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襄还在那里称赞李子涵,着实是年轻一辈中的第一人,就听一声不和谐的声音传来。
「爹,这话说得不妥,李世兄才情武技是没的说,可是若说是我辈中的第一人,那可未必!」
谢襄一看,正是自己的幼子谢瑾。这小子斟酒回来,候在自己身后,脸上还带着不服气的表情。
被自己儿子当众扫脸,噎的谢襄老脸一红,却不便发作。横了他一眼,回头再和你算账。
「如何不妥,比你李世兄强,你倒是给找个人出来瞧瞧。」
「旁的人,儿子也不知好歹,反正姐姐就比他厉害!」
「咳咳!!」谢襄又被噎了一下,「越发胡说了,你姐姐是闺中弱质,如何能拿来相提并论,我看你的书都白读了,赶紧下去!」
「爹,还是你说的呢,学无先后,达者为先。分什么男人女人,迂腐!」谢瑾不服气的皱鼻子,说完又小声的加了句,「是不是第一,比了才知道!」
「越说越荒唐了,难道你还想你姐姐上这来比试不成?她怎么能上这来。」谢襄恨不能捶这臭小子几下,光长饭量不长脑子的东西。
「伯父,谢小弟说的是,子涵愿意比一比!」
「爹,我怎么就不能上这来,这是我家,哪里我不能来!」
「你这孩子怎么也跟着胡闹!」谢襄没好声色的瞪了下李子涵,然后就听一声清脆甜腻的声音响起,不由头嗡了一下,我就知道,这不孝女定不肯乖乖听话,果然来搅局了。
主桌方才的争论并未引起注意,欢笑声,闹酒声此起彼伏的轰起。可是明月只说了一句话,就让全场静了下来。那声音又清又脆,似是轻快的溪水滑过白石,又像湃着蜜桃的井水,带着微凉的甜香,调皮的从众人的耳旁转着旋飘过,引得所有人往声音响起处瞧去。
一个女孩子款款而行,雪白的褙子轻柔的压着浅碧的裙摆,二十四副的罗裙,掐褶暗藏玄机,银色丝线绣着暗纹,一动,这裙子就活了,宛然清晨滚着露珠的荷叶,随风摇曳,与出水的白莲顾映生辉。
女孩子带着薄纱,不知纱下是何等出色的容颜。几多少年公子此刻都暗暗猜测。正想着,就看那女孩子清澈见底的眸子忽的环场一转,如湖上清风徐徐而来,人人都觉得吹到了自己身上,吹得惬意又妥帖。
「李公子,你想怎么比啊?」
「有道是客随主便,既然是在小姐的家中,怎么比,自然是由小姐说了算。」
子涵打从看到明月,心头就乱跳,如被火焚,不知怎的,口干舌燥,又慌乱又幸福,四肢和经脉似乎都灌满无数的力量,就是不知道怎么打出去。此际,见明月向他询问,师傅教了十来年的举止安详总算回来了,抑住满腔兴奋,镇静的回答。
「那就,抢花令吧!谁先抢到五令便赢了!」
抢花令的游戏一般是每组三人合作而成,场中虚吊多个镂空彩球,每个彩球中暗藏一道金牌,牌上书有不同的花令。场外先有令官给出花令首句,射令之人便要据此蹴鞠,射下对应的彩球,彩球碎开,金牌坠落,第二人随即跟上抢令。抢了花令的要以最快的速度将蹴鞠传给接令之人,接令之人接到金牌须即刻对出花令。若接令之后答不上来,还是要将蹴鞠拱手让人的。如此环环相扣,每一环节都讲究配合默契,考较典故诗词迷联,不一而足。最后依据所射花令数量,多者胜出。
锦云朝的皇族来自草原,崇尚武力,故此朝代更迭后,好武之风南下,便是闺阁之中,也多有女子习武。原本在仕宦名流中风行的蹴鞠游戏,竟也渐涉闺阁。只因为扬州乃是天下文脉之源,文墨之胜非他处可及,因此上,便是蹴鞠小道,也要玩的雅俗共赏,别出心裁。
「姐姐,我与你一组,再加上天远表哥,我来射令,天远表哥来抢令,姐姐来接令如何?」谢瑾喜欢自家这位温良宽和的表哥,故此,第一时间便拉扯上他。
「就依小弟所言。李公子,你可想好了与谁组队?」明月微微侧头,美目顾盼灵动。
「嗯,王家言文、言章两位兄弟愿意和我组队!」
「不妥,不妥,爹爹不是说你是第一人嘛,第一人就是一个人,哪里能再多出来两个,我看王家两位哥哥也算我们队里好了!你敢不敢一个人和我们五个人抢花令?」谢瑾胡搅蛮缠,打断李子涵的话,只为爹爹一句赞扬,故意倚小卖小,难为李子涵。
「哪有这个道理!」
「这不公平!」
「李兄答应他,大丈夫千军万马一人足矣,何况就对上五个人。」
「就是,就是,一挑五,赢了他们,咱们跟着光鲜。」
这些公子哥们多是年少喜事的,你一言我一语的在旁边起哄架秧子,恨不能替李子涵答应了才好。也有老成的,为谋赢先算输,觉得要是在众人眼前输了,那明天可就天下闻名(丑名)了,暗自替李子涵忧心。
谢襄与那些长辈一旁看热闹,笑着闲话,竟也不管这些少年胡闹。
李子涵沉吟一瞬,抬头欲说话,正看到明月那双会说话的眼睛,分明是鼓励,不由精神一震,真真生出千万人吾往矣的豪情,朗笑道,「如何不敢?只是……」
「只是什么?」谢瑾果然中计答话。
「只是谢小弟输了可不许哭鼻子!」
周围哄笑起来,谢瑾瞪了他一眼,「嘴上假把式,手里真功夫,李家哥哥,咱们下场见高低!」
李子涵对着明月一拱手,「小姐玉体尊贵,还请做个令官吧,这下场接令换个人可好?」
明月细想一会,场中花令题目均是自己所拟,入不入场其实也差别不大,在一旁反倒看得更真切。便微微含颌,同意了李子涵提议,另有一个叫做古月言的公子,自告奋勇替了上去。
转过寒碧堂,便是桂液凝风,这处是谢家子弟习武所在。宽阔的场地四周,栽种的也是月桂,可惜不过十数年,也就两人高。十个花团锦簇的彩球,被红绫系在树上,吊在半空。
「咚咚咚……」三声鼓响过后,只闻风声,明月迎风而立。
「你们可听好了,天字第五号令,成语迷,《愁上兰舟觅清秋,栯堂漫讲草木休,枫火波映山倒影,分说木樨体性柔》」。
明月言罢,把手中蹴鞠一抛,碧色裙摆如荷叶半旋,裙底足弓一勾一弹,一记平沙落雁,蹴鞠直向子涵等人飞去。只这一下,看的众人心里惊叹,这谢家大小姐竟是个中高手。
因早就商量好了,由王家兄弟拦截李子涵,两兄弟见蹴鞠流星赶月般的飞来,横在李子涵身前,王言章笑嘻嘻道,「子涵休怪小弟,待你输了,我请你上红袖招喝三天三夜酒。」
李子涵笑道,「酒就免了,待为兄赢了,有你的酒喝!」说笑间,手里使出分花拨柳的手段,用巧劲牵着两兄弟胳膊绕在一处。不慌不忙平地一跃,冲蹴鞠落下处弹去。
「哎,哥,你怎的拦我啊!错了,错了!」
「快解开,完了,这就让他过去了。」
谢瑾看着蹴鞠飞来,心叫,来得好,纵身起跳,弹腿横踢,想把蹴鞠往古月言那里传去。谁知凭空杀出李子涵,只快了一线,肩头一顶,蹴鞠高高飞起,李子涵鱼跃龙门,在半空中团身飞脚,倒卷珠帘,蹴鞠径直朝第一排第五个彩球撞去。
古月言倒是个有眼色的,早就见势不妙,放弃去接蹴鞠,直接在树下守着。果然,彩球应声炸开,古月言心头大喜,接住落下的金牌,往韩天远处飞奔。见李子涵绕开谢瑾冲这边来,冲着韩天远急喊道,「天远接着!」
一道金光于天空掠过。折射的光芒,让围观仰视的人们都不禁闭了下眼,就这一闭眼,很多人都没看清,李子涵是怎么把韩天远就要到手的花令抢过去的。
李子涵高举金牌,气闲神定,「请教小姐,谜底可是心有灵犀!」
「李公子好身手,答得也好,给李公子把花令挂榜上!」
金牌钉在红榜上,看的谢瑾更不服气,心里暗暗给自己鼓劲。
「天字第八令,半句唐诗迷,《雪径人踪灭》」。
此番蹴鞠飞来,谢瑾不费力气就得了,人小力气不足,连云脚飞赶,几脚便把第八个彩球射了下来,也不见李子涵来拦。
古月言顺顺当当的接了花令,正要穿给韩天远,却发下李子涵虎视眈眈的守着韩天远。
「你你你,你耍赖,我们射了令,你只要守着天远表哥夺令就行了,你怎么可以投机取巧!」谢瑾看出门道,气的哇哇哇叫。
「谢小弟,先前也没说不能取巧呀?你们守令,我夺令,也凭的是真功夫呢!」话音未落,手指钩缠,缩地成寸。又是只差一点,一曲一探,气流暗劲弹在韩天远手腕的麻筋处,轻轻巧巧的从韩天远的手里把花令夺了来。
韩天远眯起眼睛,这人真不简单,要心机有心机,要手段有手段,不信他早抢不到金牌,偏偏在自己要入手时夺了去,分明是给自己颜色看。
「谢小姐,幸不辱命,敢问这下半句,可是《雀飞入高空》?」
明月见他弄巧,自己弟弟吃瘪,不禁不生气,反觉欢喜,心里面早就笑的不行。她本来就是喜欢胡闹的性子,李子涵耍花招比一本正经更让她喜欢。一听李子涵接令,想了想,不由赞他敏捷,答对了。
围观的少年也有想的慢的,方把刚才的诗迷想清楚,就又碰到了这个更难得,不由得向身边的长辈请教。
「二叔,这半句唐诗迷是什么意思啊,那个李子涵答得《雀飞入高空》是哪个诗人写的,侄子怎么没读过?」
「傻小子,他那是以迷答迷,好精巧的心思呢。迷出的奇,答得也奇,难怪你想不出来,你只往杜甫的《一行白鹭上青天》去想!」
「一行白鹭上青天,一行白鹭上青天,半句诗,半句诗,一行白路,鸟上青天,妙啊,真是妙!」
旁的人却没人理他,都只顾看蹴鞠满场飞起又落下,看的眼花缭乱。
李子涵此番揉身接球,腰身柔灵,腿法凶猛,刚柔并济。他也不与王言章等人厮缠,滑不留手,沾衣即逝,也不知怎么晃的,燕子抄水般的绕过几人,踢着蹴鞠来至树前,临门一脚,彩球天女散花,金牌直接坠手。
「谢小姐,此令上联是书成心花落,我的下联是局外世如棋!」李子涵的声音响彻全场,再一次技惊四座。
「书成心花落,落花心成书,局外世如棋,棋如世外局,果然是好!」那个慢半拍的少年,领悟这个颠倒联的其中三味,大声称赞。他二叔在一旁恨不能堵住他的嘴,没眼色的东西。
明月看了眼这个憨头憨脑的少年,噗嗤一笑,眉眼弯弯,一双秀目里水暖风轻,「这位小哥说的是,李世兄果然对得好!」
大红的锦榜上,三枚金牌光灿夺目,明月眯了下眼,真瞧不出来,这家伙这么厉害。连夺三令竟然脸不红气不喘,连汗都没有一滴。李子涵那厢气闲神定地傲然一立又一笑,看着可真是让人,让人想要打掉他的笑容呢!
「地字十五令,上联是《良家女,嫁人做新娘,盼子女双好》。」
话音未落,蹴鞠先至。
那三枚金牌也让谢瑾五个觉得没脸,眼睛都涨红了,都是好勇斗狠的年纪,哪个肯认输。这一局务求拦住李子涵,怎的也要扳回一令。
王言文,王言章,谢瑾,古月言团团将李子涵围住,让韩天远去接那蹴鞠。
仙掌排云,拈花托叶,王家兄弟一同出手。他俩的功夫是一个师傅教的,一个眼色,哥俩一起往李子涵上三路攻去。李子涵一哂,往后一推,故意犯坏,架着王言文的胳膊往王言章那里一带一绕,还是那最初的招式,分花拨柳借力打力,把哥俩牵扯到一起,顺手还把两人的袖摆打了个结。
李子涵的功夫乃是数个前朝大内高手教出来的,虽然限于天资,只学了其中三成。但是即便是只有三成,欺负这几个寻常拳脚师傅教出来的世家子弟,还是绰绰有余的。
说时迟那时快,这也不过眨眼的功夫,谢瑾横卧斜踢,一记鱼龙剪尾,往李子涵的双腿剪去,这要是得了手,就把李子涵放倒了。谢瑾此招乃是跟护院的高手学来的,百发百中,却没料双腿一合又落了空。
李子涵纵身而起,又被古月言横里杀出,连环脚一记记的踢向半空中的李子涵。子涵在半空中无处施力,眼见就要被踢到,场外哗然。
场上的少年们动了意气,也不管蹴鞠规矩,务求拦下李子涵。尽管嘘声连连,那招式却更加急促。从王氏兄弟出手,到古月言踢向半空中的李子涵,光驰电掣,兔起鹘落。
李子涵于半空中静心屏气的拧身,瞅准古月言落脚位置,同样出脚,一十八脚,脚脚踢在一处,借着古月言的脚力,往彩球悬挂处翻去。竟像古月言给他助力一般,这般借力使力,看的叫好声此起彼伏。
此刻韩天远方到树下,屈膝踢去,蹴鞠向着第二排第十五枚彩球撞去。金牌从彩球飞出,眼看李子涵犹有数丈距离,他怎么也来不及了。韩天远不由舒了一口气,飞身去捞金牌。
围观的少年们跟着叹气,五打一,其实心里期待李子涵赢的到更多,眼见他要失了这一令,都在鼓噪唏嘘。
韩天远手指已经触到金牌,孰料奇峰突起,那金牌竟生生停了下坠,半路转了个弯,自己向李子涵飞去。韩天远不敢置信的半空那道若有若无的透明丝线,心里一沉。
李子涵有个女师傅,江湖绰号」云里燕」,天蚕丝乃是其独门绝技。云里燕最宠爱子涵,她的成名绝技「袖里销魂」被李子涵学了个十足十。不过,恐怕云里燕当初教徒弟时,也没想过李子涵会把这手袖里销魂用在追媳妇上。
李子涵在一片叫好声中,高举金牌,深深看向明月,朗声接令:「小生的下联是,《尧生日,星耀破春晓,聚日月齐明》。」
女良为娘,女家为家,女子为好。那日梅娘与明月说起她的亲事,既担心又期盼,语重心长,言说,女儿家出嫁乃是归家,有了夫家有了子女,这个好字才算是真的好。明月当时听了不以为然,却妙手偶得了这个上联,其实,对未来心底也暗暗期盼的。
日尧为晓,日生为星,日月为明。李子涵日日被先生提点着光复河山,抚治九州,自是将尧舜禹汤,历代贤王时时记在心上。又因为那日暗探们访出谢家小姐闺名,子涵哪一日不口头心头念上几回。此刻不经意的一答,江山与美人,便把心中藏得最深的两个念头露了出来,却不知道,到底是念江山多些,还是念美人多些。
这下联别人还不觉如何,明月心头一跳,竟暗含自己闺名,这人,是如何知道的?他,还知道了什么?他知道便罢了,这当众暗喻,是什么意思?隔着无数人海,明月看向李子涵,视线一碰,竟都轻轻一震。明月忽的明了那人眼里的火热与情谊,不由得心乱如麻,又烦躁又喜欢。想到别扭处,在薄纱下咬住唇,瞪了李子涵一眼。
李子涵借令传情,眉目示意,心里正忐忑呢,痴痴地看着伊人,孰料竟被瞪了一眼,这一眼,把他半边身子都瞪麻了,心砰砰乱跳。小妮子懂我心意?这是怪我鲁莽?还是对我有意?颠三倒四,胡思乱想,他哪知道少女心事最费疑猜,明月隐隐察觉自己的心意,又怪他扰乱心绪,竟生出刁难之意。
「李世兄身手真是了得!」明月赞道。她只赞身手,却不赞接令接的巧妙,此中玄机,一百个人恐怕一百零一个也不知为什么。
可怜李子涵,杀进杀出,总算从李公子变成了李世兄。
「这最后一令乃是天字一号令,乃是一首词谜,《下珠帘焚香去卜卦,问苍天侬的人儿落在谁家?恨玉郎全无一点真心话。欲罢不能罢,吾把口来压。论文字交情不差,染成皂难讲一句清白话。分明一对好鸳鸯却被刀割下,抛得奴力尽手又乏。细思量口与心俱是假。》。李世兄可不要掉以轻心,连中五魁才是好呢!」
谢瑾几个接连失利,不由锐气尽失,第五局勉力支持,却各自为政。李子涵挟威而来,势如破竹。狭路相逢勇者必胜,气势一低一高,岂可同日而语,纵是不懂蹴鞠的幼儿,也能猜出谁要赢了。
这番龙争虎斗引得主桌那边的长辈们,也踱至一旁观看。
王谦伯看着两个傻儿子又被系成一对呆鹌鹑,不由叹了口气,冲着李文泽说道,「子涵侄儿赢了,你这家伙一身骨头没哪比我出息,偏这儿子养得好,也不知你怎么调教的!」
李文泽嘿嘿一下,心说道,怎么调教的,倾半国之力有人费心调教,再教不出来,那明德老皇帝要气的从地底爬出来了!心里又叹了一口气,你也别羡慕,我还窝心呢,那是我儿子么,那是祖宗!
王谦伯又冲韩澄说话,「韩老弟,你外甥女这迷,你听过没?」
韩澄也心里不痛苦,眼见今天李家小子拿了头彩,自己儿子生生当了绿叶,也不知天远与明月这丫头的事,会不会没谱。见王谦伯问话,没好气的说道,「王兄好歹也用用脑子,两个肩膀扛着大头,不能光想着吃饭。」
王谦伯被他噎的一梗,脸红脖子粗,气的胡子都翘起来,我说什么了我,我就问问你听没听过,怎么就跟踩了你尾巴似的。腹诽半天,冷哼一声,「我的脑子就是不用也比你好使。」说完低头思寻。
是了,这词,第一句「下」去掉「卜」就是「一」;第二句「天」落下了「人」就是「二」字;第三句「玉」「无一点」是「三」;第四句繁体「罢」去掉「能」是「四」;第五句「吾」去了口是「五」;第六句即从「文」和「交」
析出「六」;第七句「皂」去「白」是「七」;第八句「分」割了下部是「八」;
第九句「抛」得力尽,又去了手,乃是个「九」;第十句「思」去了「口」和「心」是「十」。
这谜底,是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
王谦伯猜出谜底,挑衅的看了眼韩澄,此老虽上了年纪却一贯的有些孩子气,盼着韩澄答话,好炫耀炫耀。
韩澄哪里理会他,往蹴鞠场中望去,此刻大局已定,李子涵一记漂亮的鹞子翻身,又从韩天远手里夺了金牌。饶是韩天远好脾气,也恼恨他起来。
「百万军中卷白旗,天下归心少人提。
秦王怒斩余元帅,詈竖子言去人欺。
吾阅青史常掩口,辛苦无干夜自讥。
雷劈金龙横腰斩,分筋哪用钢刀袭。
恩仇常在人长空,千载终须一撇离。」
李子涵手持金牌,凌空连纵,一步一句诗,十步之后,落在明月跟前。将金牌奉上,「得小姐吉言,子涵幸不辱命!」
在叫好声中,谢襄哈哈大笑,「李贤侄真是让我们大开眼界,古有曹子建七步成诗,今有李子涵十步猜谜,文坛佳话啊,哈哈,贤侄,这可让我主人奖你什么好呢,来来来,我们都回去敬几个后生子几杯!」说罢,亲自上前挽了李子涵的手,欲拉他回席。
李子涵却单膝跪地,「谢伯父盛情,伯父说到奖励,子涵确有所求!」
谢襄不意他有此举,吃了一惊,倒笑了,「子涵起来说话,不知贤侄所求为何?」
「子涵想求谢府红莲一朵,早晚供奉,佐墨添香!」这一声斩钉截铁,大有金石之声,因为紧张,少年的尾音还有点颤。
众人的视线均落在明月身上,风姿卓越的少女盈盈玉立,正如一只新荷。雾寰云鬓,覆盖丽容的薄纱正被一朵红莲压住。没有人说话,可所有人都隐约猜出,李子涵,所求红莲,怕是此红莲非彼红莲。
谢襄为难的打个哈哈,看看自己的女儿。明月心里喜悦,上前抱住谢襄的胳膊,小女儿姿态十足,娇憨充愣道:「李世兄所求倒也不难,只是那池子里的红莲要清晨采来,才是好哩。待明朝我让人送去府上好了!」
这正是,人算哪如天算,姻缘自有因缘。是冤家早晚聚首,参离别盛宴飞英。
痴爹娘白费心肠,大舅公空生欢喜。施手段花落谁家,风云起李氏门庭。