些碧火捣的鬼么?我去把它们劈了!”

  百宝娘娘见远处尘土大作,料是南宫阳的大部队追至,沉声道:“来不及了!此处已禁制法宝,且又敌众我寡,不可硬拚!”朝雪若唤道:“走!”

  雪妃瞧瞧小玄,扬鞭驱车,疾朝前方驰去。

  战奴同铁塔将军飞身猛追,岂知气脉中宛如荆棘丛生,这一强提真气,伤势愈重,蓦地口吐鲜血,先后慢了下来。

  此时战场已乱成一锅粥,下四皆是敌军,夜色又浓,雪妃已辨不得来时之路,只寻敌兵较少处飞奔,小玄持剑立在车上,斩杀冲到近处的敌兵。

  百宝娘娘伤势不重,又有妙法自疗,很快便恢复大半,她凝目细观周围,已不见那些诡秘碧火,悄运灵力,发现又可召祭法宝了,心神稍定。

  四头鹿蜀突地嘶鸣,雪若亦惊呼出声,只见一个巨大的黑影骤然搭在车沿之上,掀些将车子掀翻,三人定睛瞧去,却是只壳甲如石的冥狱岩蛛,小玄剑出如电,刹那间将勾住车沿的数根长足一并削断,巨蛛即从空中掉落下去。

  车子一轻,很快便复恢了平衡,三人朝下望去,赫见又有数只巨蛛从地面高高纵起,朝车子扑来,雪妃大惊,急将鹿蜀车拉起,朝高空驰去。

  小玄正要飞出车子阻击,瞬见一匹白练掠出,在空中几个疾旋,将纵起的数只冥狱岩蛛一一斩落,却是百宝娘娘祭出了离合心意斩。

  “怎么撞到这里来了!”雪妃轻呼。

  小玄望去,见前方地面上矗立着四座高坛,当中的巨大法阵红光冲天,原来慌不夺路,竟然闯到了云州军大营深处。

  “调头!从旁边走!”小玄叫道,心忖此处是云州军的心脏,防守必严,底下那些巨大的冥狱岩蛛一纵便有十余丈高,若给缠住,可不是说笑的。

  雪妃依言而行,调转方向,从高处疾驰。

  百宝娘娘却紧盯着下方那四座法坛,满面震憾之色,道:“光芒如此之盛,怕是就要来了……”

  话音方落,猛闻一声似从地狱深处传来的嚎叫,一波无比浩大的威煞荡放开来,刹那间,所有人的胸口全都重重一震,心脏几欲停顿,但见一座火山似的物事拱破地面,在四座法坛间慢慢爬出,将战场上的万物渲染成夺目的赤红色。

  冥殿龙犀终于重现世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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